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陰雲密布,灰黑色的天空籠罩波濤翻湧的大海,這裏沒有白天黑夜,唯一能夠分辨時間的方法是依靠那些自動行走的魔法時鍾。


    寧安瞅了眼掛在牆上的鍾,指針停在一個太陽符號上,那代表現在已經是白天。


    他將一本封皮漆黑,厚度足有三英寸,比牛津字典還要厚的書放到桌子旁,封皮上寫著《μα?po?μαγik??μuσtik?》,意即《魔法秘要》,裏麵記述著許多古希臘的古老魔法。


    這是一個月以來,寧安研習的第三本書,山達克似乎對於他的進度還算滿意,可他自己卻並不這麽想。


    城堡裏藏書的晦澀程度遠超他的想象,這裏不單單有魔法文字寫成的魔法書,還有許多世界各國文字編纂而成的古老書籍。


    寧安在識字魔法的幫助下,的確能夠勉強閱讀這些書,但它們大多艱深晦澀,往往需要夜以繼日,花費大量的時間,才能結構出隱藏在其中的魔法原理來。


    這段時間,寧安就沒有離開過這間書房,每次一醒過來,他就要坐到書桌前,翻開厚厚的古書,開始逐行逐字地研讀,隻有在困倦到必須休息的時候,才會到一旁的床上,小睡一下。


    他總算明白,為什麽山達克會發出一年的時間有點兒短的感歎了,時間實在是不夠用。


    往上提了提寬大的袖口,好把自己的胳膊露出來,寧安穿的是一身純黑色的複古巫師長袍,這座冥堡裏很難找到其他款式的衣服了,而寧安也不可能一個月都不換衣服。


    他沒有戴那頂配套的高高尖角帽,頂著那樣的東西在書架間行走實在是不太方便。


    寧安用手輕輕撩開蓋過耳際的黑色碎發,按揉自己的太陽穴,耳垂上的銀色耳環閃著潔淨的光澤緩緩晃動。


    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鏡子來,擺在桌麵上,這隻鏡子有鼻子有眼,兩側還長出一對手臂,它煞有介事地掐著“腰”指揮寧安


    “耳朵後麵——耳朵後麵——”聲音尖利,像是某種鬧鍾或警報。


    寧安便順著鏡子的指示,撥開耳後頭發,白色的發絲一晃而過,他準確地捏住那一縷,然後狠狠掐掉,甩甩手,任其飄落一旁。


    收起小鏡,寧安向椅子後麵靠了靠,挺了挺腰板,頭上的白發並非全是因為他不分晝夜的研習魔法所致。


    在不久之前,他曾經向山達克說過關於蹤絲的問題,希望他能幫自己解決這個問題,誰知山達克卻低笑著對他說:


    “我想你不用擔心這個,你說的那個魔法,是對十八歲以下的孩子才會起作用吧?”


    寧安點點頭,魔法部靠蹤絲來監視未成年人有沒有在校外施法,雖然不算精確,但對於寧安來說也是一種麻煩。


    “準確的說,你身上的蹤絲現在應當已經消失了——”山達克沒有接著賣關子,他壓著嗓子說道:


    “是壽命——你難道以為憑借複活石來到這裏,是毫無代價的嗎?——你已經消耗了自己十年的壽命,所以放心,你說的那個魔法,不會對你造成影響的。”


    寧安並不在意自己還剩多久的壽命,隻要在他完成要做的事情之前,壽命足夠就可以了。


    但這帶來的一個小小煩惱就是最近頭上偶爾會生出幾絲白頭發來,如果他不把他們拔掉的話,就會越來越多,所以他隻好擠出寶貴的時間來專門處理這些白頭發。


    收起小鏡的寧安坐在椅子上,沒有接著研讀那本厚厚的《魔法秘要》,從在霍格沃茨上學開始,他就一直是一位堅持實踐的巫師,在這裏,他同樣為自己安排了練習魔法的時間。


    在書房的另一側,那裏沒有書架,紅色地毯也不曾延伸過去,所能看見的隻有一塊塊兒青灰色的石牆,牆上布滿劃痕、腐蝕乃至燒焦的痕跡,仿佛被人用魔法蹂躪了千百遍一樣。


    寧安慢慢走過來,黑色的長袍後擺一直拖在地上,他不喜歡把袍子弄髒,所以就站在這半邊的紅色地毯上。


    赤著雙手,沒有魔杖,寧安伸出右掌,平放開,嘴唇輕輕蠕動


    “熒光閃爍——”


