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不及細問許弘文,從而坐實了雲夢雙的罪名,就聽門外一陣嘈雜聲,隱隱約約中像是雲平毅與錢氏的聲音。


    雲居雁在心中暗歎一句“來得好快”,默默朝雲輔望了一眼。雲輔已經止了咳,心中明白若是讓二房的人進來,隻會讓他在外人麵前更加丟臉,遂衝著門外的沈襄說:“讓他們去偏廳侯著。”


    很快院子裏恢複了平靜。沈倫心中五味陳雜。眼下已經無關乎真相是什麽,他又相信什麽。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借口時間晚了,他們該回去了,躲開雲家的家務事。


    許氏雖知沈氏父子再呆下去,定然會對雲家的人更反感,同時讓雲輔更生氣,可如果她不當麵揭出雲夢雙的真麵目,徹底斷了沈君昊對她的心思,隻怕在他心中,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女兒一定會因為雲夢雙一輩子受委屈。


    搶在雲輔點頭同意之前,許氏對著沈倫說:“世子爺,既然兩人孩子的婚事是居雁未出生便定下的,您也算是自己人,我們也不怕您看笑話……”


    她正說著,就見如意與春芽一左一右“扶著”雲夢雙站在了門外。許氏止了之前的話題,轉而對雲輔說:“父親,今日無論如何都請您把事情問清楚。”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悶悶的一聲“啪”,緊接著是一個女子的驚呼聲。很快呼痛聲消失了,眾人隻能聽到有節奏的“啪啪”聲。


    雖然隻有十下,但這十板子每一下都在無情地敲擊著雲夢雙的神經。許氏雖嘴上不饒人,卻很少嚴刑處置奴仆,更別說是她的丫鬟。如今許氏什麽都沒問就命人打板子,可見她有多生氣。更讓雲夢雙恐懼的是跪在地上的許弘文。從許弘文找上她,她就知道他是什麽人。從她站在門口開始,他壓根沒有看她一眼,恐怕早就把她賣了。


    在她的忐忑中,兩個婆子抓著紫菊,把她拖入了屋子,扔在正中央的地上。雲夢雙清楚地看到殷紅的鮮血染紅了紫菊的衣裳,她甚至能聞到空氣中隱隱的血腥味。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沈君昊,卻見沈君昊正看著依偎在許氏懷中的雲居雁,許久都沒有移開。她暗恨,緊緊咬住牙齒,逼出了眼中的霧氣。


    “大伯母,不知紫菊犯了什麽錯,讓您如此動怒,讓幾位姐姐不由分說就把我們帶來見祖父。”她正說著,兩行清淚便從眼角滑下了。


    “你做的醜事,真要我說嗎?”許氏冷哼。


    “侄女不知道大伯母在說什麽。”雲夢雙一臉委屈,用表情控訴著許氏以大欺小,看得人頗為心酸。


    雲居雁同樣在抹眼淚,帶著哭腔質問:“二妹,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你了,你要如此陷害我!”


    許弘文早已決定把一切推給雲夢雙,可轉念再想想,即便雲夢雙是主犯,他這個從犯也罪不可恕。而雲夢雙畢竟是雲家的人,雲輔一向優柔,而許氏又心慈手軟。可如果他最後落在許慎之手上,他卻是個油鹽不進的。


    看來單單把責任推給雲夢雙還是不行。


    許弘文這般想著,就聽到雲居雁質問雲夢雙為何要陷害自己。他看準這個機會,趁機說道:“其實是二姑娘與在下一見鍾情……”


    “他胡說!”雲夢雙厲聲尖叫,臉上血色全無,急切地朝沈氏父子望去。


    許弘文提高音量繼續說道:“在下再也不敢有所欺瞞。其實我與夢雙偷偷來往已有一年多了。可前些日子夢雙告訴我,大姑娘身份高貴,而沈公子又是未來侯爺,所以……”


    “不是的,不是的!”雲夢雙瘋了似的欲撲向許弘文,被如意和春芽死死拽住了,隻能更瘋狂地尖叫。此刻,她不是不想冷靜,而是當初為了能與許弘文彼此信任,緊密合作,他們交換了信物。那時候她想當


    “侯爺夫人”想瘋了,再加上許弘文擺明了非雲居雁不娶,壓根就忘了那個小小的東西足夠要了她的命。事實上,她忘記的何止是這事。她與許弘文的設計,招招都可能要了雲居雁的命。此番她有苦難言,隻能算是咎由自取。


    很快,屋子裏因為許弘文與雲夢雙的狗咬狗陷入了混亂。不止是沈氏父子,就連許慎之都覺得尷尬。而雲輔依然端坐著,表情哀然。在今日之前,他一直在心中暗暗怪責許氏不會理家,仗著自己是太皇太後賜婚,又是侯府千金,禦封的桂陽縣主便恣意妄為。可這次的事,如果他從一開始便果斷處理,怎會落得今日的結局?他越想越氣,用力一拍桌子,喝一聲:“成何體統!”。這一聲嗬斥終於鎮住了吵鬧不休的二人。


    雲居雁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偷偷拉了拉許氏。許氏看許弘文與雲夢雙互咬正覺得解氣,剛想挑撥上幾句,就感覺到女兒又拉了自己一下,這才轉頭對雲輔說他們各執一詞,還是查清楚比較好。


    雲輔正有此意,馬上命沈襄把雲夢雙及許弘文帶出去。沈倫趁機提出了告辭,許氏當然不答應。今日的一切不是為了讓所有人認清許弘文與雲夢雙的真麵目,而是為了雲居雁與沈君昊的婚事。


    許氏說話間,雲居雁不經意看到沈君昊正看著自己,帶著某種她不明白的情緒。她早就告訴過自己,不要在意他的態度,不要奢望他們能相知相許,遂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沈君昊見雲居雁微微抬頭,用挑釁的目光緊盯著自己,小巧的鼻梁還皺了皺,頓時氣結。在他看來,雲居雁的表情簡直就在說:你不是要娶雲夢雙嗎?有種你現在站出來說你要娶她啊!


    雲居雁哪裏知道沈君昊的幻想,她看到他居然在對自己笑,笑得那麽虛偽又森冷,她還了他一個淺淺的微笑,甜甜的,帶著勝利者的姿態。


    她告訴自己,既然決定不在意他對自己的觀感,那麽微笑就是她最好的表情,最大的武器。沒有愛,沒有期望,她就能更冷靜,更客觀地應對所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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