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還有一更*****


    雲居雁知母親早已態度軟化,眼見父親亦有修好之心,遂跟著茶博士離開了房間。不多會兒,她被領到了一間別致的小房間門口。走入房間,牆壁四周的架子上擺放著各式茶葉,屋子正中央坐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她的身前擺放著一套泛著歲月痕跡的古樸茶具,一旁的爐火上,熱水正“咕咕咕”冒著熱氣。


    少女見雲居雁進屋,急忙上前行禮。她說話溫和,態度從容,顯然是讀過書的。幾乎在同一時刻,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進了屋子,自稱夫家姓顧,人稱顧大嫂。她告訴雲居雁,這間屋子是專門給女客選茶的,不要說其他男客,就是老板輕易都不會進這間屋子。


    雲居雁原本隻是想給父母留一個單獨的空間,聽顧大嫂這麽說,頓時覺得這間茶樓十分有趣,細細看起了架子上的茶葉。她的眼睛所到之處,顧大嫂就在一旁講解。從廬山雲霧到瀑布仙茗,應有盡有,另一邊的架子上還放著不少花茶,果茶。


    “你們老板想得甚是周到。”雲居雁笑著讚賞,隨手選了一罐大紅袍。


    顧大嫂把茶葉交給隨侍的少女,殷勤地請雲居雁坐下,介紹起了大紅袍的來曆。轉瞬間,熱水注入茶壺,茶葉的香味立時在屋子內彌散開來。聞其味,雲居雁知顧大嫂並沒誇張,茶葉確實是好茶。


    想到回去啟昌侯府之後,恐怕她沒有機會外出,她趁機打探:“顧大嫂。我們剛剛從外地來京城,想向你打聽一下,京城之內,哪家的文房四寶最好,我想買幾塊硯台。”


    “若是買硯台,當然是黛墨齋的最好。”


    “黛墨齋在何處,大嫂可有地址?”雲居雁一副她想馬上去買的架勢。事實上,她哪裏想買什麽硯台,她不過是想“結識”店內一個名叫章巍的賬房罷了。前世,章巍與許弘文一樣。同是興瑞十年的進士,成績比許弘文略差。雲居雁之所以記得,因為許弘文提起他的郝平兄的時候,曾不滿地說章巍不識抬舉,居然拒絕郝平把妹妹嫁給他。


    章巍以舉子的身份在外打工。家境定是十分不好。若是他的人品不錯,那麽這便是一個好機會,既能讓**桐感激她。又能拉攏一個未來進士,因此她決定無論怎麽樣都要試一試。


    顧大嫂不疑有他,馬上告之了地址。雲居雁默默記下,嚐了一口少女泡的大紅袍。便吩咐顧大嫂過一會兒把茶葉連同茶具、熱水一起送去雅間。


    走出房間,她不經意間瞥見遠處有一個人影閃過。他的心髒不由地漏跳了一拍。怔怔地站住了腳。


    “姑娘,您怎麽了?”


    玉瑤的聲音喚醒了雲居雁。她定睛望去,遠處空無一人,根本沒有沈君昊的人影。“沒什麽。”雲居雁低下頭繼續往前走,暗恨自己的沒用。她無時無刻都在告誡自己,不要受沈君昊的影響,可她總是難以自製,當下居然還出現了幻覺。


    走道的另一邊,沈君昊匆匆而行,並沒發現雲居雁。當他推開某扇房門。就見自己的三弟正站在窗前眺望遠處。“你在看什麽?”他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雲居雁領著幾個丫鬟徐徐而行。怎麽這麽巧!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沈平浩收回目光,說道:“聽說他們來自永州雲家。隻是不知這位姑娘是我的未來大嫂,還是大哥的未來小姨子。”


    “離得那麽遠。我怎麽知道她是哪個。”沈君昊同樣收回目光,順手關上了窗戶,不耐煩地問:“對了,你找我何事?如果是為了茶樓的生意,你直接拿銀子給我就是了。”他拿起桌上的杯子,也不管是什麽茶,直著喉嚨咽了下去。


    沈平浩拿起茶壺為他續滿杯子,假裝不滿地說:“大哥,你不記得了,月末我已經把利錢交給你了,這才月中……雖說是我替你管著鋪子,可鋪子好歹是母親留給你的……”


    “行了,囉囉嗦嗦一大堆。你找我到底何事?我還趕著去春風樓呢。”


    沈平浩收了戲謔,一本正經地說:“大哥,我找你來正是為了此事。這兩天雲家的人在京城,明日你和母親還要去啟昌侯府,這春風樓,以後再去也不遲。”


    “父親可沒說什麽。”沈君昊的言下之意,連沈倫都沒管他,輪不到沈平浩多管閑事。


    沈平浩也不生氣,隻是繼續勸道:“大哥,於翩翩畢竟隻是個舞姬,逢場作戲就算了,若是讓父親知道你起了金屋藏嬌之心……父親定然會很生氣的。”他已經聽到了某些傳言。


    沈君昊的表情更加不耐煩,沒好氣地說:“這些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說完就想往外走。


