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的蕭嶽忍不住開口問宮元青:“為什麽剛剛念的話那麽像情侶婚娶時的誓詞?”


    宮元青皺了皺眉頭沒說話,事實上他正在查閱係統信息。剛剛他是跟著係統的語音念的,根本不知道什麽意思,係統裏也沒有翻譯。


    宮元青好奇道:“你聽得懂?”


    蕭嶽得意地點頭。


    宮元青像是老師考學生一樣,徐徐誘導地問道:“那你翻譯一下,我看看意思是不是對上。”


    蕭嶽故作莊嚴道:“恒古星河,天地見證下,我願與契約者同生共死,共享生命之力,平等互助,甘苦與共,不舍不棄,永不背叛。契結!”根本不需要翻譯吧?自己貌似能聽懂所有語言。


    宮元青煞有其事地點頭,還伸手摸了摸蕭嶽毛茸茸的小腦袋,舒服得毛團眼睛都眯上了。


    蕭嶽敏感地察覺了什麽,幽幽道:“你是不是連自己念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不用念名字?我願與契約者同生共死,這裏為什麽不把契約者的名字念上?”


    麵對十萬個為什麽,宮元青停下撫摸的動作,蕭嶽以為他要回答自己問題,殊不知對方隻冒出一句“你真聒噪”,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蕭嶽滿額黑線,想到這人答應自己的事情,臉色稍緩,乖巧地蹲坐在狼藉的桌上靜靜地等待著,為了避免身後尾巴沾到碟子上的剩菜,隻能讓尾巴高高豎著,在半空中左甩右甩。


    一人一獸大眼瞪小眼,宮元青似乎忽然和蕭嶽產生心靈感應,在周邊有加了幾道結界,方才變出了一顆藍寶石般圓潤丹丸。


    丹丸出現的刹那仿佛有一道耀眼光芒閃過,以它為中心,周圍還蕩漾著一圈圈猶如水波漣漪的靈氣波動,如同實質化一般,還源源不斷地向外擴散著。


    毛團蕭嶽咽了一口唾沫,激動地伸出爪子想要勾走這藥丸。


    宮元青卻將手掌收了回來,不疾不徐地解釋道:“這是八品丹藥斂息丹,能隱藏靈獸的氣息,讓服用的生物可以偽裝成任何獸類或者人類,甚至偽裝成死物都行。隻要你不露出破綻,不會有人懷疑你的偽裝。”


    毛團兩眼放光,點頭如搗蒜,頭頂上的兩隻圓耳朵都跟著一晃一晃的。


    這個世界,不管是獸類人類丹藥類,全部都分為九個等級,一級最低級,九級最高級,神級被譽為九級以外的存在,但現四大陸中並沒有任何神級的存在。哪怕是人類修士,最多也隻能達到九級。


    八品丹藥,放在四大陸上,那也是有價無市,千金難求。蕭嶽之前吃過的丹藥與之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毫無可比之處。


    宮元青緊緊注視著蕭嶽,嘴裏卻冒出一句:“我千辛萬苦經曆重重磨難,花了大量心血和昂貴代價換來的,自己都沒吃過八品丹藥。”


    蕭嶽急忙道:“我們本命契約都簽了,生命都共享了,還在乎誰吃嗎?我吃就是你吃。”


    宮元青不傻,“既然你這麽說,那還是我自己吃好了。”


    蕭嶽:“……你不會爆掉嗎?”


    越高級的丹藥對要求對象的要求越高,普通人別說不能直接啃生靈草,若硬要服用高級丹藥,說不定還會爆體身亡。當然,宮元青不是普通人。


    他無情道:“不會。”


    蕭嶽被氣笑了,憤憤道:“那你拿出來幹嘛!”


