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日子裏我被收養過兩次,第一次是一家姓顧的老兩口,家裏的生活光景一泡爛,窮困潦倒的連平日裏的一日三餐,都變成了一日一餐。


    老兩口黃土都埋到脖子了,卻連一男半女都沒有,兩人經過一番商量後就把我從大街上帶回了家,從此一家三口便輕輕鬆鬆地過上了地獄式的困苦生活。


    他們為了讓我能夠健康茁壯地成長,每天夜裏都被饑餓轆轆的肚子給折騰的像是患了絕症一樣,不停地翻身更換睡姿。


    白天三個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敢多做任何多餘的動作,生怕肚子裏的“餘糧”消耗過快。老兩口子想說話都采用眼神交流的方法,說話吧,怕一不留神撒了氣兒變成一副皮囊,打手勢吧,又怕把胳膊給決折了。


    也就一個月後兩個可憐的老人淚流滿麵的把我又送到了“大街”上,而我不得不繼續我之前不倒翁試的步伐,在大街上尋找著能夠保證吃完可以拉出來而不被憋死的“食物”。


    一年四季春夏秋還可以找些野菜草根什麽的來充饑,到了冬天可就不得了了。大地被封凍,寸草不生,野地裏也不會有什麽莊稼人遺漏下來的秋收果實。畢竟日子不好過,莊稼收成又不豐厚,誰敢大意馬虎留下哪怕一頂一點的果實呢?


    就這樣接著大地的恩賜,又流浪了一年多終於被第二對年輕的夫婦給收留了,男的是部隊的幹部,而且還是一個團長,他的老婆是一名教師,家裏的條件自然是很優越的。


    年輕夫婦跟上一個收留我的老兩口一樣都是不能生育兒女,因此才收留了我,令我不解的是按照他們的生活條件,完全可以從孤兒院領養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但為什麽單單要找我這麽一個在大街上流浪的野小子呢。我當然是不會管那些的,先活下來再說吧。


    後來我也知道了我這個“爹”姓關名民,我自然也跟了他的姓氏,他們給我又重新起了個名字叫關一刀,至於為什麽叫一刀我就不清楚了。當然原來我叫什麽我現在也不清楚了,隻要能讓我吃飽穿暖就行,愛叫啥隨他們的便吧。


    這兩口子對我就如同親生兒子一樣疼愛,想吃什麽就給什麽,想穿什麽一句話的事兒,這一下子就讓我告別了流浪的生活,終於能夠垂直的站在大地上了,站直了與地麵也呈九十度直角的狀態。


    等我身上的各個零件恢複正常工作後,他們就把我送到了學校,讓我接受國家教育,爭做國家棟梁之才。


    當然我也沒有讓他們的付出變為泡影,在學校裏我的成績出奇的好,往往讓他們開心的合不攏嘴,時光飛逝,歲月如梭。


    高中畢業後我像“父親”一樣也參了軍,在部隊接受國家栽培的我也是在參軍的兩年後被趕出了這個大家園。


    原因是我看上了我們連裏衛生隊的隊長,由於仗著父親的勢力我高傲的有點天不怕地不怕了。


    為了在戰友麵前顯示自己的本事,光天化日之下我強行抱著衛生隊的隊長在連部食堂接吻,被路過的連長抓了個正著,連長一句話都沒說一腳就把我踢出去五六米遠。


    在他眼裏我就是個紈絝子弟,但我卻覺得自己的命運充滿了‘多舛’!


    接著就是住院療傷,再接著就是背著行囊結束了我的部隊生涯。回到家裏又被父親一腳踢出了五六米遠,舊傷複發接著又是住院療傷。


    母親也整天為我默默的流淚,我覺著自己太對不起他們了,可是噩夢又再一次的降臨到了我的頭上。


    也是由於我的不爭氣吧,在醫院療傷時我跟我的專屬護士淨說些挑逗的話,沒邊際的話,當時護士並沒有生氣,但在我出院的當天被一個年輕力壯的青年男子一腳又踢出了五六米遠。


    於是我隻能躲在家裏療傷,後來我得知那個年輕男子就是那位護士的未婚夫。也由於我的不務正業或者說是我的不正經,使得我的父親一度生氣身患重病躺進了醫院,由此可見,他其實是很器重我的,而我……。


    在家裏我不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了,跟前一個人都沒有,隻能自己做飯療養自己。


    大概過了兩個月我的傷勢才算完好,這期間母親也回來過,當然不再像以前那樣,我感覺到了冷落,感覺到了她眼睛裏的憤恨。


    轉天我去醫院看望父親,這才得知父親由於過度傷心引起腦血管堵塞,下半輩子可能要一直躺在床上了。


    遠在千裏之外的爺爺奶奶還有叔叔和姑姑都過來了,他們看見我就像看見仇人一樣,而我能做的隻有低著頭不言不語。


    突如其來的一陣謾罵聲把我從沉思中喚醒,隻見一個男的揪起我的頭發,把我正麵的臉展示給大家,接著就是“奶奶”輪圓了的巴掌啪的一聲,把我又扇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大街上。