    沈平浩急忙拉住了他。“大哥。”他擋在了他前麵,“雲家的人隻要稍稍一打聽就知道鋪子是你的。他們畢竟是長輩,不如你去向雲伯父,雲伯母打個招呼吧。”


    “他們愛來不來,又沒讓我在這裏侯著他們。再說,隻要你不說,他們怎麽知道我來過?”說罷繞過沈平浩走了出去,眨眼間便消失無蹤了。


    沈平浩追著他的腳步走了幾步,在他身後喃喃:“就算我不說,總有旁人看到你,保不定……”他的聲音消失了,因為看到沈君昊已經走出了茶樓,往春風樓而去。


    回到屋子,沈平浩思量片刻,叫來了服侍過雲居雁他們的茶博士以及顧大嫂。聽了他們的匯報,他吩咐掌櫃免了那間房的單子,又命人送上精致的點心,並且在他們離開前通知他。


    茶樓的另一端,雲居雁剛踏入雅間就發現氣氛不對。她的父親背窗而立,母親隻管飲茶,一言不發。她回頭,給正欲關門的玉瑤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她不要讓人靠近。


    “父親,母親,我剛剛試了一下,這裏的大紅袍湯色金黃清澈,蘭花香氣濃鬱,據說是真正的天心岩九龍巢精選。”她的話音剛落,玉瑤在門外回稟,店家送茶水糕點過來了。


    聞言,雲平昭坐回桌前,暗示性地看了許氏一眼,命玉瑤開門。送茶點爐火的小二很快退了出去。雲居雁拿起爐火上的水壺,正欲洗茶,雲平昭阻止了她,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們略略坐一坐就回去了,省得你舅父掛心。”


    “父親不是已經命人回去通知舅父、舅母了嗎?”雲居雁一邊說,一邊把熱水注入了茶壺中,臉上頗有幾分強顏歡笑的意味。


    雲平昭沒再阻攔,許氏也沒有說話。沉默中隻能聽到“咕咕”的水聲,以及茶葉舒展開身體的細微動靜。


    雲居雁狀似專心泡茶,腦子裏卻一直在醞釀著說辭。雖然夫妻吵架是難免的,但這都已經很多天了,她不能再讓父母的誤會加深,今日一定要捅破那張紙。


    她專注盯著壺中的熱水,直至眼睛酸澀。想著前世的母親抑鬱而終的悲涼,她的鼻頭酸澀。“啪嗒”,她的一滴眼淚落在了清澈的茶湯中,消失無蹤,隻在杯中留下了一陣漣漪。


    “囡囡,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許氏一下子急了。她並不是沒看到女兒臉色蒼白,她隻是不想在丈夫麵前開口說話。此刻看到雲居雁居然哭了,便顧不得生氣了。


    雲居雁搖頭,又一滴眼淚落下。她趕忙伸手擦去。


    “有什麽事回去再說。”雲平昭沉聲下令。可轉念想想,啟昌侯府仆役眾多,又是大舅子家,說話更是不便。


    原本許氏隻是希望丈夫說一聲,他帶簡氏同行非他的本意,哪怕他騙她,推說他原本就打算把簡氏留在莊子,她都能當之前的事情沒發生過。可雲平昭剛剛居然對他說,他們人在京城,讓她別再鬧脾氣,讓人看笑話,讓女兒為難。


    到底是誰在鬧脾氣?到底是誰在讓別人看笑話?到底是誰讓女兒為難?許氏一肚子火,此刻他們若是在永州的家中,她早就發作了。


    看女兒強忍著眼淚,她又是心痛,又是難過,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雲居雁本來沒打算哭的,畢竟哭腫了眼睛很難看。可是她真的不想看到父母冷戰,更不想看到母親抑鬱而終。她使勁忍住眼淚,哽咽著說:“父親,母親,都是女兒的錯,女兒不該自作主張,讓鞠萍姐姐去照顧六妹。”


    “這事我後來不是準了嗎?怎麽又說這個?”


    “您是準了,可是父親怕六妹不習慣鞠萍姐姐的照顧,讓姨娘一路上照看著她。我知道自打姨娘上車,您一直不高興,覺得父親故意讓姨娘跟著,讓舅母看笑話……我知道父親並沒這個意思,可是您不聽我的解釋,您隻相信父親親口說的,可偏偏父親又不說……其實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擔心六妹一人在家,硬是要讓她跟著,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


    雲居雁一口氣搶白完這番話。她的一句“我擔心六妹一人在家”,在許氏聽來是女兒先前所言,怕二房的人趁機利用雲惜柔,而在雲平昭眼中,就變成了大女兒想照顧著幼妹,是姐妹情深的表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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