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我們這就出發吧。”


    與七位背著滿載著蛇肉包裹的同伴們分開後,阿一便手一揮,朝著湖畔的另一個方向前進了,他通過對地麵的足印和排泄物的分析判斷,前麵可能會有一群大家夥,應該足夠滿足村子對食物的需求。


    追逐著足印,隊伍已經漸漸遠離的湖泊。如果沒有那些危險的巨大的生物存在,那是一個極美的地方,這霧蒙蒙的河畔,波瀾翠綠的湖水、輕盈靈動的鳥兒,像是畫卷裏的仙境一樣,它本該成為令人靈魂依眷的烏托邦。


    周鶴感到有些遺憾,如果可以的話,他想過自己是否有機會能在這裏給自己留一處地方,或許自己某天厭倦世俗,年邁老朽,能在這樣美麗的地方安享晚年,那該是何等的愜意?


    隊伍停止了前進,打斷了他腦海中正在塑造一個烏托邦美夢的遐想,阿一將阿九派遣出去偵查,前麵應該發生了什麽狀況。阿九相對嬌小的身軀宛如靈敏的猴子一樣,踩著裸.露在山壁上的岩石,手抓著山壁上懸掛的藤蔓,迅速攀上一處低崖,然後倚住長在崖壁上的鬆樹上,用小巧的望遠鏡觀察著。


    崖坡上的阿九打出了一個表示‘情況不妙’的手勢,這是他的猜測,因為他觀察到阿一的表情在看到手勢後,那張平靜的臉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抽動了皮膚,麵部肌肉止不住的抽搐起來。


    “數量有不少。”


    從崖坡上回來的阿九一成不變的冷酷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凝重,那是周鶴極少見到的,他曾想過這個年輕的家夥是不是因為麵部神經壞死,而失去了都表情的控製,但並不是。


    “是食屍鬼。”


    阿一對大夥兒說著,目光環視著各位,麵色帶著一絲猶豫:“它們與野豬群對上了。”


    “食屍鬼?”


    有人發出驚呼,表情充滿了驚訝與震驚,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臉色變的很難看:“它們怎麽又出現了?”


    “是另外一波。”


    阿一點了點頭。


    “去捉水鳥吧?或者找巢穴裏睡覺的大熊。”


    有人猶豫的說著:“野豬群的數量如果太多,我們這些人運回去太吃力。”


    “這畢竟是個陌生的獵場,可能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


    有人緊跟著提出相對謹慎的建議。


    阿一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陷入了沉思,他的內心應該很不平靜,隻是一會兒他叫上大家全部爬上低崖。在極短的時間內,他的話語得到了回應,大夥兒爬上了崖坡上,目光眺望著前方視野相對開闊的鬆樹林。


    它們已經開始了廝殺,足有六百多隻數量的食屍鬼,從山的那頭翻越過來,碰上了一群正在覓食的野豬群······那是比巨牛體型少不了多少的巨型野豬,嘴裏露出的獠牙與非洲成年公象牙齒的長度相差無幾,猶如兩柄鋒利的彎刃。有八隻,其中六隻體型相對來說較小,身高不足兩米,應該處在生長階段,但相對尋常體型來說,也已經是大的驚人。


    “這些獵物,必須搶下來。”


    阿一右手握成拳頭,用力的一揮:“待會兒,等它們都死的差不多的時候,咱們就上。”


    說著,拳頭重重的錘在了一旁的白樺樹的樹幹上。周鶴能感覺到阿一內心的煩躁與不安,是因為眼前這群食屍鬼?


    “這片獵場就要被它們占領了······周圍肯定也不會幸免。”


    阿一悲哀的想到。它們總是能一點一點追逐著人類的氣息,搶奪人類的生存環境,將人類驅趕至絕望的境地。如同那群可惡的亞種人一樣。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並不了解阿一內心所想的周鶴想到了一個詞,但並不是,野豬的體型雖然巨大,也不同於巨牛一樣孤身無伴,但它們的數量終究還是太少了,難以抵擋食屍鬼們那龐大的數量。它們發起的衝鋒就如同狂暴的洪水一樣洶湧,野豬群就如同風雨飄搖中的一葉扁舟,如何也抵抗不住。


    這是一場最原始的廝殺!