    一道耀眼的光球升起,懸停在寧安手掌上方,好像一個小太陽似的,發出強烈的光芒。


    在維持了五分鍾左右後,寧安甩甩手,把光芒隱去,結束了施法。


    他正是在鍛煉自己的無杖施法能力,對於巫師們來說,魔杖是輔助施法的絕妙工具,它們能增強魔法的威力,並給予良好的控製力,無杖施法是一種極為困難的技巧。


    不成熟的小巫師們,往往會因為控製不好自身的法力,無意間進行無杖施法,但這種無杖施法的過程和結果,通常連他們自己都沒辦法控製,這絕不是寧安鍛煉的方向。


    寧安要做的是許多強大的巫師們才會掌握的技巧,即使不使用魔杖,也依然能釋放許多強力魔咒,並且做到精準無誤的控製。


    這能夠保證自己在失去魔杖之後也能夠保留一定的實力,但魔杖的重要性是絕對無法取代的,沒有哪個巫師會願意失去自己的魔杖,魔杖就是他們的第二生命。


    寧安也是為了以防萬一,他猜測自己逃離霍格沃茨以後,魔法部一定會介入調查,他所做的一些事情說不定會被查出來,那麽他將要麵對的處境就會非常危險。


    所以不得不拚命增強自己的實力,即便在研讀完晦澀的魔法後,他實際上已經相當疲倦了。


    無杖魔法的施法訓練不比讀書輕鬆,寧安從最初級的“熒光咒”到稍微高級一些的“禁錮咒”,不斷進行著練習,直到自己感覺發力快要耗盡,精力也已經跟不上為止。


    此刻他有點兒懷念自己曾經製作過的“增智藥劑”,在霍格沃茨的有求必應屋裏訓練時,他正是服用這種魔藥來保證自己精力充沛。


    可冥堡的條件有限,根本搞不到製作魔藥的材料,他隻好打個哈欠,攏了攏長袍的袖口,來到書桌旁為他準備的簡易小床上橫躺,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在夢裏他會回到過去,回到霍格沃茨,回到和卡莉朵拉、達芙妮甚至赫敏、哈利、羅恩都還關係不錯的日子裏;回到魔藥課教室聽斯內普衝納威咆哮;回到斯萊特林的餐桌上,與薩曼莎、沃爾特一起討論晚上的決鬥訓練。


    每當這時,寧安的嘴角都會揚起愜意的微笑,這或許是對疲憊一天的人,最好的犒賞。


    睡夢中的寧安並不清楚帷幕另一側所發生的事情,活人世界永遠要比單調的冥海來得有趣的多。


    北海冰冷的海水湧成漩渦,七月份是這裏最溫暖的時候,海麵通常的溫度可以達到十度以上,但總有些地方四季如冬,即使在最宜人的季節裏,仍舊會風浪不止,水麵冰寒。


    阿茲卡班,建造在北海之中,遠離人群的孤島上,這是專門用來關押巫師的監獄,服刑的成員一般由那些罪大惡極,極度危險的囚徒組成。


    康奈利?福吉的鞋尖輕踏在又髒又濕的石頭地麵上,他蹙起眉頭,呼吸變得沉重起來,仿佛隻是踩踩這兒的地麵都會讓他感到不快。


    伸手整理了一下頭頂的黑色圓形禮帽,好把他卷曲的灰色頭發蓋住,他一直覺得這頭卷發讓他顯得很沒精神,作為魔法部部長,沒有精神可是不行的。


    深色條紋西裝妥帖地穿著在他矮小粗壯的身體上,他左手拄著根鑲有寶石的手掌和他筆挺的西服相互映襯,一副十足的紳士模樣。


    右手則卷著份預言家日報,再來這裏之前福吉部長還在試圖靠報紙緩解心中的厭惡,但抵達阿茲卡班之後就再也沒有心情翻開這份報紙了,他隻想趕緊把事情辦完好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


    “好了,我們快點兒——”他揮揮手杖,示意身後的兩個傲羅跟上,而在他們身後跟著四個高大的身影。


    它們兩兩一對,披著一件破爛的鬥篷,全身都好像在水裏泡爛了一樣,發出一股腐爛的氣味。


    一雙結痂的手掌一左一右牢牢抓著中間小小的身影,就好像害怕放跑了一頓美餐一樣。


    “惹人厭的家夥。”