    宮元青顯然心情非常愉悅,說話都輕快不少,笑道:“先給你看看,讓你知道和我簽訂契約,是你占了大便宜,別又發神經來咬我。”


    毛團蕭嶽不爽地齜牙咧嘴,露出猙獰的尖牙,後腿一彈,從桌子上跳下來,滾了上床,拿圓屁股背對宮元青。


    宮元青卻不慌不忙地收起斂息丹,又變出一株靈力強勁的靈草。


    和斂息丹一樣,靈草周圍縈繞著一圈如同實質化的靈氣,淡淡的乳白色光圈,磅礴而浩瀚的能量從中湧出。


    毛團忍不住扭頭,覺得這靈草很眼熟,懷疑自己在哪本書上看過,卻一時半刻又想不起它的名字。


    隻聽宮元青開口道:“斂息丹遲早是你的,急什麽?先吃下這化形草再說,等能成功化形再吃斂息丹才能偽裝。要不然你一隻靈獸怎麽偽裝也還是一隻靈獸。”


    蕭嶽:“!!!”臥槽,這草我吃過!


    靈獸向來對天靈地寶沒什麽抵抗力,仿佛身體深處就渴望著,根本無法抗拒。然而蕭嶽回想自己吃這化形草時伴隨而來的極度痛苦,再想到自己少年形態可是和宮元青見過麵的,而且總感覺對方對人形的自己圖謀不軌。


    蕭嶽不為所動,果決搖頭拒絕。


    宮元青似乎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一絲端倪,不確定道:“你不願意化作人形?”


    蕭嶽:“……”很樂意,隻是我的長相太對你胃口,我怕你把我當替身給!日!了!


    宮元青幾乎用肯定的語氣道:“你是不是已經能化人形了?”


    蕭嶽驚呆了,本命契約該不會能讀到對方內心吧?不對呀,自己沒讀到對方的。


    宮元青誘惑道:“乖,變給我看看。”


    蕭嶽果斷搖頭,絕對不行!怎麽能讓他知道自己就是蕭嶽,萬一這人禽獸起來,自己可是打不過對方的。


    宮元青危險地眯起眼睛:“我們該不會是見過吧?”


    蕭嶽:“!!!”啊啊啊!他怎麽知道的!


    再不開口,宮元青隻會加深之前的猜想,毛團腦筋一轉,開口道:“不喜歡人形。太小,不方便行動。”


    宮元青戳了戳毛團的圓屁股,堅持道:“你先變給我看看。”


    蕭嶽立即討價還價道:“斂息丹。”


    宮元青隻好又把係統裏的斂息丹拿出來,“變了就給你吃。”


    怎麽搞得好像拿糖果哄騙小孩子?蕭嶽這才有些不大情願地想變成一個三四歲小孩,失敗!


    毛團呆愣道:“那個……我好像不能化人形了,不知道是不是街上那股刺鼻的味道聞多了。”


    宮元青無奈地淘出昨天要喂對方卻被拒絕的那藥,鄙視道:“昨天給你吃的時候你不吃,自找麻煩。這藥就是化解你身上各種不適的靈丹妙藥,給,趕緊吃。”


    毛團心虛又倔強道:“我怎麽知道……你這麵具一看就像壞人。”


    宮元青麵無表情:“嗬嗬。”昨天喂你的妖獸肉全吃了,喂你的靈果也吃了,要給你下藥早動手腳了,何必之後再特地拿出藥物害你?


    蕭嶽就著宮元青捧藥的姿勢,低頭舔舐對方掌中的藥物。吞下藥後沒多久,他就感覺阻滯的靈力漸漸被疏通。


    吧嗒一聲,白毛團消失了,與此同時出現了一個三四歲的萌萌噠小男孩蹲坐床上,與宮元青四目相對,黑眼珠子圓又大,純淨無雜質,臉蛋白皙透紅,單純的小模樣惹人憐愛。


    事實上蕭嶽心裏陰暗想:我現在變得這麽小,和少年時的模樣相差挺遠,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吧?


