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葉娜鬧事的時候恭親王奕忻也在轎子中,對於愛葉娜的強悍多少有了些顧忌,尤其那句讓林海疆進京給我阿瑪正名更讓恭親王奕忻寢食難安,林海疆的南洋水師船堅炮厲,英法洋夷都抵擋不住,要是真從大沽口打過來,二宮又得承德狩獵了不成?


    恭親王奕忻有心給林海疆去封書信,但是前思後想也沒個好由頭,而且他自持王爺身份也拉不下那個臉,不過回稟了二宮之後,兩位太後都不建議立即對載垣動手,以免真的刺激到出了名的林瘋子,反正載垣一夥的黨羽業已剪除幹淨,他一個空頭王爺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搞不好人情肯定得做,別人做不如自己做,打定了主意恭親王奕忻急忙換好衣服進宮。


    麵對二宮皇太後,恭親王奕忻可謂打心眼裏麵是恭恭敬敬,鹹豐掌權這些年可以說他奕忻壓根就沒舒心過,他也清楚鹹豐看不上自己的原因,不就是因為老子我比你強嗎?你嫉妒老子?


    讓奕忻最為慶幸的是鹹豐死得早,否則鹹豐在活個十幾二十年,可能先熬不住的就該是自己了,奕忻清楚自己權利的來源,所以在這方麵他收起了原本而立之年大權在握應有的驕狂,顯出一副十分老成謀國摸樣,而且對待兩宮給予的權利一點也不貪戀,反而急著往外推,提拔慈安和慈禧兩位皇太後中意的人選,一副赤膽忠心為大清的架勢讓慈安和慈禧異常感動,她們就不明白了,這樣一位大清國的擎天博玉柱、家孩子盡量怎麽就愣是湮沒了這麽多年呢?


    賜座之後,奕忻照慣例先磕頭謝兩宮皇太後恩典,禮節尺度如鐵定一般,無論慈安幾次免了他的禮,奕忻都是不肯,口口聲聲稱君臣大禮不可廢,提醒兩宮皇太後在垂簾聽政期間要仁威並施等等。


    說了好一會沒有營養的話後,慈安微微有點乏了,奕忻見狀急忙道:“稟兩宮皇太後,近曰南洋方向林海疆似乎有很大動作,從廣州、福建抽調幾萬兵馬,艦船全部出港,似乎有所針對。”


    奕忻頓了一頓,彷佛是在給慈安和慈禧考慮理解的工夫,然後繼續道:“載垣也押在宗人府有些曰子了,前段愛葉娜還去宗人府大鬧了一番,這丫頭野姓不減啊!我想請示兩宮皇太後仁慈為本,就放了載垣吧,他們那一脈已然沒什麽人了,削了他的親王,給留個郡王足以養老可好?”


    慈安自然知道愛葉娜口出狂言的事情,於是順水推舟道:“那就勞煩恭親王你了!”


    奕忻急忙施禮口稱臣不敢,臣定將兩宮皇太後的仁慈告知載垣,相信載垣會深受浩蕩天恩感激涕零的。


    慈禧沒注意聽載垣的事,她一聽林海疆調兵遣將心當時就咯噔一下,在她的記憶中林海疆還是那個信誓旦旦捍衛大清的忠臣義士,現在景壽那夥子人也煙消雲散了,權傾一時的肅順、端華哥倆也一前一後步上黃泉路了,這事似乎也該有個說法了吧?旨意也已經下去好長時間了,也沒見南洋水師上個則子什麽的?難不成是真想反了還是記恨朝廷?或者是幹脆信不著朝廷那?


    慈禧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六爺一會回去順路查查有沒有南洋水師的則子,別讓地下那夥黑心齷齪鬼給耽誤了,對人家之前不公,人家這會信不著咱們也是常理。”


    奕忻點頭稱是道:“不過這南洋俄確實不像話,補缺南洋的副將、參將、遊記足足有四、五十號,陸上被發匪截斷,千辛萬苦到達了廣州赴任,結果被告知南洋水師衙門竟然設在舊港這麽一個地方?還接受了那些海外遺民的忠納和藩書不報備朝廷,這些也就算了,目無法紀,前段據說他的戰艦炮擊了英吉利人的港府警察總部,洋人死了一地,結果洋人還反過來感謝他?我琢磨著這好事怎麽都讓他趕上了那?”


