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藜說完這句話之後,葉子清瞬間大腦就當機了。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隻站在那裏,像個木頭樁一樣。


    直到蘇藜又把話說了第二遍,葉子清才反應過來,她的反應好像有點過激了。


    她轉過身低著頭走到蘇藜身後,不甚明顯地深呼一口氣,然後自認為很鎮定地抬起手,捏著衣帶往金屬扣上扣。


    都是女生,當麵換衣服其實也沒什麽問題的。像前天莫依依在浴室洗澡時,她還幫忙把對方的衣服給送了進去。但是為什麽現在麵對蘇藜她會不自然呢?


    葉子清心裏有些疑惑,因此而心不在焉,以至於幫蘇藜扣肩帶時,扣了幾次都沒扣上。


    蘇藜側過頭,直直地看著葉子清,語氣幽幽地問:“怎麽了,你也扣不上嗎?”


    葉子清下意識的抬起頭問了一句“什麽?”,目光短暫相接之後,立馬移開視線,回答道:“不是,等下就好。”


    仿佛是響應她的回答一樣,話音剛落,肩帶就已經扣好了。


    葉子清退回到原來的位置,裝成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繼續去看牆上貼的那張寫著宿舍公約的紙。


    蘇藜歪了歪腦袋,瞧見了葉子清殷紅的耳垂,微微一愣,隨後嘴角便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穿好衣服後,蘇藜撲到葉子清後背上,頭靠近葉子清耳邊問道:“你看什麽看得這麽入神啊?這張紙不是每個寢室都有麽。”


    葉子清差點被蘇藜這毫無預兆地一撲給壓趴下,腦袋裏的那些疑惑和想法都被嚇沒了,她勉強的直起身,略微冷淡的回答道:“有是有,不過我從來沒仔細看過。”


    “哦,是這樣啊。”蘇藜點點頭,心裏卻有些泄氣。


    她還在什麽妄想呢,葉子清跟她終究是不一樣的,對方的反應隻是正常的害羞而已。


    蘇藜的胳膊蹭到葉子清衣服上被水浸濕的部分,她伸出手指在葉子清的肩膀上戳了戳,真心實意地問:“子清,你衣服也被我弄濕了挨,要換掉嗎?我還有一套幹淨的校服。”


    “不用那麽麻煩,隻是打濕了一點,過會兒就會幹的。”


    葉子清這般回答,貌似平淡沒有波瀾語氣裏,隱隱帶著些抗拒。


    “哦,那就隨你吧。”


    蘇藜鬆開手,從葉子清後背上滑下來,走到門邊打開寢室門,接著說道:“既然沒事了,那我們就走吧。”


    和舍管打過招呼,她們就離開了宿舍,兩人一起往綜合樓走。


    蘇藜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出了宿舍就沉默了下來,一句話都不說埋著頭自顧自的走著路。


    葉子清跟在後麵,努力維持步伐不變,她覺得,要是她速度再慢點,恐怕立馬就會被蘇藜甩下一大截。


    她看著蘇藜的後背,便又想起剛才在宿舍裏的情形。


    她明白,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十分不同於往常。她的表現太不淡定了。


    但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表現的原因,她還沒有想通。


    大概是未來的那個蘇藜給她造成的印象太過於深刻了,所以麵對蘇藜時,她才會這麽不自然吧。


    糾結一番未果的葉子清,隻好如此判定。


    綜合樓離宿舍說遠也不遠,穿過教學樓前的小操場,就能瞧見綜合樓的大門了。


    走到綜合樓後麵的花壇時,蘇藜突然停了下來。走在後麵的葉子清沒察覺出來,鼻子一下子就撞上了蘇藜的後腦勺。


    葉子清往後倒了一步,捂著鼻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蘇藜腦後的瘀傷還沒好透,被撞一下感覺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痛。不過她也顧不上這些,她慌忙轉過身想要伸手拉下葉子清的手看看對方鼻子有沒有受傷,但手還沒碰到就被葉子清躲開了。


    她想問葉子清有沒有事,但很顯然葉子清現在肯定回答不了。


    於是她隻能站在旁邊看著葉子清。


    葉子清自我緩衝了一會兒,鼻子上的痛感就開始慢慢消退掉了。她揉了揉紅紅的鼻尖,見蘇藜臉上神情擔憂又混雜著愧疚,便安慰道:“我沒事,人的鼻軟骨很軟的,撞起來沒你想的那麽痛。”


    蘇藜問:“真的沒事嗎?都撞紅了。”


    蘇藜一邊說著,一邊似乎還想伸手碰一碰,但手才抬起一半,又放了下來,十分歉疚道:“對不起,我又拖累你了。”


    葉子清哭笑不得:“什麽拖累啊,你為我受傷怎麽不說是我拖累你了呢?我是真的沒事,你別想太多。”


    見蘇藜還是難以釋懷,葉子清隻好轉移話題道:“好了,再過會兒耽誤下去,估計我們就找不到教導主任了。”