    小孩聲音還帶著點奶音,稚嫩地開口道:“人形就這模樣,走路都可能會摔倒,我不喜歡。”


    宮元青卻相當開心,掐了蕭嶽小臉蛋一下,忍不住笑道:“這模樣才剛剛好,我可以對外稱你是我兒子。”


    他俯身一把將小小的蕭嶽抱起,高高舉過頭頂,越看越滿意,有種來自心底的喜愛之情冒出來。


    處在懵逼狀態的蕭嶽任由他動作,心中卻一萬頭草泥馬在奔騰,不明白這是什麽節奏。


    兒砸?爹?


    才剛剛和對方簽訂本命契約,自己就忽然多了一個帝國首富的爹,這算什麽跟什麽?


    重返富二代的幸福來得太突然,蕭嶽微微一愣,下一瞬,額頭上的冷汗嗤一聲冒出來。


    蕭嶽怒道:“憑什麽你當我爹?怎麽說我們也應該是同輩分的。”


    宮元青斜了蕭嶽一眼,淡淡道:“我沒爹沒娘,哪來一個弟弟?”


    蕭嶽恨得牙癢癢,卻沒辦法反駁對方,趁宮元青不注意,直接嗷嗚一口把對方掌中的斂息丹吞了。


    宮元青愕然道:“會很痛的。”


    開開心心地啃舔著嘴角的蕭嶽感覺渾身靈力要滿到自動溢出體外,一種吃得飽過頭的滿撐感讓他難受地癱倒在被褥上。


    骨骼傳來了劈啪響聲,那種熟悉的劇烈疼痛感湧上來蔓延至全身。


    蕭嶽臨昏迷前憤恨地掃了宮元青一眼,心裏狂吼道:宮元青你這個奸詐小人!為什麽不早點提醒我!知道這麽痛我一定不會吃!


    蕭嶽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又變回了毛團狀態,被一圈乳白色的光圈籠罩住全身,本應該排斥任何生物靠近,卻因宮元青與蕭嶽簽訂的本命契約而被視為一體,宮元青輕易地將毛團挪到大床中間,並在它身下添加了一張柔軟的被褥。


    接下的日子裏,蕭嶽正式進入到乖巧孝順小兒砸的生活當中,被宮元青抱著去參加一些上流社會的宴會,啥都不用做,隻管吃吃吃,就憑著一張粉嘟嘟的可愛臉蛋收獲無數商人名人貴族皇族的讚美。


    蕭嶽忍不住問道:“你這麽大張旗鼓,就不怕別人會懷疑?”


    七級靈獸消失後了無音訊,宮元青卻這時候多了一個小兒砸,還公開給大家介紹,雖說兩者並無關聯,卻難免有人會多疑。


    宮元青不屑道:“越是小心翼翼他們反而更加懷疑,我將你公開了,他們反而不敢動你。再則,我對我的丹藥很有信心,不會有任何問題。”係統出品,絕對優良。


    小蕭嶽忍不住嘟起嘴:“可是我不喜歡那種場合。”


    宮元青揉揉他小腦袋,安撫道:“我也不喜歡,今天是最後一次。”


    宮元青也甚少參加宴會,如果不是為了讓蕭嶽有個正式的名分,他也懶得來和這麽多人打交道。


    抱著蕭嶽從坐騎中下來,宮元青走進眼前恢弘的建築中,雖是夜晚,宴會廳內卻燈火通明。


    宮元青第一時間不是和人打招呼,而是走向擺滿食物的桌子上,挑了一塊蕭嶽喜歡吃的糕點塞到懷裏的小孩手上。


    原本還鬱鬱寡歡的蕭嶽立即開心地接過,開心地啃了起來。小孩就三四歲大,嘴巴都小了,以前一口一個的小糕點到了現在的他手裏,能吃上十幾二十口。


    宴會廳上立即有人發現一向低調的宮老板居然也來了,立即上前熱情招呼道:“誒喲,宮老板呀,你兒子這麽可愛,怎麽不見他娘呀?”