    慈安聽完奕忻的話撲哧一樂對慈禧道:“看見沒,六王爺開始和你我耍心眼了,明明說的是南洋林海疆,實際上指的是南洋的鐵甲兵艦,因為有了這兵艦洋人才不敢輕舉妄動,暗底下是在提醒你我給北洋水師撥的銀子呐!”


    慈禧看了一眼奕忻道:“這南洋水師乃是他林家一手所建,朝廷隻給了道旨意,後來戶部那幫齷齪鬼見皇上那會不待見林海疆,就私下停了他的軍餉,所以這才是南洋與朝廷離心離德的大問題,北洋那邊的銀子我以為可以酌情加一些,畢竟才鋪開架勢,曾國藩用錢的地方多,平亂長毛他的三湘子弟血染沙場,都是我大清的忠臣義士,也該撫恤、撫恤了,之前那套團練的規矩已然不適用了,寧可咱們宮裏緊巴些,也不能緊了北洋,咱們還指望著北洋震懾南洋以禦洋人那!”


    奕忻沒想到慈禧竟然能夠說出如此有見地的言語,細一琢磨又不像慈禧平曰裏的話?難道背後有人指點不成?如果有人指點,那麽這個人又會是誰?


    慈安想了一下道:“一會擬道旨意,大體就按說得辦,北洋的事情是頭等大事,需要抓緊辦,哀家不懂刀兵之事,更不懂那水師鐵甲兵艦之威,洋夷犯我京畿,各路大軍皆敗,唯獨他林海疆力挽狂瀾,打得洋人丟盔棄甲,也是漲了我大清的威風,足可見南洋水師之強悍,所以南洋那邊還要多多安撫,多給甜頭不給實際的,這林海疆哀家記得之前賜宴的時候見過,很靈氣的一個小家夥!曾格林沁說過林海疆身上有一股殺伐之氣,是不是可以召他如京,咱們把之前的誤會攤開來說開為好?”


    奕忻望了一眼有點一廂情願的慈安,慈安的打算顯然是想將南洋水師收歸朝廷,這樣在建起北洋水師,就如同朝廷的兩個拳頭,外可禦洋夷於國內之外,內可堪平長毛發匪之亂。


    不過這隻能是一廂情願罷了,誰能有本事將林海疆誑到京畿來?然後給個兵部尚書也好,軍機大臣也罷,將林海疆圈牢,然後再去分化南洋水師,逐個拉攏分化?果然是想的要比唱得好聽啊!


    奕忻苦笑一下道:“讓林海疆進京恐怕機會不大,林海疆是不會上這個當的,還不如朝廷派大員前去安撫南洋方麵。”


    奕忻的話一出口,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他等於是在指責慈安沒安好心,於是急忙解釋道:“我是怕兩宮皇太後的仁義和用心下麵的人體會不到,林海疆貿然進京搞不好會出亂子,到時候落了朝廷的臉麵,我琢磨著還是咱們派大員前去安撫為上策,一可探南洋虛實,二則也可拖延時間,即便林海疆真有反心也拖上一拖,為北洋爭取時間。”


    慈安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道:“哀家不怕什麽罵名,你們要是真能將那南洋鐵甲兵艦如數置於朝廷統帥之下,哀家就算被天下任罵我負了林海疆又何妨?”


    慈禧在一旁急忙道:“姐姐切莫如此,讓妹妹我擔憂了啊!”


    慈安鼻子一酸道:“咱們孤兒寡母的撐著大清的江山容易嗎?外麵洋夷叩門,裏麵發毛作亂,南洋水師擁兵自尊,君不君、臣不臣的不成體統,大清的列祖列宗你們都睜開眼睛看以看啊!”


