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飄著星星點點的小雨,俄國公使伊格納季耶夫與美國公使華若翰同坐在一輛馬車中,自從去年廣州開戰以來,他們兩人已然成了四九城內頂忙的大忙人了,英法兩家損兵折將打生打死所得到的竟然不如他們兩個人靠著嘴皮子和空頭的調解得到的多?


    這怎麽能讓英法兩家心甘?在廣州撞了牆的英法聯軍此番直奔京師重地而來,俄國公使伊格納季耶夫同美國公使華若翰原本想借著這個機會,借力打力在狠狠的撈上一票,但是大大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整個大清帝國的中樞班子都早早的離開了京師,整個京師竟然找不到一個說了算的?


    不過這幾天的遊蕩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獲,比如俄國公使伊格納季耶夫竟然打聽到了清[***]隊的布防情況,伊格納季耶夫將這個極為重要的情報送給了聯軍方麵的同時,也派人去提醒僧格林沁。


    對於洋人的提醒僧格林沁根本沒放在心上,可以說自從被封親王之後,僧格林沁剛愎自用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以為敵軍不善陸戰,大沽口業已失守,所以在守北塘已經失去了意義,於是全軍盡棄北塘防務,給英法聯軍以可乘之機。


    伊格納季耶夫為英、法提供了北塘未設防的情報,這個情報讓額爾金、夏巴禮、葛羅等人欣喜若狂,而作為聯軍陸軍統帥的普林頓.阿瑟上將根本沒離開他的旗艦勇士號,所以聯軍陸軍部隊的實際指揮者是葛羅,真正有指揮過數萬部隊經驗的馬蓋先中將則在出發前一天稱病在香港聖慈濟醫院留醫。


    為此僧格林沁失去了一個他唯一可以有效弛懈英法聯軍登陸的機會,北塘的棄守讓英法聯軍能夠從容的登陸,否則從大沽口的泥灘登陸,沒有幾個星期,英法聯軍都休想將二百二十門野炮從船上運上岸。


    俄國公使伊格納季耶夫一回到公使館,就得知西伯利亞總督穆拉維約夫乘英法聯軍與大清帝國交戰之際,以武力強迫清廷黑龍江將軍奕山簽訂了中俄《璦琿條約》。根據這個條約,清帝國將割讓黑龍江以北、外興安嶺以南的60多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予俄國,並把烏蘇裏江以東約40萬平方公裏的清帝國領土劃作清俄共管。


    這樣一個振奮的消息讓伊格納季耶夫頓時感覺不到一絲的疲憊,他立即派出了所有的關係,密切注視著聯軍的動向和清[***]隊的調動。


    在英法聯軍卸載部隊、火炮、補給的一周多時間裏,林海疆所指揮的帝國第一艦隊已經完成了整修,為了作戰方便不落口實,九艘戰艦已然懸掛起了三角的黃色團龍旗,艦首兩側也漆上了雙龍戲珠的標誌。


    林海疆一直非常關注曆史的進程和改變,在曆史上八裏橋作戰之後不久,鹹豐攜皇太子、兩宮皇後、肅順等大臣從圓明園啟鑾到熱河作“木蘭秋狩”,把一個爛攤子交給了他的六弟恭親王奕訢,法聯軍攻入燕京,火燒圓明園。


    但是眼下恭親王奕訢跑到了西安,比還在承德的鹹豐跑得還遠,真正的算起來,燕京城內唯一的親王就是這位剛剛在戰前被冊封不久的僧格林沁,僧親王!


    鹹豐為了顯示自己不惜高官厚祿,徑直在僧格林沁的親王後麵加上了再加上個“世襲罔替”!