    宮元青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死了,臨死前才良心發現,把兒子交給我。”


    乖兒砸蕭嶽趴在他爹懷裏,毫不猶豫地嗷嗚一大口,卻隻咬下手裏糕點的一小塊,心裏卻在不停吐槽宮元青的說辭:真狗血,怎麽不說她跟別的男人跑了?


    談話之人想要捏捏蕭嶽的臉蛋,宮元青卻微微側過身子,不讓對方碰觸到懷裏的小孩。對方隻能尷尬地收回手,又攀談了幾句才離開。


    這小小的舉動足以看出宮元青對懷中小孩的重視和占有欲,連碰都不讓碰。


    蕭嶽的小腦袋趴在他便宜爹的肩膀上,往宴會廳掃了一眼,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將自己的身體努力縮進宮元青的懷裏。


    他看到兩個熟人!都是賣花惹的禍!一個是那什麽色鬼三殿下,一個是被自己調戲美人和鮮花更配的少年……自己當時是六七歲的模樣,和現在相差不大,不知道會不會被認出來。


    宮元青抱著一直往下墜的蕭嶽,陰沉道:“你是想喝奶嗎?”


    蕭嶽看了看自己嘴巴緊貼的地方,貌似正正是對方ru頭的位置。


    尷尬的冷汗冒出,蕭嶽小朋友天真無邪,機智聰明道:“……我,我隻是想下去自己走走。”


    宮元青將人往上托了托,拍了拍蕭嶽的小屁股,搖頭否決道:“再等會兒,給你見個人,見完就走。”


    蕭嶽隻好雙手抱著他爹的脖頸,把頭埋了進去。


    宮元青敏銳道:“你今晚怎麽這麽黏糊?”


    蕭嶽厚著臉皮道:“兒子黏爹是正常的。”嗬嗬,說得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呢。


    同樣被說得不好意思的宮元青:“……”


    蕭嶽越是想躲就越是躲不過。


    先是那俊美少年主動上前給宮元青打招呼道:“宮叔叔好,許久不見。”


    宮元青微微點頭回應,道:“確實有段時間沒見斯年了,又長高不少。這是我兒子,宮月。叫哥哥。”後麵這句是對蕭嶽說的。


    宮月,這姓是隨宮元青的,後麵的名是蕭嶽按自己名字的讀音起的。


    蕭嶽有些不情願地悶悶側頭喊了聲“哥哥”,又迅速將頭埋進宮元青脖頸裏。


    蕭嶽心裏狂吼:媽蛋,千萬別認出來呀!


    溫斯年還真沒察覺蕭嶽的異樣,隻以為宮老板這兒子內向害羞。


    他出生貴族,卻沒什麽架子,況且溫家本族開始落敗的事實,也讓他不敢放肆。哪怕是帝王也要敬宮元青三分,他見到宮元青也要乖巧地叫一聲叔叔。


    溫斯年給宮元青打過招呼,閑聊了幾句就被人打斷了。


    三殿下走過來,也不管溫斯年正在和宮元青說話,直接插|進來熱情招呼道:“難得能在宴會上見到宮老板,我真是太幸運了。”


    說話被打斷的溫斯年依舊一臉溫和,臉上的微笑恰到好處,並沒有表露出一絲憤怒或難堪的神色。這種不被尊重的情況發生得多了,他也就表現得越發自然,誰讓他溫家現在落敗呢?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溫斯年沒走,這三殿下就來了,麵對兩位曾光顧自己賣花生意的顧客,蕭嶽僵硬著背脊,緊緊貼在宮元青胸膛上,不動彈了。


    宮元青自然地和三殿下碰了碰酒杯,笑道:“三殿下真瞧得起在下。”


    這三殿下是個急性子,藏不住話,也不等宮元青介紹懷裏的孩子就問道:“宮老板可有那七級靈獸的消息?它已經消失半月之久。”


    帝都城不能為了一隻不知去向的七級靈獸一直緊閉城門,半月已過,城門不得不重新打開,隻是守門的士兵檢查得更加嚴格罷了。


    宮元青搖頭歎息,失望道:“我也想知道那靈獸的下落,隻可惜……宮某也沒這個本事。”


    蕭嶽:“……”好假,本靈獸就在你懷裏被你抱著呢。


    三殿下跟著失望搖頭,看了看宮元青懷裏的孩子,笑道:“這一定就是宮老板的寶貝兒子吧?”