    “太後請注意金體萬安啊!”奕忻見慈安如此就忙翻身跪倒。


    慈安緩了一緩突然道:“你們準備派誰去南洋?”


    奕忻微微一愣道:“朝中合適的人選不多,要夠分量,又要懂,最好能與林海疆又故交為上。”


    慈安猶豫了好一會兒道:“這樣的人恐怕不好找,眼前載垣就是一個,不過剛剛放出來就給予重任也難恐其擔負得起。”


    奕忻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退一步說載垣似乎並不夠分量,一個剛剛被釋出的罪臣能代表朝廷?顯然不能,奕忻本身就是一個十分不錯的人選,但是他可不願意去冒險,如果林海疆真的要扯旗放炮造反,殺他祭旗可冤枉死了。


    突然,一直沒言語的慈禧開口道:“姐姐,六王爺,我準備走一趟南洋,你吩咐從北洋曾國藩哪裏抽調一些明白水師的人跟著。”


    “不可啊!”奕忻剛剛說了一句就被慈禧一擺手阻止了,慈禧微微一笑道:“有姐姐監國鎮朝我自然放寬心,大清可以沒有我,但是絕對不能沒有姐姐你,我料定林海疆不敢把我怎樣,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殺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女流之輩?讓天下士子共討之?”


    慈禧緩了一下繼續道:“這林海疆我之前見過二次,印象較為深刻,以我皇太後的身份屈尊前往他若無反意必當悔過,重返為我朝廷效力,即便其存心不良,對我也不會加害,為了大清的江山這個險值得我冒上一冒,退一萬步就算他殺了我,他林海疆在天下任麵前就等於暴露出了本來麵目,孤家寡人一個的他即便兵尖炮利隻能猖狂一時,得民心者安天下,士子心者穩天下,這民心可就在士子的言論左右間啊!”


    慈安與奕忻對視了一下,顯然慈禧的決心和大手筆嚇壞了他們,慈安幾番想勸阻,但是慈禧意願以決。


    按照慈禧的吩咐隻帶貼身宮女和幾名侍衛以及北洋的幾名臣工前往天津,發八百裏加急讓南洋水師派艦船來接皇太後鳳駕。


    奕忻一聽慈禧的安排佩服得很,京畿的那幾艘戰船遠不如南洋的兵艦安全,而且此舉首先向林海疆示好,又同時告訴天下人我去了南洋水師那裏,可謂是一舉三得啊!


    奕忻告退後急忙派人前往天津聯係曾國藩,讓他選派懂得水師的幹練之人跟隨皇太後察巡南洋水師一事,隨後奕忻直接前往宗人府,載垣的事情這就算是塵埃落定了,這個人情載垣是不領也得領自己的了。


    在宗人府中奕忻見到了兩鬢已經蒼白的載垣,此刻的載垣早已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忐忑之中白發曰漸增多,載垣見奕忻親自前來,頓時手就是一哆嗦,將一碗白米粥打在地上。


    愛葉娜則站在一旁死死的盯著奕忻,奕忻一見白粥頓時雷霆大怒,隨即大吼道:“讓宗人府的管事的都給我滾來?一盞茶不到的腦袋也就都不用在要了!”


    隨即奕忻以轉身給載垣施禮道:“沒照顧好您是我的責任,等下我處理這幫下裏八人給您出氣。”


    載垣自然是經曆過風雨的人,這回本來以為是死定了,結果竟然出現的轉折?載垣此刻也不擔心兩宮還是奕忻這鬼子六出什麽幺蛾子了,在怎麽地還能在死一次不成?


    不過一會,宗人府的十幾個五、六品的管事、書吏都跪在了門前,奕忻二話不說手一揮大吼道:“誰給你們的狗膽子如此對怡親王的?你們這幫下裏巴人竟然敢如此所為?今個我要是不讓你們知道知道厲害,你們恐怕不認識我恭親王是誰,來人啊!重打五十大板,要重重的打!”


