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知道,雲居雁比他更緊張未出世的孩子,她不會讓自己有事的,但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擔心,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眼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而雲居雁久久未能從玉衡院出來,他終於忍不住了。入了屋,親眼看到她好端端的站著,他這才放心,上前給沈倫和薛氏行禮。


    沈倫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裏,對雲居雁的不滿更甚。其實,他沒意識到,相比沈君昊對雲居雁,他對薛氏的疼寵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沈君昊不能明著說,他是過來替雲居雁解圍的,隻能對沈倫說:“父親,兒子有要事回稟。”


    薛氏聽到這話,趁機命雲居雁先回凝香院,自己也離開了屋子,命人去找紫蘇的大嫂。


    待房門闔上,沈倫沉著臉問沈君昊:“你想說什麽事?”


    沈君昊稍稍抬眼看了看沈倫,不禁想到了雲居雁對他說,父親在每年的六月十八都會去祭奠他的生母,十幾年如一日。這話若不是出自他最信任的人之口,他是絕不會相信的。他再次看了看父親,這才發現他的鬢角已經花白,而他的容貌與自己確有幾分相像。


    “時辰已經很晚了。”沈倫不耐煩地提醒。


    沈君昊按捺下心中的異樣,正色道:“父親,不知道居雁有沒有對您說,針線房的意外是因為有人蓄意縱火。”見沈倫點頭,他又道:“兒子命人去找縱火的丫鬟,卻發現她和青竹一樣,莫名其妙就不見了。她的家人從昨天開始就沒見過她。”


    “有這樣的事?”沈倫驚訝,續而又說。“或許她怕事情敗露,早早躲了起來。”


    “這未嚐不無可能,隻是——”沈君昊停頓了一下,索性抬頭看著沈倫,問道:“父親。您不覺得最近發生了很多事嗎?從妁桃的死開始。甚至再往前,我和居雁的婚禮上。長公主突然駕到……”


    聽到這沈倫打斷了他,突然說:“那個丫鬟叫什麽名字?我待會就派人去找。”他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逐客”意味。在他看來,長安是沈君燁的小廝。而青竹又是沈君儒的丫鬟。平日裏沈君昊把沈君燁當成手下。又對沈君儒視而不見。所有的一切,起因會不會是他們兄弟不和?對家長來說,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兄弟鬩牆。


    沈君昊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他很想問清楚六月十八是什麽日子,他更想知道。父親和祖父是怎麽看他的。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不在乎旁人對他的看法。但他們一個是父親,一個是祖父,並不是“旁人”。


    “你還有什麽事?”沈倫冷聲問。很多時候,他害怕沈君昊的目光,因為他的眼神和他的母親太像了,仿佛能把人看穿一般。他一直記得,她進產房的時候,那雙黑亮的眼睛中雖帶著懼意,但更多的是期待與憧憬,可不過是半日的時間,他再見她,她的眼中隻剩恨意。她是含恨而終的,不願與他說最後一句話,甚至不願麵對他。


    沈君昊清楚地看到,沈倫在躲避他的視線。他低頭不再看他,嘴裏說著:“父親,您應該已經猜到了,居雁有了身孕,快兩個月了,這些日子,她害喜很嚴重。這次針線房失火並不是她的失職,是有人蓄意搗亂……”


    “你是特意過來替她求情的?”沈倫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不滿。沒人希望自己的兒子隻是圍著媳婦團團轉的窩囊廢,更何況這個媳婦有太多的缺點,就連基本的德行也要打上問號。


    沈君昊看他這樣的態度,心中也是頗有微詞。沈家人人都看到,沈倫一直對薛氏嗬護備至。“父親,兒子隻是敘述事實。”他不亢不卑的敘述,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或者說錯了什麽。


    “行了,我知道了。”沈倫敷衍著,又重申了一次,“我會派人去找那個名叫紫蘇的丫鬟。”


    沈君昊見他揮手示意他退下,他想了想,失望地行禮走了出去。走到玉衡院門口,迎麵就見楓臨苑的管事正向他走來。他派人通知了雲居雁一聲,跟著管事去見了沈滄。


    沈滄隻是大致問了問針線房失火的事。沈君昊按照一早與雲居雁商定的,隻說是紫蘇縱火,後又失蹤,此刻他和沈倫都分別派了人尋找紫蘇。


    沈滄心知肚明這一定是雲居雁和薛氏之間鬥爭的產物。他沒有多問,隻說自己知道了。在他看來,雲居雁如果連一個薛氏都鬥不過,將來如何能輔助沈君昊管理整個家業?


