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院內,薛氏依舊坐在床邊,心中不免有些後悔。確切地說,呂氏離開後不久她就後悔了。可在之前的那一刻,在她聽到呂氏說,雲居雁偷偷找啟昌侯夫人借衣料的時候,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直覺地慫恿呂氏去向沈滄告狀。


    在呂氏閃著興奮光芒的眼眸中,薛氏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目的。她知道,呂氏想讓她去找沈滄告狀,看她和雲居雁鬥得你死我活。那時她的第一反應便是:既然我能讓你接受白芍,自然也能讓你替我辦事。當然,她更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向沈滄告狀的資格了。


    當呂氏興衝衝地步出玉衡院時,薛氏馬上想到,如果雲居雁對紫蘇早有預防,那麽針線房的貢品衣料根本不會有事。即便貢品真的毀的,以呂氏的無腦,說不定沈滄三言兩語就逼得她說出她曾早過自己。在這個時候,她一定要讓沈滄和沈倫覺得她已經真心悔過,不會再有任何小動作。


    想到這一層,她急忙命孔媽媽追了出去,令她務必要攔住呂氏。眼下她隻能等著。不過她並不擔心。若是沒有意外,孔媽媽一定能追上呂氏的。


    薛氏的信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滴消散。難道出了什麽事?她萬分擔心,可沈倫就在廂房,她根本出不了房門。


    在忐忑不安中,薛氏終於等到了孔媽媽回來。“怎麽樣?人呢?”她一臉緊張。


    孔媽媽麵如死灰,搖頭道:“奴婢半途被大奶奶身邊的玉瑤絆住了,等奴婢追去楓臨苑的時候,四夫人已經進了院子。”


    薛氏一聽這話,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可以十萬分確信,她和呂氏都被雲居雁擺了一道。“你快去楓臨苑。無論用什麽辦法,給我找一個名叫紫菊的丫鬟,快!”


    薛氏的話音剛落,一個小丫鬟在門外說:“夫人,孔媽媽。一個名叫紫菊的丫鬟在院子外麵求見。她說她是在楓臨苑當差的。”


    “快帶她進來。”薛氏揚聲吩咐,眼神中已經帶了幾分懼意與憂慮。心中更是深深後悔。


    紫菊進了屋,對著薛氏行了禮,恭順地說:“夫人。奴婢剛剛瞧見四夫人求見王爺。奴婢趁著沒人。鬥膽在廊下略略站了站……”


    “怎麽樣?”


    “奴婢隱約聽到,王爺好像很不高興,期間還提到了夫人和大奶奶。奴婢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事。因為有人過來,也不能繼續往下聽。隻能馬上跑來向夫人回稟。”


    孔媽媽聽到這話,不由地朝紫菊看去。她在楓臨苑門口遠遠看到呂氏的身影。那時呂氏還未進沈滄的屋子。她從楓臨苑回來的時候,她隱約看到紫菊已經在玉衡院外了。她怎麽可能聽到呂氏和沈滄的對話?


    紫菊聽說呂氏已經去了楓臨苑,心知來不及阻止,隻是在玉衡院外站了站,換了聲音和身份求見薛氏。她壓根不知道呂氏到底是為了何事,更不知道孔媽媽追著呂氏去了楓臨苑。看薛氏的臉色愈加難看,她猜想薛氏已經想到了關鍵所在,急忙說:“夫人,奴婢多嘴說一句,為了您和十一少爺,這個時候可不能再橫生枝節了。”說著向薛氏福了福,欲退出屋子。若不是她不能隨意進出楓臨苑,她絕不會冒險進入玉衡院求見薛氏。她不能讓更多的人看到她,她必須馬上離開。


    薛氏此時早已失了從容。她叫住紫菊問道:“你可有辦法讓我和四夫人單獨說上話?”


    “這……”紫菊為難地搖頭,“奴婢隻是個二等丫鬟。”她看得出薛氏已經慌了神。她想了想說:“夫人,奴婢聽說四夫人今天特意給大奶奶送了棗泥糕。”


    薛氏馬上明白了紫菊的言下之意,看她的眼神立馬不同了。紫菊在片刻間就想出了誣陷雲居雁與呂氏狼狽為奸的計謀,這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鬟能做到的。


    紫菊立馬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快了,急忙補救:“夫人,奴婢隻是隨口胡說的,或許四夫人並不因為這個才求見王爺的。”


    紫菊的話音剛落,廊下傳來了男人的咳嗽聲。她心道一聲“糟糕”,就見沈倫的身影已經進了外間。她急忙退至一旁,低下頭。沈倫在同一時間跨入了臥室。


    薛氏心中猶如吊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可無論楓臨苑那邊發生了什麽事,在沈倫麵前,她決不能在露出破綻。她急急起身相迎,欲語淚先流,幾乎泣不成聲。