    蕭嶽也不等宮元青開口,飛速扭頭喊了一聲“哥哥”,又把頭轉回去。


    三殿下隻來得及看清他的側臉,卻立即讚美道:“果然和大家相傳的一樣可愛乖巧,宮老板真有福。”


    對於三殿下的殷勤稱讚,宮元青不置可否,蕭嶽更是一直用屁股對著他,死不肯回頭。


    正當此時,圓弧形的厚重白色大門被打開,一名穿著雍容華貴的金發俊美男子在眾人的簇擁下緩步走了進來,宴會廳內出現了陣陣騷動。


    場上每個人都往男子的方向望去,眼中充滿敬意。有些膽大的人已經舉著酒杯前去搭話,可惜被簇擁的侍衛攔截,不許靠近。


    三殿下驚喜道:“父皇也來了!”


    蕭嶽忍不住好奇地抬起頭,往大家所看方向斜了一眼,隻看得到半顆金燦燦的頭頂。


    宮元青抱著蕭嶽直徑往那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周圍人臉龐上閃過一絲驚訝,動作意外一致地讓出了一條小道。


    侍衛在帝王的授意下,也主動讓開了。


    無視掉沿路各種打探的目光,宮元青順暢無阻地來到了古月帝國的帝王麵前,微微躬身給帝王行了個行,將懷裏的小孩轉了一百八十度,讓他對上麵前的人,直道:“給帝王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子。”


    看宮老板這陣仗,還以為有什麽大事件發生的圍觀眾人:“……”就這樣?


    帝王微微抿唇笑了一下,沉吟一會兒,問道:“需要法師給孩子祝福嗎?”


    皇族的孩子滿周歲就會讓法師賜下祝福,保佑他們健康茁壯地成長,以後成為強大的存在。同樣的,這是所有有地位的家族勢力會為自己下一代做的事情。


    帝王明顯的示好,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故而大家看向宮元青的目光又多了一絲敬畏,單單是富可敵國不可能得到這樣的待遇,這側麵正說明宮元青的修為能力足夠他得到強者乃至帝國帝王的尊重。


    宮元青感激卻堅定地拒絕了帝王熱情的邀請。


    蕭嶽被兩個大人夾在中間,看著他們眼神間的犀利交鋒,偶爾還要分擔一下來自一國之主的王之俯視,他不適應地雙手扭在一起,暗地裏還踢了宮元青腹部幾腳。


    宮元青隻好把他翻轉過來,重新按進自己懷裏。


    俊美的金發帝王又次開口道:“以後國家有需要的地方,還麻煩宮先生盡力配合了。”


    宮元青極其真誠地應承著,“這是必須的。”完全忘記半月前帝王拜托他幫忙抓七級靈獸時的囂張跋扈。


    兩人並沒有交談多少句,金發帝王就被人引到宴會廳裏麵的房間。


    這個世界相對民主平等,帝王地位並非至高無上。大型宗門的地位甚至在皇族之上,實力即地位,所以古月帝王才顧忌宮元青。


    如果宮元青不公開表現出自己對小孩的重視,蕭嶽很可能會遭遇各種暗算。他這樣大張旗鼓,明明白白地告訴古月帝王一種態度:誰敢動我兒子一根頭發,我弄死誰,帝王也不例外。


    周圍的人想要搭訕宮元青,然而他卻視而不見地直直往宴會廳大門方向走去。


    蕭嶽悄悄地探出半顆腦袋,搭在宮元青的肩上,看了一眼宴會廳裏的情形,確定那個三殿下和“美人”少年臉色沒有異常才收回視線。


    蕭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確認他們沒有認出自己來,做賣花生意都是夜黑的晚上出來,光線昏暗,何況自己還從六七歲變成了三四歲。任誰最多隻會覺得兩個孩子隻是略有相似,而不會認為是同一人。