    沈君昊很快回了凝香院,不過對他而言,此行並非全無收獲,至少他知道了沈滄並未對青紋用刑,因為青紋的傷勢太重,已經承受不了重刑逼供。依他的了解,沈滄是不會在乎一個丫鬟的性命的,因此這至少說明他們都希望青紋活著。


    雲居雁因為懷孕的關係,已經撐不住先睡著了。沈君昊雖滿腦子的煩心事,但看著她平靜的睡顏,聽著她平穩的呼吸,他也很快睡著了。他告訴自己,有她在,他就不再是一個人,就算有再多的難題,總是能迎刃而解的。


    就在他們熟睡之際,紫蘇正在某個黑漆漆的房間瑟瑟發抖。她從張泰的話語中猜測,此刻她正在衙門的柴房。之所以是柴房,因為她成了雲居雁的籌碼。今晚之後,她是死,還是被投入大牢,全都建築在雲居雁和薛氏誰贏誰輸之上。


    她縮成一團躲在角落,思量著整件事的始末。她越想越後悔,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憤怒。不知過了多久,窗戶的縫隙中透出一縷白光。她意識到天亮了,而她將迎來事關生死的審判。她又累又渴,可她已經顧不了這些了。


    又過了許久,隻聽“吱呀”一聲,門突然打開了。突來的光線讓她睜不開眼睛。她隻能隱約看到兩個人影扔下了什麽東西。她眯起眼睛,這才看到是張泰和張立。似看到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她滾爬著上前,嘴裏叫嚷著:“兩位大爺,求您們開恩,替奴婢向大奶奶求個情,奴婢隻求能夠苟活,以後就算做牛做馬……”


    張泰嫌惡地踢開她,怒斥:“你們意圖陷害大奶奶的時候,怎麽不想想自己會有今日?”說罷“嘭”一聲關上了房門。


    紫蘇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絕望地背靠房門而坐。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隱隱約約傳來了說話聲。


    “你說,王府的丫鬟,為什麽送來這裏?還關在柴房?”


    “這些豪門密事,你管這麽多幹什麽。待會兒也就走個場,隨便按個罪名,打幾個板子,反正隻要打得咽氣了,我們便交差了。”


    紫蘇以為自己正身處衙門的柴房,一聽衙差要把自己活活打死,她瘋了似的拍打著房門,又哭又嚎。


    房門外,兩個小廝對視一眼,沒再多言,隻是靜靜守在門口。遠遠看到張泰對他們招手,其中一人上門前狠敲房門,惡聲惡氣地說:“老實點,不然老子把你們姑嫂一起拉出來,先打一頓再說。”


    經他這麽一提醒,紫蘇這才想到之前有什麽東西被扔在屋內了。她爬著上前,看到的正是把自己的仇人,她的大嫂。“都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都是你!”她對著昏睡中的女人拳打腳踢。


    薛氏的陪嫁青芙吃痛,這才悠悠轉醒。對她而言,昨夜是她有生以來最難熬的一天。得知針線房失火,她想不明白怎麽回事,隻能一邊找人去府裏打聽,一邊把茶水準備好,等著紫蘇回來。結果她沒等來小姑子,卻等來了薛氏的人,質問她紫蘇為何自作主張,又不見人影。


    她哪裏知道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小姑子抽什麽風,不過薛氏的脾氣她很清楚,隻能說自己一定盡快找到紫蘇,把事情辦妥當。很快,她派去府裏打聽的人回來了,告訴了她雲居雁已經查到了紫蘇身上,如果沈君昊開始找人了。


    就在她嚇得一身冷汗的時候,沈君昊身邊的馬管事親自來了,不由分說就把屋子搜查了一遍。那一刻,她隻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紫蘇若是落在馬管事手上,不用動刑她就什麽都招了,到時薛氏隻會明哲保身,撇清自己,而他們一家子恐怕死無葬身之地。


    馬管事前腳剛走,薛氏身邊的孔媽媽親自來了。她能說什麽?當然隻能連連保證自己一定會找到紫蘇,處理幹淨。


    送走了孔媽媽,她的心中隻有一個“悔”字。當初薛氏為了控製車馬處,了解府中每個人每日的去向,才讓她嫁了車馬處的人,又把她的男人提拔成了管事。這幾年,她生了孩子,丈夫在沈家也算有頭有臉,日子非常不錯,結果她一看桂嬤嬤死了,薛氏正在物色人頂她空缺,心頭一熱,就想著回玉衡院當個管事媽媽,最後既然把一家子都搭上了。


    睜開眼睛看到紫蘇就在自己麵前,像瘋婆子一樣捶打自己,她隻能狠狠推開他,怒喝一聲:“你是想把全家都害死不成!”


    *


    昨晚寫著寫著就想去看看麵包烘得如何了,然後不知道抽什麽風,拿了一瓶紅酒,拔了瓶塞就往麵包機裏麵倒。原本的雜糧麵包瞬間變成了紅酒麵包。我鬱悶之極,把剩下的酒全喝了,昨晚就再沒寫出一個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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