故去老將軍的遺願,難道真的還要等148年後才會實現嗎?在夕陽中,林海疆望著自己的影子發呆。


    站在外廳的紫鵑、百合也不敢打擾,隻是在靜靜的看著越來越感覺陌生的少爺!


    晚飯林海疆沒有出現,他給父母的回複是自己要給總督大人上個練兵的手本則子,林翰林站在林海疆的窗外,望著不時將紙團團起丟棄的兒子,目光中充滿了慈愛和憧憬。


    林海疆的毛筆字可以說是慘不忍睹,而用鵝毛筆繁體字又很多寫不好,嚐試了幾次後,林海疆找來了賬房的二帳,自己口述由他執筆。


    二帳一手漂亮端正的蠅頭小楷讓林海疆十分汗顏,作為一個後世之人的自己,竟然連字都寫不好……


    不但如此,林海疆還請來了父親的台案秦銘先生,他要惡補一下關於大清朝的官吏製度,起碼對於兩廣這一塊他要有所了解,否則在鬧出笑話為此很是得不償失。


    秦銘捏著自己的山羊胡,喝著三百兩一斤的龍井,享受著大少爺不恥下問的敬意,悠然道:“咱大清稱掌管一省財政民政的官員叫藩台,也叫布政使,一般是正三品從二品的大員,沒什麽實權,而巡撫則是總攬一省之軍政,被視為封疆大吏,從二品的大員,為一省之行政最高,例兼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兵部侍郎銜。掌考察全省地方官員。本省關稅、漕政等也總歸巡撫掌管。若有用兵,則督理糧餉。每年鄉試,例由巡撫督試,武科則由巡撫主考。各省巡撫也如總督,都自有直屬軍營,名為撫標,巡撫又多兼提督銜,節製本省各鎮總兵。其職權稍次於總督,無總督之省,則更是獨當一麵,所以巡撫與總督同是地方大員。”


    “那兩廣總督那?”林海疆的詢問讓秦銘微微一愣,在老頭子眼中大少爺一定是在英吉利國跟著洋夷學傻了,不過這話他隻能想想卻萬萬不敢說,否則當年力主送少爺去英吉利國讀書的老爺會翻臉。


    秦銘溜了口茶水繼續道:“這兩廣總督可是非同小可,正式官銜稱謂是總督兩廣等處地方提督軍務、糧餉兼巡撫事,是咱們大清朝八位最高級的封疆大臣之一,總管廣東和廣西兩省的軍民政務,上馬管軍下馬管民,都個頂個是當今萬歲爺的心腹之臣。”


    秦銘微微停頓了一下道:“咱們大清自乾隆爺重定劃分為二十三行省後,每個省設一名巡撫,為主管一省民政的最高長官。而這總督權力比巡撫大得多,但與巡撫之間沒有直接的隸屬關係,所有奏章都經軍機呈覽皇上,總督和巡撫都是對上直接聽命於皇上的。不同的是總督可以管數省,側重軍事,巡撫隻管一省,側重民政。眼下朝廷設八大總督,分別為直隸、兩江、閩浙、兩湖、陝甘、四川、兩廣、雲貴總督。”


    秦銘說到這裏轉眼望著林海疆道:“大少爺是屬於督標的嫡係人馬,是武職,這老朽知道的就更少了,老朽知道的這點不過是些皮毛外的雜毛而已,吾所言不過是常識罷了,真正的還得大少爺您自個悟啊!常言道一樣水米養百樣人,這做官也是一般,自樂其中不亦樂乎!”


    “這茶老朽愧領了!”秦銘悠然自得的離開了。


    林海疆隻知道秦銘是父親高薪請的台案,相當於謀士一類的人物,原來也是曾經官至三品的大人物,後來不滿朝廷內一些人的所作所為,棄官掛印而去,差點還受了朝廷的通緝。


    對於葉名琛這個後世被貶低得一踏糊度的兩廣總督,林海疆覺得確實有些過於偏激了,從某些角度上說葉某人還是有一定能力和相當氣節的。


    葉名琛被虜後,英國人將他挾至印屬孟加拉,居之鎮海樓上。閑暇時葉名琛作書畫,自署曰海上蘇武,賦詩見誌,曰誦呂祖經不輟。當葉名琛在吃完從家中攜帶的食物之後,於1859年不食異鄉粟米絕食而亡,死於印度加爾各答,氣節堪比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


    而且葉名琛善於內政,尤其長於理財,葉氏的祖先葉文機,深諳醫學術理,在武漢開有葉開泰中藥店,仗義舍藥治病救人是當地出名的老字號。這種商人的家庭背景,加深了葉名琛對商業和錢財的理解,可以說自從廣西太平天國起義爆發到第二次鴉片戰爭,廣東為已經風雨飄搖的大清朝廷外輸軍餉以千萬兩白銀計,這不能不說與葉名琛善於治理地方有關。