    八隻野豬在它們設下的包圍圈中瘋狂亂竄,長刃一樣的獠牙不斷的挑飛阻攔在眼前的食屍鬼,用龐大的身軀撞擊踩踏,樹枝顫顫簌簌,不時發出‘哢嚓’清脆的斷裂聲。它們身上的骨刺也愈發的多了起來。那些食屍鬼們總是能在被巨齒撕裂之前,將骨刺用力的刺出去,塗了一層厚厚樹脂的皮膚也抵擋不住那些密集的骨刺···和瘋狂的不懼死亡的食屍鬼。


    “吼!”


    它們的尖叫與嘶吼聲顯得有些淒哀,或許是預見了自己的命運,雖然許多的食屍鬼被它們的獠牙撕碎,或是被足蹄碾成肉泥,但並沒有起到震懾的效果,阻止不了食屍鬼們撲上來殺死它們的決心。


    一頭野豬踉蹌著,鮮血浸染了它的猩紅的眸子,眼前開始泛出紅色的影子,已經模糊的看不清景物了,隻是本能的用力往前麵撞去,但那是一顆高大的鬆樹,長長的齒刃刺進了樹的軀幹,卻因為它自己用力的掙擺,‘哢’的一聲脆響,它所依仗的長牙應聲斷裂。一群食屍鬼們抓住了這個機會,一擁而上,一根根尖銳的骨刺刺進了它的皮肉,或是脖頸,甚至是口腔······


    最後,無力的倒下。


    緊接著是第二頭······


    最後······隻剩下兩隻個頭最大的頭野豬還在頑強的依靠著憤怒,用塗滿了鮮血的身軀撞擊著眼前的敵人。但緩慢的動作透露出了疲乏無力,沒有之前的狂暴狀態,它們身上插滿了骨刺。


    “嘭!”


    一聲細微的槍響。


    阿九舉著長槍,雙膝微微彎曲,腳掌用力的抓地。熾熱的子彈從槍管迸射出去,帶著他的意誌,擊中了一個渾身覆蓋骨骼甲胄的食屍鬼的背部,‘嘭’的一聲,像是膨脹炸裂的西瓜·,一塊又一塊連帶著骨骼的碎肉向四麵八方濺灑·····它僅剩的下半身抽搐著,倒了下去,


    真是可怕的威力!


    周鶴的瞳孔微微收縮,一定是經過了許多更新換代,這些槍械的威力是愈發的教人驚顫,沒有人能在如此威力的槍口下逃生,包括那些有著類似於甲胄骨刺的食屍鬼。


    “嘭!”


    在阿一的指揮下,他們紛紛舉起了手裏的武器,或是衝下崖坡,組成一道火力防線,開始對著那群已經所剩不多的食屍鬼開槍射擊。


    彌漫在山林間的硝煙味很快掩過了血腥味,阿一從延伸到頭頂的樹枝上扯下幾片樹葉,手指用力的將它揉成了團,緊握在手心,綠色的汁液從指縫間流出。那傾瀉而出的子彈,每一聲槍響,都能讓他感到微微窒息,如果不是那群可惡的食屍鬼,許多消耗都是沒必要的。武器是村子的有限資源,再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了。


    周鶴舉起了槍,沒有人去注意他的動作,目光和視線全部落在對麵的那群食屍鬼上,所以也沒有發覺到,他舉槍的動作是那樣的流暢自然,像極了曆經了戰陣的戰士。他的雙膝微微彎曲,槍托頂在肩膀上,食指搭在扳機,槍械的保險已經打開。


    目光凝視著目標:


    “就是這樣,隻需要食指微微一用力,子彈頃刻間就能擊發出去。”


    周鶴想著,卻異常的用力,渾身的肌肉都僵硬緊繃,沒有人告訴他,子彈射出去之後,該怎麽做,自己又該如何適應。


    槍口微微移動,目標不停的在轉換,缺少一種感覺,一種能夠催發他,使他扣動扳機的感覺。


    捕獵?


    亦或者是獵殺遊戲?


    他弄不明白,到底會是怎樣一種感覺才能使自己毫無壓力的扣動扳機。


    “其實隻要食指一用力,扣動了扳機就可以。”


    他知道該如何做。


    “或許,我該省些彈藥。”


    自我安慰著,眼角的餘光觀察著阿一的動作,與自己一樣,他並沒有參與,僅是旁觀作戰。但會在某些時刻,發出指示。


    殺戮逐漸接近尾聲。


    再如何不畏死亡與恐懼的物種,都無法抵擋標示人類智慧的武器的強大威力。


    “嘭!”