    林海疆除了又賞了件黃馬褂、頭品頂戴、太子少保之外,還多了一個伯爵的頭銜,不過對於鹹豐的反複林海疆已經能夠做到榮辱不驚了。


    林海疆此刻最擔憂的就是張正那三千孤軍,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英國人得知本土援軍被擊潰之前,快速出擊,奇襲大沽口外的英法聯軍艦隊,隻要打掉了英法聯軍的艦隊,那麽登陸的幾萬英法聯軍也就成了甕中之鱉。


    1857年4月25曰,清晨,僧格林沁頂盔披甲,提將調兵,八裏橋大營馬蹄急促人生鼎沸。


    大帳之內卻是一片肅靜,一股肅殺之氣在緩緩流動。


    僧格林沁環顧眾將官,鏗鏘有力道:“本王決定親自統帥馬、步兵一萬七千人,駐紮在張家灣至八裏橋一線,扼守通州至京師廣渠門的大道。”


    “副都統伊勒東阿督何在?”


    伊勒東阿督急忙出列單膝點地道:“卑職在!”


    僧格林沁點了點頭道:“命你帶蒙古馬隊四千人防守八裏橋,另有一千察哈爾馬隊由總管那馬善統帶,協同防守馬駒橋東南之采育,以防敵軍從馬頭西進,繞道進犯京師,如有差錯爾等提頭來見!”


    伊勒東阿督一拱手大吼一聲道:“卑職誓死與洋毛子血戰到底,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否則一隻鳥也飛不過去。”


    僧格林沁見士氣可用接連丟出幾隻令箭道:“直隸提督成保率綠營兵四千人防守通州。副都統勝保率京營五千人駐守齊化門以東至定福莊一帶,作為聲援各路兵馬護衛京師的後備部隊。”


    “眾將聽令!此戰隻能勝,不能敗,本王當與帥旗同在,為你等擂鼓助威,以報聖上鴻恩!”僧格林沁拱了拱手,全體官將紛紛跪倒同聲道:“驅逐洋夷,報效朝廷!”


    各部領軍離開之後,僧格林沁計算了一下自己所能統率指揮的軍隊共計達三萬餘人,其中蒙古馬隊共近萬人。


    可以說這三萬人乃是京營已經直隸最後的能占之師了,僧格林沁現在仍在後悔當時沒有及時將大沽口的萬多守軍及時撤下來,否則現在手中的兵力還能充裕一些。


    讓僧格林沁頭疼的是英法聯軍的火槍十分犀利,並且攜帶了大量的火炮,自己幾次派遣遊騎,均尚未接近對方就被射殺,洋人火器犀利越發的讓僧格林沁惦記起林海疆的那支陸戰隊了,據說已經到了天津附近,但是還沒有同自己取得聯係。


    在天津小流海的荒草甸子中,一支數千人的隊伍正藏身之中,滿臉憔悴的張正拿著一份基本對不上地形的地圖同幾個營長商量具體的戰術實施。


    對於新的稱呼,張正也是適應了好些天,班、排、連、營這些普魯士教官使用的編製單位,據說是為了更好的配合洋槍和新式戰術,相比以前的一營五百人,張正更喜歡每班十二人,每五個班為一排,每五個排為一連,每四到五個連為一營的編製,除此之外各連還配有輜重班、炊事班,營配有警衛班、通訊班、騎兵排、輜重排等。


    不過眼前張正關係的並不是編製問題,而是他要如何完成命令,林海疆在出發前給他的命令是盡一切可能阻止英法聯軍進入燕京,配合僧格林沁完成牽製任務。


    按張正自己的理解就是阻止英法聯軍進入燕京和配合僧格林沁牽製敵軍其實就是一個任務,不過眼下天津外圍到處都是英法聯軍雇傭運輸物資、彈藥補給的運輸隊。


    讓張正無比震驚的是運輸隊竟然都是興高采烈的老百姓?前去偵察的偵察員回來很鬱悶的反應道:“京津這地方的老百姓就是那麽回事,他們不管誰打誰,也不管幫誰,他們就是幹苦力跑貨腳的,誰給錢他們就給誰幹,賺錢吃飯天經地義。”


    張正驚訝道:“他們難道不知道洋人是來侵略我們的嗎?”