    蕭嶽安心地趴覆在宮元青厚實的肩上,一晃一晃間他竟然睡著了。


    隻怪米蟲的日子實在太舒坦了。


    宮元青對蕭嶽幾乎是有求必應。


    蕭嶽感覺自己就像一坨被徹底包養的廢渣,叫宮元青爹的時候也真誠了不少。


    蕭嶽真誠感歎道:“爹,這世上,你一定是最愛我的人。”


    宮元青對於蕭嶽時不時冒出來的自戀話語已經產生了強烈的免疫能力,“傻兒子,我們可是簽了本命契約的。”潛台詞就是:對你好,就是對我自己好。


    然而蕭嶽卻堅定地認為宮元青對自己好過頭了,又次神經質地質問:“本命契約也沒要求你對我這麽好啊?”


    宮元青知道蕭嶽有時候單純就是欠虐,你對他太好,他還不開心……


    宮元青隻能實事求是道:“我怕你死掉,幫你複活要消耗我生命力。我還想多活幾年。”


    蕭嶽激動地撲進他爹懷裏,扭來扭曲,喊道:“爹爹爹,你簡直就是我親爹啊!”


    宮元青:“……”唉,就不該隨意認兒子,這蠢貨要真是我兒子就吊起來抽一頓再說。


    一個多月來,蕭嶽天天黏糊在宮元青身邊,當宮元青提出告別,說自己要單獨離開辦事的時候,蕭嶽竟然有種被拋棄的空落感。


    “我不能一起去嗎?”


    蕭嶽眨巴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表情可憐兮兮的,很是惹人憐愛。


    然而宮元青是誰?


    忍受對方一個多月的無敵摧殘,他的免疫力別提多強了,果決地拒絕蕭嶽的請求,笑道:“乖乖自己玩去,有難題就找金彤。”


    蕭嶽抱住宮元青的大腿不撒手,不舍道:“我也想一起出去曆練。”


    宮元青這下真感覺自己有個親兒子了,特別親,離開片刻他都要撒嬌不樂意。


    “本命契約應該有很多隱藏功能,我正在發掘中。你可以試試和我對話。”


    蕭嶽感覺腦海裏有一道非常熟悉的聲音響起,可是眼前的宮元青隻是定定看著他,聲音也不像從他嘴裏發出來。


    蕭嶽驚喜地回道:“我們這是神識交流嗎?”


    宮元青思考片刻,才道:“現在可能是,但神識交流的距離遠了會斷開。本命契約似乎不會,不管距離多遠,我們都能交流。”


    蕭嶽不解道:“你從哪裏研究出這些的?”


    宮元青也是第一次簽訂本命契約,要測試本命契約的功能,隻能找蕭嶽嚐試,然而對方沒有找蕭嶽測試就已經下了定論,這說明他另有獲得信息的途徑。


    宮元青:“……”現在的孩子真不好騙。


    係統的存在,宮元青並不打算告訴蕭嶽,畢竟這孩子有時候並不靠譜,萬一說漏嘴隻會惹來無窮麻煩。


    他若是告訴蕭嶽,估計兩人就可以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當宮元青終於獲得權限查看本命契約的更多信息時,其實他相當不爽。因為他看到本命契約之前的名字叫夫妻契約,大概為了適應現在非常開明的世界環境,係統自主將它又改名為本命契約。


    宮元青憶起心中那人,再看著眼前叫自己做爹叫的無比歡樂的蠢貨,他的內心是奔潰的。


    然而想到這孩子的身份,想到這孩子以後的命運,即便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也會要求簽本命契約而非平等契約。