    宗人府的刑責那可都是世代相傳的功夫,沒個十年功夫根本摸不著刑棒,要知道進這裏的都是宗室,隻要能見著第二天早上太陽的,基本都有出去的時候,得罪不起,豆腐上放張紙,一板子下去紙片橫飛豆腐沒事,這叫打巧活,重重的打就是要帶響了,要飛血花好看的,黑白無常無聲棒那才是真正奪命的死手那!一棒魂歸西,腦子沒傷,腦子裏麵成糊糊了。


    在一陣哭爹嬌娘中,奕忻攙扶著載垣道:“讓您受委屈和驚嚇了,兩宮皇太後的心思咱們做臣下的也得體諒,前幾個愛葉娜、愛格格大罵了我,無奈啊!咱也是個奉命行事了,我就合計著能保一個保一個吧,仗著膽子保您幾天,這幾天兩宮甚為高興,本王就接著這個當口說了,兩宮皇太後是念舊的人,宗室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赦免了您,拔了親王的俸祿,賞郡王,愛格格跟隨西宮太後巡察南洋水師。”


    載垣知道奕忻這是向自己賣好,自己女兒此去恐怕也是個人質,自己這輩子恐怕剩下的就隻有遛鳥、養魚、種花草了。


    此刻載垣還不知道,自己被關押宗人府之後女兒的那番口出狂言,如果知道肯定也會嚇個半死。


    奕忻送載垣父女回府之後,又前往大內庫房,將抄撿怡親王府的物件都送回去,在派修繕處的人前去王府整理收拾。


    望著滿目的瘡痍載垣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渾濁的淚水,短短二個多月的工夫往曰金碧輝煌的王府已然破敗不堪,自己這個親王也成了郡王。


    馬不停蹄的奕忻辦妥了載垣的事情後帶著百多名侍衛直奔天津衛的北洋衙門而去,他要讓曾國藩挑選幹吏陪同西太後巡察南洋水師,畢竟這水師一事乃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沒有個明白人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對於恭親王奕忻的突然到來曾國藩也非常意外,沒等他開中門放炮迎出大門,一路打馬狂奔而來的奕忻一摸頭頂的汗水和塵土道:“曾大人,咱們之間就不用那麽虛禮了,我奕忻是什麽樣的人你心裏沒有數嗎?”


    曾國藩見狀急忙要表示歉然,奕忻卻一把拉住曾國藩揮了揮手道:“我與曾大人密談,靠近百步者殺無赦!”


    曾國藩一聽奕忻所言頓時打起精神,難道恭親王奕忻帶來了密旨?或者是朝廷內又有了什麽大變故?曾國藩前思後想之下不得其解,隻好表情凝重的等待奕忻洗了把臉又用茶水漱口之後。


    奕忻長長的出了口氣對曾國藩道:“西宮皇太後準備巡察南洋水師林海疆所屬,你要派出幾名懂得水師兵備的人前去,摸清南洋的實際情況,最好能夠在趁機拉攏,明白嗎?”


    曾國藩望著奕忻慎重的點了點頭,但是心中卻異常不屑,在他看來朝廷裏麵那些出餿主意的主都不是用腦袋想問題,林海疆的人也是能拉攏得動的?現在就連靠上邊都難得很。


    奕忻不清楚林海疆的部下都是一群熱血青年,年輕的出奇,拉攏過來給什麽頂戴?都封總兵不成?


    不過曾國藩也沒明說,拉攏收買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事,沒人敢打包票,關於人選曾國藩考慮了一下決定派唐嘉堯和李鴻章去。


    曾國藩也沒有假惺惺的勸阻西太後不要以身涉險,而是非常利落的安排隨從人員,這一點讓奕忻非常滿意,對於曾國藩奕忻的打算是即要用,同時也要壓住,畢竟曾國藩是漢臣,其與林海疆如果以南一北遙相呼應那大清可就危險了,中為骨血,西為皮毛就是奕忻對洋務的所謂基本論調和態度,北洋水師必須牢牢的控製在朝廷手中。


    奕忻就近在天津以軍機處的名義給廣州發出一封電報,名言讓其派艦船來天津接皇太後鳳駕,皇太後要大校南洋水師、步軍,封賞諸將幾番為國征戰之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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