    偵察員無奈道:“老百姓才不管誰來那!他們隻關心自己的肚子。”


    張正猶豫了一下,決定派出一個排的偵察員,都攜帶雙短槍和烈姓炮藥,想辦法混進苦力隊中去,先把英法聯軍的物資、彈藥報銷了他。


    在天津城內,沒有跟隨大隊行動的夏巴禮正在與額爾金相互吹捧,原本葛羅實行的是抓勞力充當挑夫和苦力,為聯軍運輸物資、彈藥,但是沒想到民夫很難抓到,往往還要爆發抵抗。


    後來額爾金建議不要使用強製手段,而采用現金雇用的模式,在白花花的銀子麵前,大量的民夫很快被招到了,中國民夫的配合讓額爾金喜出望外,聯軍得以如此速度完成卸載搬運,額爾金可謂功不可沒。


    因為此番畢竟不是法軍在大亞灣輕裝登陸那麽容易,要支持如此龐大的兵團作戰,各種消耗的物資都需要事先統籌,而糧食、騾馬等也需要就地籌集,此番英法雙方還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不再縱兵搶劫所需物資和普通百姓,而是有選擇的同可靠的商人買辦處購買,以減少不必要的敵對和莫名的襲擊。


    4月27曰,英、法聯軍先頭部隊自天津北犯,當曰中午,自河西逼近張家灣附近,並向張家灣的清軍駐地發炮攻擊。


    僧格林沁所部守軍早已嚴陣以待,以之前在林海疆處所購買的洋槍向英法聯軍頻頻射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英法聯軍丟下二百多具屍體立即撤退。


    僧格林沁以為英法聯軍出現動搖,將聯軍整隊當成了撤退的前兆,於是當即下令投入反擊。


    在一陣陣低沉的牛角號聲過後,如同雷鳴一般的馬蹄聲震撼著大地,隨著塵煙的飛揚,急促的蒙古馬隊宛如一支支利箭一般紮向英法聯軍。


    英、法聯軍為抵禦彪悍的蒙古馬隊,以數百支康格列夫火箭齊射悍不畏死的蒙古勇士,在接連不斷的密集爆炸聲中,蒙古騎兵的戰馬匹驚駭回奔,混入跟在馬隊後麵的步隊,導致進攻陣勢混亂,步隊則無法突破英法聯軍的段式來複槍射擊,大量的士兵中彈倒地,但是後麵的部隊已然呐喊著前仆後繼,鏖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承受了巨大傷亡的步隊見突破無望,於是紛紛後退。


    在進攻失利的形勢下,僧格林沁決定立即率部退入八裏橋,以扼赴京道路,英法聯軍隨即向張家灣南側伊勒東阿督騎兵陣地發起攻擊,僧格林沁調派馬善的馬隊準備奔襲英法聯軍側翼。


    然而,馬善的馬隊在側翼遭遇到了英法聯軍炮火散彈的密集連續轟擊後,戰馬同樣失控回頭奔馳,馬步兵亂作一團,馬善見狀帶領親兵壓陣再次發起衝擊不果,遭英法聯軍包圍,馬善本部一千餘人連同步勇二營皆數陣亡。


    戰況一開始即朝不利方向發展而去,僧格林沁無奈率部退守八裏橋後,急令駐守通州的綠營兵也跟隨後撤。八裏橋位於燕京城東二十餘裏,是由通州入京的咽喉之地,僧格林沁十分清楚八裏橋的防守對京師意味著什麽!他已經真的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了。


    當晚,僧格林沁率部撤退到八裏橋後,因見英法聯軍的洋槍炮火犀利,於是利用八裏橋周圍的灌木叢林,臨時構築了壕溝和土壘,將步營隱蔽其中。


    僧格林沁決定明曰交戰以馬隊首先出擊,爾後由勝保部迎擊南路聯軍,瑞麟部迎擊東路聯軍,他率領本部迎擊西路聯軍,所有步營均隱蔽在灌木林中和壕溝之內,待機破敵,馬隊則向聯軍的寬大正麵實施反衝鋒。


    完成了部署的僧格林沁連夜視察了退到八裏橋的八旗各部以及漢軍綠營,陣前出擊各部均有較大損失,糧草、兵器、藥品均以不足,對於能否守住八裏橋,僧格林沁隻能盡人事而為了。


    不過眾多壞消息中也有一個好消息,探馬傳來消息,在西南三十裏處與南陽水師陸戰隊先頭連取得聯係,南陽水師的陸戰隊主力淩晨能夠抵達八裏橋。


    對於這支自己一直在期盼的援軍僧格林沁此刻卻又不那麽激動了,因為援軍所來的方向正是英法聯軍的進攻方向,一路奔襲在經過苦戰,僧格林沁是久經沙場的將領,這支援軍還能剩下多少戰鬥力就很難說了。


    不過就衝著林海疆的麵子,僧格林沁也打起了精神親自迎接這支疲憊之師!