    說完,也不給蘇藜反應的機會,直接拉住蘇藜的手腕牽著她往綜合樓大門走去。


    綜合樓整個一二樓都是學校領導的辦公室。大抵學生們對老師天生都有一種敬畏心理,所以即便綜合樓三四層是電腦機房,除了上課以外,這裏幾乎很少有學生來。


    葉子清拉著蘇藜走進大門,往左拐了個彎,一直往前走便到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葉子清往裏看了一眼,看清辦公桌前坐著的人正是教導主任後,便敲了敲門,說了句“報告”,然後帶著蘇藜走了進去。


    教導主任是個留著地中海發型的中年大叔,人看起來挺和善的。瞧見葉子清兩人走進來,便放下手中的文件,和顏悅色的問道:“你們兩個來這裏,是有什麽事嗎?”


    葉子清心理年齡也有二十多了,麵對老師什麽的自然不會緊張,她並沒有直接回答教導主任的問題,反而反問道:“主任,請問由於施虐者單方麵的誤會而遭受到欺淩事件,您會怎麽處理?”


    葉子清這麽說是有原因的,如果教導主任先了解到事情發生的原因是因為學生戀愛引起的,估計就會先入為主對蘇藜印象變差,到時候說不定會連蘇藜也一起處罰了。還不如一開始就套一個校園欺淩的大帽子,把蘇藜的推到弱者那邊。


    教導主任聞言皺了皺眉,沉吟道:“誤會引起的欺淩麽,如果對方隻是口頭威脅或者聯合他人孤立學生的話,一般是按記大過全校通報批評處理,如果上升到人身攻擊或者動手打人的話,就得開除學籍,情節嚴重者交予公安局處理。怎麽,你們兩個是被別的同學欺負了嗎?”


    葉子清順著教導主任的問題回答道:“是這樣的,我的同學被幾個高年級學姐帶到老教學樓三樓廁所,對其做出辱罵,潑水和打人等行為,最後還把她反鎖在在裏麵。如果不是我去找她,她可能就會在裏麵呆上半天,甚至有可能不止半天。”


    教導主任臉色沉了下來,他看了看葉子清身邊站著的蘇藜問道:“她說的同學說你吧。你把情況具體說一下。”


    蘇藜看了一眼葉子清,半晌沒有說話。


    教導主任見狀,便起身把葉子清送到到門外,叫她等一會兒再進去。


    葉子清靠著牆,琢磨著蘇藜會說什麽,想著想著思緒開始飄遠。她和蘇藜認識了二十年,對方仿佛一直都是如此,對她永遠都是隻報喜不報憂。


    哪怕是受到傷害傷心哭泣,蘇藜也僅僅隻是要求自己陪在她身邊,而不論她怎麽問都是遮遮掩掩的不肯說出緣由。等哭完後就會一個人去解決那些讓她傷心委屈的事情。


    葉子清再一次意識到,其實她從來都沒有懂過蘇藜。


    也許曾經的心意相通,都是對方在遷就配合她。


    葉子清這麽想著,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知道的那些蘇藜的愛好、吃東西的口味和生活習慣都是對方為了迎合她才表現出來的。


    正走神著,辦公室門就被打開了,蘇藜從裏麵走了出來。


    葉子清看見她,心裏的問題下意識的就脫口而出:“你喜歡喝純牛奶嗎?”


    蘇藜被問的一愣:“純牛奶?”


    葉子清這時也反應過來自己問的太突兀了,她想了想說道:“你不是中午沒吃飯麽,我教室裏還有牛奶和麵包,所以就問問你。”


    蘇藜猶猶豫豫道:“可是…可是我不喜歡純牛奶味道。”


    葉子清便笑道:“那午休課下課後我陪你去超市一趟吧,買點合你口味的零食填填肚子。”


    葉子清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卻在想著,大學五年,蘇藜每天早上都陪她喝牛奶的事。


    一個人的口味基本上是不會有多大變化的,既然現在蘇藜不喜歡喝牛奶,沒道理上了大學就變口味了啊。


    葉子清確定了未來的蘇藜在迎合她後,心裏一時間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她偏頭看向坐在辦公室裏的教導主任,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後突然又想起蘇藜的事情還沒解決,便小聲問道:“你剛剛在辦公室裏跟教導主任談好了麽,他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


    蘇藜道:“主任說,這件事他會處理的,但是要先跟我們班班主任說一聲。”


    葉子清一聽心情就有點不大好了,從上次在校醫室裏對方的態度來看,五班班主任壓根就沒把學生放心上。她看了看蘇藜,建議道:“你還是打個電話給冬梅阿姨吧。這事總是要通知到家長那裏的。”


    蘇藜抬眼看著她,在葉子清以為蘇藜是不想告訴父母準備轉移話題時,對方卻突然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笑著說道:“子清,你鼻子怎麽還是紅的呢?唔,看著有點像我家的小白。”


    葉子清尷尬的捂住鼻子,麵無表情的想:小白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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