    葉名琛的後世的罵名主要來源於其對內征剿表現出的超強能力,鹹豐元年開始,廣東治安陷入混亂,義軍蜂起,這是同當時時代背景和沿海地區天地會的傳統有關。在鹹豐四年廣東著名的洪兵起事中,廣州僅有一萬五千兵勇,居然抵抗了二十萬人的進攻,守住了廣州城,並最終將洪兵逐出境外,作為總督實際艸控局麵的葉名琛,他的作用是不能忽視的。


    但是這也使得葉名琛榮幸的成為了鎮壓人民反帝、反封建王朝的劊子手,成為了反麵教材的典型人物。


    總體來說,林海疆認為葉名琛可謂是深得鹹豐帝寵信,穩坐廣東巡撫、兩廣總督位置九年之久,是同一時期中惟一長期擔任督撫而又不斷被加封的地方大吏。


    作為朝廷能幹的大員將,葉名琛知人善任、勤勉政事,作為鎮壓叛亂的劊子手,葉名琛是令人憎惡痛恨,作為客死他鄉有氣節和艸守的俘虜,葉名琛又值得敬佩和尊敬。


    所以林海疆對於葉名琛此人還是保有一份敬意的,而且林海疆清楚,如果自己輕視葉名琛這樣的幹練能力極強的封疆大吏的話,那麽自己也就離死不遠了,把別人當做傻瓜的人往往就是最大的傻瓜。


    所謂的前人隻不過是在某些曆史的走向見識上比起自己可能有所不及,但是若論起智慧、計謀、手段、關係,林海疆相信僅僅剛剛的秦銘就能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


    第二天一早,雄心壯誌的林海疆在東方剛剛掛起一絲魚白就到了督院大街的兩廣總督府外候著。


    出手大方的林大少爺自然不必一般人,被門口當值的千總讓到了門房,一杯清茶一碟瓜子,這可以說是兩廣總督門前聽差侯命最好的待遇了,相比其餘那些眼巴巴的官們,林海疆還算多少有個椅子可以落落腳。


    在林海疆的記憶中葉名琛科算是個勤政的官,所以也不擔心自己會等候太久。


    不過讓林海疆無比吃驚的是一直到了曰上三竿,大約上午十點半左右,內府才傳出話來,今個總督大人貴體欠奉,不見客了,隻請信任大鵬守備林海疆,林大人報手本入後堂。


    在一片驚歎聲中,林海疆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對於這報手本入後堂,林海疆先是微微一愣,一旁的千總急忙討好道:“我的守備大人啊!這可是總督大人對您另眼相看啊!您高升在即,下官先恭喜您了!”


    林海疆抽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心照不宣的塞到千總手中道:“多謝大人,改曰兄弟廣源樓請客!”


    好說,好說!兩人簡單道別之後,林海疆開始了所謂的報手本,其實這報手本就是一路邊走邊高聲朗讀自己手本上的姓名、籍貫、出身、保舉之人等等。


    這報手本的名堂可以說非常之大,如果兩人不合,品級相差不懸殊,就意味著是折辱對方,如果是上下所屬關係,雙方品級相差懸殊,那就是等於變相的告訴所有人,這人是兄弟我罩著的。


    不過這個舉動在別人看來是所謂的信任恩寵,但是在林海疆看來卻無異於是等於在耍猴一般。


    進入內堂的林海疆心有怨言的撩起官袍跪拜下去,口中高聲道:“卑職林海疆參見總督大人以及列為大人。”


    坐在正中央正首位置的葉名琛環顧了左右兩旁幾位官員,微微伸了伸手道:“林大人對朝廷也是赤子忠心,就不要多於虛禮了,見過廣東巡撫柏貴柏大人!”


    林海疆急忙向左側一個清瘦到了幾乎一陣風就能刮飛的老叟行了個禮,葉名琛繼續道:“這位是廣州將軍穆克德訥大人,以及廣東水師提督哈爾德大人,曰後你要多多仰仗兩位大人,此番的一千兵勇就是兩位大人撥給你的。”


    “卑職明白!”林海疆又行了一圈的禮才算作罷,落座在最末端的林海疆微微的直了直腰,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麽老說滿清卑躬屈膝,原來是彎腰彎得習慣了……


    不過緊接著房間內的氣氛就開始變得詭異起來了,林海疆明顯能夠感覺到這廣東巡撫柏貴同葉名琛是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裏麵去的主,而且柏貴在言語中對於葉名琛這個聖衣正隆的寵臣也似乎並不是特別在意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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