    福吉在心裏腹誹,每次和這些攝魂怪站在一起,他就感到渾身都不自在,盡管這些家夥不敢吸取魔法部長的快樂回憶,但福吉仍覺得它們時刻從那鬥篷裏朝他窺視。


    這感覺讓人毛骨悚然。


    為了轉移注意力,福吉將目光掃向兩側的牢房裏,那裏關押著這麽多年來,在阿茲卡班仍然堅持苟延殘喘活著的囚犯們。


    他們大多對於福吉的到來毫無感觸,不少人呆滯地坐在地上,嘟嘟囔囔地對自己說著什麽,雙目無神看樣子沒多久可活了,攝魂怪很快就會將他們攝取的一幹二淨;還有的快要瘋了,不停用頭砸牆,發出些難以理解的歇斯底裏喊叫。


    福吉看的頭疼,不但沒有把注意力從令他不快的攝魂怪身上轉移,反而覺得更惡心了。


    就在這時,福吉眼角掃過,瞥見一個熟人,而且還是監牢裏姑且算得上“正常”的人。


    他雖然骨瘦如柴,臉頰的顴骨已經瘦的清晰可見,仿佛隨時都會死掉似的躲在囚室角落裏,但眼神中依舊保有神智的光芒,沒有陷入瘋狂。


    福吉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那個男巫,旋轉了一下左手的手杖,這會兒牢房裏的男巫也看見了他。


    “早上好,部長——”


    出乎意料地竟然是奄奄一息的男巫先開口了,他說話條理清晰,這讓福吉感到一陣煩悶不堪。


    “你還活著呢,布萊克。”福吉冷淡地說道,他隱藏起內心的驚訝,他可從沒見過有人能在阿茲卡班呆了這麽久以後,還如此清醒


    “這群該死的攝魂怪為什麽沒有把這家夥折磨瘋掉?”


    福吉在心裏怒吼,如果不是厭惡麵對攝魂怪的話,他真想好好同這些阿茲卡班的看守們談一談。


    “新人?”


    小天狼星?布萊克轉動灰色的眼睛,瞥見福吉身後的攝魂怪手裏,正各自抓著兩名十五六歲的巫師。


    其中一個喉結凸起,卻長得很像女孩兒的巫師,正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前麵的福吉,他臉上的冷笑讓人看得心中一寒。


    注意到小天狼星在看自己,他居然轉過頭來臉上露出癲狂的笑容尖叫道:


    “薩曼莎——很高興認識你!——”


    但很快他就不做聲了,抓著男孩兒的攝魂怪們對他如此出格的舉動感到十分不滿,福吉也一下子跳起腳,轉過身憤怒地看著那個小巫師


    “該死的,邪惡的種子——攝魂怪也沒法讓你閉嘴哈?等你在這兒呆一陣子就該明白了!”


    隨後福吉又重新轉過身,看著小天狼星?布萊克冷靜的樣子,讓他感到一陣不舒服,他不想再呆下去,於是邁步向前走去。


    “等等,部長——”


    布萊克把視線從自稱薩曼莎的巫師,以及在他身後,一眼不發,陰沉地環視周圍一切的矮小醜陋巫師身上移開,盯住了福吉手裏的《預言家日報》。


    “嗯?”


    福吉扭過頭,焦躁地看著布萊克。


    “你看完了嗎?——我是說,那份報紙。”布萊克緩慢地抬起他皮包骨頭的手,朝外麵指了指。


    “我想做上麵的填字遊戲——”


    “給你——”


    福吉再也沒法忍受布萊克如此冷靜、清晰、有條理地和他對話了,他煩躁地把報紙往監牢裏一丟,輕聲罵著:“你那麽想玩的話,就在這兒玩填字遊戲到死好了。”


    說完重重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身後的傲羅、攝魂怪,以及兩名被押送的巫師緩緩跟上。


    “謝了——部長。”


    布萊克的目光跟隨著一行人直到盡頭,他再也看不見為止,充斥其中的是無盡的擔憂,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有如此年輕的巫師被關進阿茲卡班。


    “外麵發生了什麽?這兩個人的年紀明明應該還在魔法學校上學才對——霍格沃茨——哈利——哈利——”


    小天狼星無助地想著,他擔心急了,見人已經走過,於是急忙上前拾起那份被福吉丟進來的報紙,聚精會神地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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