    最後一個食屍鬼從地上爬起來後,被野豬巨大的身軀倒下來,壓成了肉餅,骨骼碎裂的聲音響的像爆米花一樣清脆。於是,此刻成了勝利者收割戰利品的時刻。


    如若有幸,多年之後回想起來,也不知道這一幕會不會被刻錄在油畫紙上,亦或者影視中。可惜這兒並沒有攝影器物,沒有人會有閑心去細想這些。


    石粉夾雜著可能類似硫磺的物質觸及粘稠的鮮血發生的反應散發出撲麵而來的熱浪。但這樣會很快掩蓋掉血腥的氣息。


    許多尚在掙紮中,還未死透的食屍鬼被發現後,會被人用槍把活活砸碎了腦袋,亦或者是用堅硬的石頭去砸死它們。沒有人會再去浪費彈藥對付它們。


    那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壯漢們在忙著切割野豬的皮肉,周鶴已經觀察到,自己身上所穿的,大致就是來自這些巨大的生物身上的皮膚。


    “快些!”


    阿一不滿的催促著,或許是沒有過阿一的人生經曆,盡管不是很理解阿一的某些舉動,但周鶴並沒有去質疑,他覺得自己並沒有資格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發表自己粗淺的見解。這兒的巨大生物和從未見過的類似於人類的食屍鬼已經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阿一拍了拍他的臂膀,目露出一抹誇讚。


    周鶴身上背著足有三百多斤豬肉的皮袋,他那超乎尋常人的力氣,為他在這個滿是孔武有力的壯漢的隊伍中,多了一抹亮眼的色彩。


    每個人都背有足足上百斤的野豬皮肉,肯定是吃力的,盡管再疲累,但收獲的勁頭總是讓他們的雙眼綻放出滿意的神彩。


    但這麽多的肉食,靠人力肯定無法移運至村子的。


    所以此刻周鶴突然明白,阿一為何吩咐之前的那幾人先行離開。他們並不是率先帶著獵物回去,而是在一個阿一之前觀察過得,判斷相對安全指定為匯合地點的山穀中,用最原始的方法,用樹木與藤蔓,製作出搬運獵物的工具。


    他們截斷了許多段半徑為六十公分的巨樹作為滾輪,將中心部位鑿穿,然後用碗口粗的青色的竹子一根一根穿過做為主要龍骨的幾顆並列的樹幹,將竹筒穿過滾輪的鑿孔。


    為了使滾輪與藤蔓更有韌性,他們還在地上挖了一個土坑,將土坑墊上一層不滲水的皮,引來山穀裏一條細小溪流裏的水,再在土坑下挖出一個洞,用柴火將水燒熱煮開,將滾輪與藤蔓往裏麵浸泡,之後再進行烘幹。


    多虧有足夠多的人手,搬運獵物的工具在兩個小時左右便製造完成了,一共三架竹木製作的人力推拉車,它們被一一移出山穀,因為體積過大,山穀裏無法擺放開。


    “今晚不能休息。”


    這是阿一說的,需要連夜趕路,這兒不能多待。沒有人有異議,盡管大家已經非常疲累,但他們似乎大多習慣了這種肉體上的疲累。草草的食用了些許肉幹和飲用水,經過短短的休憩,隊伍便開始繼續行動。將獵物放置在人力推拉車上,用藤蔓固定好,便低聲呼喝著,推拉著出發了。


    周鶴隱約能察覺到阿一內心深處的不安,或許是因為那些食屍鬼的出現。


    阿九背著裝滿了石粉的包裹,在隊伍的後麵清理著大家夥遺留的痕跡,一邊走,一邊灑著石粉。


    在天際那一抹昏暗的光線消失後,黑夜終於來臨,整片綠洲似乎都活躍了起來,遠遠便能聽到野獸的呼吼嘶叫,渲染出一種令人感到緊張的氣氛,夜間總是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大夥兒也不住的加快腳下的步伐,終於再度踏上了荒涼的地界,出了那片充滿了危險氣息的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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