    楓臨苑內,呂氏被沈滄嗬斥了一聲,心中亦是後悔。本來她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慫恿薛氏過來楓臨苑告狀的,她好在一旁看戲。可不知道怎麽的,她被薛氏的三言兩語就說得心頭發熱,一心隻想看雲居雁在沈滄麵前無可辯駁,低頭認錯的狼狽模樣。


    麵對陰沉著臉的沈滄,呂氏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心中連連叫苦,卻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父親,媳婦隻是擔心,若這件事是真的,恐怕……”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媳婦絕沒有什麽心思,媳婦隻是擔心。雖然啟昌侯夫人不是外人,但是……”


    “閉嘴!”沈滄一聲嗬斥,默默思量著呂氏的話。因為沈君茗的事一打岔,他差點了問針線房到底損失了哪些布料。若是果真燒了貢品,而雲居雁不止沒有第一時間回稟,反而想瞞下這事,偷偷找魯氏“借”,為免太讓他失望了。他告訴自己,雲居雁不是那麽不知輕重的,但還是忍不住問:“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從哪裏聽說這事的。”


    “是媳婦聽到料子很耳熟,想起這事太後賞給大嫂的貢品,再加上居雁偷偷命人去啟昌侯府,所以媳婦覺得奇怪……”


    “那你問過居雁了嗎?”


    “這倒沒有。”呂氏搖頭,看沈滄臉有不悅,又急忙解釋:“父親,居雁既然想瞞著,就算我去問她,她也必然不會告訴我的,再說她若是因此急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鬧出其他的事。”她的言下之意,她若是找雲居雁對質,雲居雁為了隱瞞,說不定會不擇手段到處搜羅,反而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沈滄沒有理她,隻是想著先前沈君昊告訴他,魯氏明日一早上門拜訪的事。難道真是為了錦緞?


    沈滄心中說不出的失望,揚聲吩咐下人把雲居雁叫來。


    在玉瑤絆住孔媽媽的時候,雲居雁和沈君昊就知道薛氏果然已經把針對她當成了本能,而呂氏一如既往被薛氏利用了。聽到沈滄叫她過去,他們自然不敢耽擱,直接去了楓臨苑。


    沈滄看到沈君昊陪著雲居雁進屋,並沒有驚訝。但沈君昊還是上前解釋說,因為雲居雁仍舊身體不適,所以他隻能陪著過來。


    沈滄一聽這話,想到她正懷著他的第一個曾孫,心情立時有些不同。


    雲居雁雖然不喜歡把孩子作為鬥爭的工具,卻也知道沈君昊這麽說,全完是為了她。她按捺下各種情緒,低眉順目地問沈滄:“祖父,不知道您這麽晚找我,可是有重要的事。”


    呂氏在一旁看著,嘴角掠過一絲笑,表情仿佛在說:看你還能裝到什麽時候。


    沈滄見她這般,立時有些不悅,轉過頭問雲居雁:“我隻是想問問你,針線房都少了哪些料子,可有什麽貴重的料子?”


    “是孫媳疏忽了,孫媳應該一早派人把單子曾給祖父才是。”雲居雁誠懇地道歉,又不好意思地解釋:“其實我本來想明日一早先給母親過目,看看是否有錯漏,再送過來給祖父過目。”


    沈滄看她不慌不忙的,轉而朝呂氏看去。呂氏覺得雲居雁不過是在硬撐。見沈滄沒有追問,索性問道:“居雁,失火這種事是意外,雖說你應該仔細著些,但你年紀小,經驗淺,你也不想的,沒人會怪你的,你用不著隱瞞。”


    呂氏壓根不知道失火的內情,這話不過是想給雲居雁穿小鞋。可沈滄一整天都糾纏在這事上,心中的無名火一下子燒了起來。他陰沉著臉問:“到底損失了哪些料子?”


    雲居雁急忙回答:“祖父,單子已經整理出來了,孫媳一時間記不全,這就命人把單子取來請您過目。”


    呂氏生怕雲居雁在單子上做手腳,搶著說:“你雖然記不全了,但總應該記得,幾天你母親是不是拿了太後賞賜的錦緞,要給你十一弟做秋衣?”


    雲居雁點頭道:“回四嬸娘,確有此事。”


    “那料子呢?”


    “衣裳應該還未做成。四嬸娘為何突然問起這事?”雲居雁裝傻


    “我是問你料子呢?是不是已經化成了灰燼?這可是太後賞賜的貢品。”呂氏得意洋洋地詰問。


    雲居雁朝沈滄看去,一臉委屈地問:“祖父把我叫來,是想知道燒毀的衣料中是否有禦賜之物?”


    沈滄被她這麽一問,馬上明白呂氏大概又被利用了,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薛氏。畢竟雲居雁從沒有針對呂氏的意圖。再說料子是薛氏的,說不定她從一開始就把這一點算計在內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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