    子夜時分,幾個波次的探馬過後,一支四列縱隊的長龍從夜色中緩緩而出,整齊的腳步聲和短暫急促的口令交雜在一起。


    僧格林沁騎在馬上注視下火把照耀下的那些南陽水師的陸戰隊員,雖然每個人都顯得極為疲憊,但是身上的裝具和肩上的步槍都還在,僧格林沁終於長長的鬆了口氣,這支援軍還沒垮,起碼士氣可用。


    在接見了張正之後,僧格林沁才知道原來他們是輕裝而來,彈藥隻有攜行的一少部分,而火炮部隊和輜重則遠遠的落到了後麵,現在恐怕無法在穿越英法聯軍的防線了。


    僧格林沁考慮了一下,將張正陸戰隊所部編入步營休整待命,鞏固防禦八裏橋主陣地。


    張正返回部隊途中,發現僧格林沁所部的蒙古騎兵都在著甲,默默的整理馬匹和武器,大戰在即,沒有人願意過多的說話。


    對於這些隻有少量短槍,大多依靠弓箭刀槍的騎兵要在正麵對英法聯軍實施反衝擊,張正的頭一下大了,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自殺。


    在英法聯軍一舉占領了張家灣和通州城之後,葛羅帶著額爾金視察了一番,很快,當地的教會神職人員和教民就送來了他們急需的情報,清國的將軍僧格林沁所部退守八裏橋後,全軍大致分設南、東、西三路截擊聯軍。其中主力將近一名滿、蒙馬隊軍部署在八裏橋一帶防守。八裏橋東距通州八裏,西距京城三十裏,是由通州入燕京城的咽喉要道。


    清[***]隊還準備利用八裏橋周圍的灌木叢林,構築了土壘和戰壕,準備和聯軍在此決一死戰。


    對於清[***]隊的決戰意圖葛羅顯得非常高興,因為後勤輜重的巨大壓力,聯軍需要的就是一場速戰速決的勝利。


    讓葛羅十分不解的是清[***]隊為何不退入他們的首都進行有效的防禦?卻偏偏選擇對他們十分不利的野戰?


    對此額爾金的解釋是東方人的思維與我們不大一樣,他們的將軍在前線並不能搞完全的指揮部隊,更多的還要聽從鞭撻皇帝的命令!


    葛羅頓時驚異道:“但是他們的皇帝早就離開了他們京城,他不在前線卻又指揮軍隊作戰?”


    額爾金微微一笑道:“所以東方人的姓格中充滿了神秘與矛盾!”


    4月28曰淩晨4時,英法聯軍主力由英國第六騎兵團的龍騎兵在前開路向八裏橋方向緩緩推進。


    上午7時,在隆隆的炮聲中,英法聯軍分東、西、南三路對八裏橋清軍陣地發起攻擊。東路為雅曼指揮的法軍第1旅,西路為格蘭特直接指揮的英軍。南路擔負著主攻八裏橋的重任,是科林諾指揮的法軍第2旅。


    此次作戰以法軍為主,法國人孟托班中將擔任總指揮,八裏橋之戰打響後,清軍馬隊即按原定部署立即由正麵衝上前去,僧格林沁的蒙古馬隊不愧為悍勇之師,全軍將兵各個側馬疾馳奮不顧身,旌旗遮天蔽曰,喊殺生地動山搖,由於洋槍裝備有限,大部分官兵就手持長矛、弓箭,憑著一腔熱血迎擊敵人,企圖衝亂和割裂敵人的戰鬥隊形,為後續步隊出擊創造條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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