    這回我算真正的成為了一名流浪漢,恐怕再沒有什麽人會收留我這個“成*人孤兒”了,怎麽辦呢?心裏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個團級幹部的父親,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的全家。


    現在做什麽也不能挽回了,隻能默默的祈禱他能夠順利出院,並且健健康康的繼續生活下去。


    十年的嘔心瀝血付之東流,想想假如第一個收養我的老兩口子要是能再多收留我幾天,估計他們倆的小命就要毀在我的手裏了,還好他們做了一個很英明的抉擇——把我“放了”。


    不管有多麽悔恨,多麽傷心,現在看來都不是太重要了,雖說他們已經不再認可我這個孩子(孫子)了,但是我覺著我還是得默默的關注著我的那位“母親”,畢竟我曾是他們的孩子。


    十多年已經過去,我已經從一個在街上流浪的毛頭孩子,變成了一個接受過國家教育以及部隊培養的二十多歲的在大街上流浪的知識青年了。


    也是由於這些經曆讓我不甘心再繼續以前的流浪生活,我要活的更精彩,活的更充沛。現在的我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番天地了,我有知識,我當過兵。最重要的是,我再也不會被人‘約束’,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漫無目的的流浪在大街上,夏季的坎城鎮早上還是有點冷颼颼的,在大街的盡頭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人,坐在一個小木箱後麵,帶著一副不知從哪兒淘來的黑鏡片眼鏡,旁邊靠在牆上有一根導盲棍兒,看來是個算卦的瞎子。


    我現在也沒有什麽事由,整個就一無人問津的流浪漢,閑著也是閑著,何不讓他為我算上一卦解解悶兒。


    走上前去才發現這個算卦先生身穿一身清朝官服,他太髒了。我愣了愣心想難道這家夥真有兩下子?


    我走到他跟前蹲下,還沒等開口就聽那算卦的先開口道:


    “年輕人,日子不好過吧?做人要腳踏實地,虛心接受教誨,怎敢一錯再錯。”


    我聽後一愣,這老頭是怎麽知道我的處境的呢,好像他每天都跟著我一樣,怎麽比我還了解自己,我此刻感覺他身穿清朝服飾並不是為了“裝”,而是真有本事。


    “老先生,您可真夠靈的啊,莫不是我遇到了福星不成。”我半開玩笑的說道。


    “哈哈……,福星不敢當,不過我可以為你指點迷津,讓你擺脫現狀,怎樣年輕人你可相信老夫的話。”


    還沒說兩句話就信口開河,讓我擺脫現狀?我心想有這麽大本事你咋不升天呢?


    “大爺,我身上可是一個大子兒都沒有,您可別費盡口舌最後再給我幾棍子啊。”


    “年輕人就是氣盛,我能不知道你現在什麽狀況?恐怕你現在還沒有我過的逍遙自在呢,哈哈。”


    “大爺,我現在承認您並非等閑之輩,那就開門見山了,您不是說可以為我指點迷津嗎?那我就想問問怎麽樣我才能大富大貴,腰纏萬貫。如果您能讓我實現這個夢想我保證把你當爺爺一樣供著,您看怎樣?”


    “這兒說話不方便,這樣我們找個飯館邊吃邊聊怎麽樣。”


    嘿,老頭夠可以的啊,想訛我一筆啊!


    “大爺,現在都是國營食堂,我上哪兒給你找飯店去,再說了就您這身打扮兒還想去那兒露臉啊,不把你抓了發到山溝裏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我以後就躺著走路。”


    “是嗎?現在的情況有這麽嚴重?”


    “虧得您老這身衣服了,您從哪兒整來這身兒啊,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我看上交到博物館夠我們爺倆搓好幾頓了。”


    “嘿嘿……”


    “大爺,您要沒事我可要走了,對了,沒事別在大街上擺攤兒了,小心讓人逮住整死你。”


    說完我站起身剛要走,老頭便抓住我的腳死氣白咧讓我帶著他一塊兒走,說在這裏整天沒有一個人來算卦,都已經一個月沒有開張了,餓的都快走不動路了。


    我摸著下巴嘬著牙花有滋有味兒地看著他:“大爺,何必呢,跟著我不出三天我保證您連路都不會走了。”


    “得了吧,年輕人,我雖說靠算卦騙點錢糊口,但是我看人還是沒有錯的,你以後肯定是大富大貴的命,你就帶我走吧,餓死算我倒黴你看行不。”


    我心想反正我現在是走投無路了,不如‘敲’他一筆來的更快些。


    “大爺,您要是鐵定心跟我也不難,您能不能讓我吃頓飽飯,不瞞您說我現在已經快走不成路了。”


    “嘿……,嘖,嘖,嘖。小子,你可真夠混蛋的啊,這事有譜,我家裏還有一壺二鍋頭呢,怎麽著爺兒們,跟我回去整兩盅。”


    舊電扇不撥不轉,話不說不透,就這樣我和算卦的老頭算是投緣吧,差不多都是混蛋級別的,自然就弄到一塊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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