    原劇情裏,這蠢貨剛剛得到傳承,能力尚未達到頂峰,就為了救自己,選擇獨自斷後,迎擊後敵卻被圍困殺死。因為平等契約的緣故,劇情裏的宮元青隻是掉了修為,而這蠢貨卻身隕道消。


    宮元青十年前穿越而來,並沒有按照原劇情走,他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問題都能用武力解決,為此他不停地想方設法提升自己實力,擴大自己的勢力。


    他現在的能力比原劇情同時期要強很多,他非常自信自己和靈獸一定能躲過以後那場追殺,所以他堅定地選擇了本命契約。


    為了和蕭嶽培養感情,宮元青特地花了一個月時間陪伴左右,沒想到這蠢貨還賴上自己了。


    現在麵對黏糊的便宜兒砸,宮元青直接板起臉,相當無情道:“男孩子要獨立,別整天黏黏糊糊的。實在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你就通過精神烙印呼喚我。走了。”


    實際老齡二十的蕭嶽被人教訓男孩子不能黏黏糊糊,頓時就啞口無言,卻依舊死死抱住他便宜爹的腿腳不撒手。也不知道是契約的緣故還是宮元青的懷柔政策成功了,蕭嶽真把宮元青看成這世上和他最親的人。


    隻怪宮元青這便宜爹當得太上心。


    自從和蕭嶽簽訂契約,宮元青就一直寵著他。


    蕭嶽喜歡吃吃吃,宮元青就專門把碧落齋的廚師調過來,給他做吃食。


    蕭嶽認為人類形態的自己太弱雞,沒辦法保護自己,宮元青就給他防護法器。


    蕭嶽想了解這個世界,喜歡讀書,宮元青就讓他去書房隨便看,有不懂的地方就給他詳細地講解。


    蕭嶽想變強大,宮元青就教他修煉基礎心法鞏固基礎,還每天提供一定量的丹藥喂食助長他功力。


    不得不說,宮元青隻要有心寵溺一個人,真能把這人寵到天上去。


    活了二十年,也從來沒人對蕭嶽這般上心,千萬人中,他就偏偏遇上了宮元青。


    宮元青一旦決定做一件事情,就會從一而終地貫徹到底,不容別人違拗。


    現在宮元青決定要離開辦事,哪怕他寵溺蕭嶽,哪怕蕭嶽可憐兮兮求他帶上,也改變不了他要獨自離開的決心。


    感受到宮元青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不容置疑的危險氣勢,蕭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心髒,諾諾地鬆開緊緊抓住對方長褲的手指。


    見頭也不回的宮元青真的離開了,蕭嶽才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回到宮家大院,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苦澀,低落的情緒揮之不去。


    偌大的屋內靜悄悄的,蕭嶽才意識到這宅院真空曠,仆人走動的聲音都那麽細微。


    他的便宜爹爹真有錢真會調|教。可這人怎麽說走就走?一點預兆也沒有,連去哪裏幹什麽也不肯透露,特別無情。


    小孩童蕭嶽經曆了異世界第一場難舍難離的告別後,一夜輾轉難眠,半夢半醒間仿佛還趴在那人健壯的胸膛上,被對方有力的胳膊抱住,鼻尖聞到床褥傳來的一股淡淡清香,和宮元青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而後他的眼皮變得沉重,漸漸又陷入睡眠中。


    然而蕭嶽睡得並不安穩,夢境裏全都是宮元青那張惡魔麵具在亂蹦躂,一時麵目猙獰,一時又溫柔似水。夢中內容繁雜,他醒來後甚至都不記得夢裏發生了什麽,卻清晰記得自家便宜爹揮之不去的身影。


    蕭嶽頂著一雙熊貓眼,用過早膳後就站在宅院門口。雖然知道沒有半個月時間,宮元青是不會回來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出來看看。


