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狹窗中投入一縷陽光,給冰冷昏暗的室內帶來一絲溫暖。


    高高的蠟燭燃燒的火苗偶爾在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曳。


    費爾頓獨立子爵,布拉德裏克·洛林一直是一個刻板而拒絕改變的人,他從未考慮過將燭台上燃燒了久遠的歲月的蠟燭換成便捷明亮的魔法燈。


    他很少會表露出自己的感情,但此時此刻,燭光的剪影下,他的雙眼中寫滿了追緬與哀傷。


    “哎……”


    一聲長長的歎息聲中,這位長者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絲綢精心包裹的物品,絲綢一層層打開,那是洛林家族的徽章,不過不同的是,沒有了權杖與利劍,沒有了盾牌與環冠,一個猙獰凶惡的黑龍頭顱栩栩如生。


    老子爵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書房中響起。


    “這是一段塵封在瑟蘭娜陛下巨大的圖書館最深處的曆史,如今的塔門德爾,已經沒有任何一部曆史書記錄這段往事了,現在,他隻在我們利奧波德家族成員中,口口相傳。


    那是在十萬年前中古時代的末期,持續了整整一萬年的人類解放戰爭已經步入了尾聲。


    在那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人類付出了無與倫比的巨大犧牲,但同時也湧現了無數的英雄。


    聖·西門·巴約拿大教皇,騎士王蘭斯洛特·潘德拉貢經、啟迪者弗裏德裏希·薩根大師等等,他們為人類的解放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漫長而殘酷的戰爭中,塔門大陸絕大部分土地上,人類獲得了自由與尊嚴——除了高山與冰雪的世界,泰伯利亞冰原,那裏是屬於巨龍的國度。


    惡劣的氣候,複雜的地形,以及遠遠比其他地區少的人數,再加上敵人五色巨龍的強大讓這裏成為了最後一片仍舊肆意奴役人類的地區。


    也許說奴役並不完全準確,那個時候的人類,不過是巨龍食譜上的一道甜點,以及為他們收集金屬和寶石的工具。


    斷斷續續的反常持續了近千年之久。


    但是泰伯利亞人無力的反抗對於巨龍來說,不過是一場有趣的狩獵。


    正在一切希望都將熄滅的那一刻,一位英雄人物在加拉德爾,也就是今天冰雪皇冠上的寶石——泰伯利亞帝國的首都揭竿而起,他聯絡了矮人,他與高地人結盟,他組建了第一支泰伯利亞聯軍,他開始利用複雜的群山,與巨龍進行最堅決的鬥爭。


    從此,他拉開了與五色龍族的戰爭序幕,他叫塞恩斯伯裏·利奧波德,我們的祖先。”


    老子爵深沉的目光閃爍著難以嚴明的意味:“這就是我們家族光榮的開始,同時也是苦難的發端。”


    “那是一段艱苦的歲月,與巨龍的戰爭無比殘酷。


    但是最終,泛大陸人類反抗大潮還是抵達了這最寒冷的土地,來自剛剛建立的人類諸國的援助源源源不斷的開進群山。


    最終,斷劍山一戰巨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失敗,近千隻成年龍永遠的埋葬在那裏。


    泰伯利亞聯軍最終逐漸占據了上風,不甘於就這樣失敗的黑龍族長突襲了聯軍總部,塞恩斯伯裏死去了。


    其後,他的長子洛林接過了反抗的大旗。


    但持續近了一個世紀的可怕戰爭,人類和巨龍內部都有了不同意見,巨龍開始同意給於人類自由和尊重,慢慢的厭戰的情緒開始滋生蔓延。


    尤其是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塞恩波利斯的二兒子索倫與黑龍公主相愛了。


    然而洛林卻一心為父親報仇,毫無疑問,他如同往日人類中的英雄一樣,他是一位天生的偉大騎士,在他年僅四十歲的時候,他就成為了史詩,並且,是最為強大的史詩!


    在他的精心策劃以及來自其他地區人類領袖的幫助下,他終於成功潛入了龍巢,殺死了黑龍族長。


    可是,接下來,就像一個荒誕小說那樣,在洛林將勝利的消息帶回加拉德爾的當夜,歡宴的餘燼尚未完全冷卻,洛林就遭到了可恥的暗算。


    當然是被他的弟弟,索倫。


    之後的事情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記錄在一卷卷書籍上,偉大的反抗軍領袖索倫陛下與黑龍女王意識到戰爭對兩個種族巨大的傷害,在眾神的祝福下,他們停止了這場讓雙方都損失慘重的戰爭。


    在停戰儀式上,他們簽署了人類最早的一份種族盟約——《巨龍盟約》


    不久之後,在聖洛倫索山巔,兩位王者舉行了盛大的婚禮,他們共同締造了人類第七個帝國——泰伯利亞,以及至今仍然統治著泰伯利亞的皇族,流淌著黑龍血脈的霍亨索倫家族。”


    老子爵的臉上看不出神色:


    “到這裏,史詩中的故事告一段落,屬於我們的故事開始了。


    洛林被他的弟弟偷襲後,並沒有死去。


    事實上,這位偉大的騎士,比他的弟弟,比所有人以為的,都強大的多。


    但是,他卻無時無刻不在可怕的瘋狂中掙紮。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黑龍族長,剛剛點燃了神火,高舉了神座。他成為了龍族中一位新的龍神。


    在他成神的最後關頭,卻被洛林打斷,以至於他甚至沒能在帕加索高峰上的萬神殿裏降下神座。


    但是無論如何,在這個多元宇宙內,神是無法被殺死的,隻要有一點機會,黑龍就會複活。


    洛林封印了黑龍的靈魂和心髒,以期能夠在戰爭勝利後,再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龍神的靈魂開始侵蝕洛林的意誌,逐漸的,黑龍的意誌越來越強大。


    當一次黑龍的靈魂完全壓製了洛林的意誌時,他用龍心替換了洛林的心髒。黑龍王幾乎就要複活。”


    老子爵語氣平靜的講述著這個故事,就像那是與他完全無關的事情。


    這時,書房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個佝僂的身影走近書房,他肮髒的袍子散發著腐臭的味道,蒼老的麵容,滿是歲月銘刻的溝壑。


    是老奧拉,他懶散的靠著牆,緩緩的盤著腿滑坐在地上,就像是街邊隨處可見的老乞丐。


    他有氣無力的開口說道:


    “正在生死關頭,非神會發現了洛林——這個囚禁了神明的人。


    你也許永遠無法理解我們的震撼。


    我們的信念,我們的意誌,在那一刻終於看到了曙光。”


    老奧拉那渾重的雙目中,逐漸放射出奪目的光彩,艾文深深地感到,那是對於真理不懈的追求。


    “我們為洛林洛林幫助,並以他為樣本做研究。


    我們答應他最終會幫助他消滅黑龍王,因為我們要證明——眾神皆虛妄!”


    這一刻,這位瀆神牧師佝僂的身形挺得筆直,他的身上散發著磅礴的氣勢,無關實力,那是來自這位老者靈魂的堅定與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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