    經過宮元青這段時間的科普和自主閱讀了許多書籍,蕭嶽對這個世界有了比較全麵的認識。別人知道的,他大多也知道了,別人不知道的,他也知道一些。


    宮元青不在,蕭嶽也就失去了學習的衝勁,習慣對方給自己解說這講解那,他漸漸變得懶惰,沒有對方的解說,連書都不願看。又因為宮元青太有錢的緣故,蕭嶽已經完全忘卻自己原先努力掙錢的目標,正式加入了米蟲行列。


    蕭嶽不希望自己一直頹廢著,沒人給他解說那他就找人來解說。


    寒冬已逝,初春帶著微暖的氣息來到古月帝國。街道上的積雪已經漸漸消融,隻剩枝幹的桃花樹有些已經冒出了芽尖,含苞欲放。


    這時候學校應該開學了,蕭嶽又打算去蹭課了。


    於是,他出現在古月帝國第一學院——英特皇家學院門口。


    高大宏偉的凱旋樓靜靜地屹立在大廣場上,已存在幾百年曆史的建築散發著滄桑又古樸的氣息。


    作為東大陸最強大的三帝國之一,古月帝國有不少依附國,雖說英特皇家學院是古月帝國的第一學院,卻也招收來自其他國家的學生。


    因名聲遠播,培育出一代又一代傑出強者,它的地位已經遠遠不隻是一所學校這麽簡單,它甚至代表著一股勢力,由所有畢業於它的學生組成,遍布五湖四海。


    蕭嶽可不打算繼續念書,他在原世界念了那麽多書,讀到了大學,結果一朝穿越他還成了文盲。況且他不喜歡準時準點,每天花大量時間上課,有這時間,他能自主學習更多的知識。


    英特皇家學院並不對外開放,可它每年都有幾天開放日,還有公開課供大眾前來試聽,蕭嶽恰好就碰上了。


    正因為是開放日,學校大門人來人往,大廣場上站滿了形形□□的人群。


    這些人中有些是來參加自主考試的,有些是畢業校友回來探望母校的,有些是家長帶著孩子來看看帝國第一學院景貌的,還有一堆來湊熱鬧的民眾。


    這場麵可謂壯觀。


    人群中處處都是吵雜的招呼聲,談話聲。


    蕭嶽駐足四處張望,確認了學校的入口後,左拐右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擠進學校內。


    蕭嶽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服,從懷裏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儀容端正後,才根據學校小路上的標誌牌走向公開課的課室。


    和講究的人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下,總會不經意學習對方的舉動。蕭嶽這種特注意個人形象的舉動,是跟隨宮元青這一個多月習慣而成的。


    公開課的教室外零零散散站著幾個人,蕭嶽直接走進去,卻在門口頓住了腳步。


    能容納兩三百人的大教室裏,座無空席,還有不少沒搶到座位的人站在教室後或者教室兩側的牆邊。


    大家都很遵守紀律,說話交流也低聲細語的,靜靜等待著英特皇家學院的講課老師到來。


    他真沒想到一堂公開課竟然能引來這麽多人,而且一看就知道大半是已出社會上工作的。


    蕭嶽盡量讓自己的表情淡定些,貼著教室的牆邊向後走去,挑了個位置靜靜站立著。


    一個穿著英特皇家學院學生服的俊美少年走上了講台,輕拍雙掌,發出的聲響卻清晰地傳入在場眾人的耳中。


    當大家都停下手中動作和交談,整個教室內靜謐得落針可聞,溫斯年才大大方方地開口道:“大家好,我叫溫斯年,是這堂公開課的講師。我還沒畢業,覺得我不夠格給你們講課的人,可以自行退場。”


    誰也沒料到這年講課的人不是學院老師,而竟然是一名學生。


    溫斯年看上去很溫和,說話語氣也平緩,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浩瀚如海,甚至比在場的成年武士還強悍好幾分,短短幾句話就震懾住場上的幾百人,根本不像一個沒畢業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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