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滄親自命人請了太醫至府上。這個時候雲居雁懷孕已經三個多月,脈象非常明顯。太醫說了恭喜的話,開了保胎的藥方就走了。不過兩個多時辰後,皇太後命人送來了人參燕窩等補品,來人又特意去楓臨苑和沈滄說了話。


    雖說皇太後並不是公開賞賜,隻是命太監“低調”地走一趟,但皇宮之中哪有秘密,不過一個多時辰後,皇後也送了賞賜過來,並讓女官叮囑雲居雁,一定要好好養胎,又說了沈滄與太皇太後一向感情甚好,如今也算是在悲痛中給他一絲寬慰之類的話。


    皇太後和皇後帶了頭,其他人當然不能落於人後。沈家雖借口國喪期間不宜待客,謝絕道賀送禮之人,但禮物還是絡繹不絕。一時間京城之內人人都在揣測,雲居雁到底有何過人之處,能獲得皇家如此的寵愛。


    相比外人的嫉羨,沈滄卻是滿心的憂慮。他和皇太後心知肚明,她尊稱他一聲“大伯”,不過是看在太皇太後的麵子。轉眼間太皇太後過世已經半年,而皇家一向最是薄情,她此舉到底有何深意?另外,沈家成了眾人的焦點,他不敢讓手下在家門口頻繁進出,亦不能讓郡王府的人守在城門口找尋雲惜柔,就怕別人傳言他心有不軌,意圖不明。


    沈君昊雖不似沈滄這麽憂愁,但也被此事弄得煩不勝煩。雖說各家都隻是派了管事前來送禮,可他和雲居雁的輩分低,而他亦不再扮演不知輕重的紈絝子弟,每日的時間都隻能浪費在人情的迎來送往間,不止無暇顧及尋找雲惜柔,更是耽擱了不少其他事情。


    雖然馬大夫說了。雲居雁害喜的症狀在三個月之後便會慢慢消失,但她的情況依然時好時壞的。有時候一整日都好端端的,有時候卻因為吐得太厲害,精神很差,甚至根本起不了身。


    因為擔憂。她幾乎每日都會詢問有沒有永州來信。沈君昊看她這般。卻又不肯親自寫信給雲平昭,隻能自己送信去往永州。把雲輔上京之後的事簡略而又客觀地陳述了一遍,又派人在永州等候雲平昭回去。


    這一日,雲居雁的精神尚好。正與張鍇夫婦安排秋收的事。三皇子和四公主再次微服前來。他們除了帶來了雲居雁的那把琴,同時亦帶了不少禮物過來。按四公主所言,這些東西都是“皇姑姑”命她送來的。先皇的公主雖不少,但能讓四公主親熱地稱呼一聲“皇姑姑”的。唯有長公主一人。


    雲居雁對長公主讓四公主代言的那句“我和你母親也算相交一場”,聽得心驚肉跳。這是長公主第一次說起這話。又是在這個時機,不免讓人懷疑她是否在暗示什麽。


    大概是因為雲居雁的懷孕,這次四公主並沒強求雲居雁與她合奏,隻是不太友善地說:“其實,我主要是來換回我的琴。”說話間,她的目光直盯著雲居雁的肚子。


    雲居雁下意識護著小腹,急忙命人去東跨院把琴取來。四公主一聽琴被冷藏在東跨院,頓時有些不高興。待玉瑤把琴取來,又見瑤琴被密封在錦盒中,不悅地說:“你這是嫌棄本宮送來的東西?”


    “四皇妹!”三皇子急忙阻止四公主,對著她輕輕搖頭。


    四公主見狀,撇了撇嘴,硬生生咽下了已經到嘴邊的話,眼神中滿是不甘,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雲居雁的肚子。


    雲居雁心下奇怪,但隻能對著四公主說,因為這段日子她一直身體不適,所有並沒彈琴。因怕瑤琴放在屋子裏沾了灰,這才命人放在錦盒中。


    四公主瞥了她一眼,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轉而對三皇子說:“皇兄,我們回宮去了。”


    “靜言!”三皇子暗示性地輕喚一聲。


    四公主立馬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說:“對不起,以前是我不對……”


    “殿下!”雲居雁急忙避開了四公主的作揖,一臉惶恐地問:“殿下為何突然道歉?”


    四公主見三皇子看著自己,板著臉說:“反正我不該擅自拿了你的琴,更不該把蔣……宣武伯世子的琴送過來……反正以後我再也不會多管閑事了。你既然不在意沈哥哥……”


    “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宮了。”三皇子尷尬地打斷了四公主,輕輕咳嗽了一聲,用警告地眼神看了一眼四公主。


    雲居雁知道,四公主口中的“沈哥哥”是沈子寒。她不知如何回應,幸好沈君昊終於回來了。幾人見過禮,沈君昊悄悄給了雲居雁一個安撫的眼神。四公主的注意力一直在雲居雁身上。看她對沈君昊回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不屑地動了動嘴角,再次催促三皇子,他們應該回宮了。


    沈君昊送了他們出府,大約大半個時辰才回來。雲居雁看他的情緒似比之前更差了,問道:“是不是蔣世子讓四公主取回瑤琴的?”


    “不止如此。子寒讓子遙帶了書信給四公主。”


    “沈三公子回京了嗎?”


    沈君昊點頭道:“我回來之前,就是去見了他,他應該是前天就抵京了。因為看到我家的人太多,他昨日先去過蔣家了。按照子寒給我的書信。看起來年前他是肯定不會回京的。子遙說,關於子寒的親事,他已經鬆口了,說是但憑父母做主。如今威遠侯夫人正在犯難。”


    雲居雁明白,威遠侯夫人的為難是因為皇帝曾答應過沈子寒,讓他自己選擇妻子,沈子寒又是那樣的身份,威遠侯夫人哪敢擅作主張?雲居雁思來想去都記不起前世的沈子寒是否定親或者成親,一時間不知道和沈君昊說什麽好。


    沈君昊的心情煩亂異常。剛剛三皇子對他說,讓四公主把瑤琴換回來,的確是蔣明軒的意思。至於沈子寒,沈君昊幾乎可以肯定,他突然間願意定親、成親了,因為他想證明他和雲居雁再無點半瓜葛。另外,沈子遙大概是因為剛剛回京,並不知道他和蔣明軒之間的事,他奇怪地問他,為何陸航會住在蔣家,而蔣明軒的態度又為何怪怪的,似有很多心事。沈君昊不知道如何向沈子寒解釋,更不明白陸航明明已經把陽羨壺送給許慎之了,為何依然不回泰州。


    雲居雁看沈君昊心事重重,隻能在心中歎氣。雖然他們都明白對方的心意,但沈子寒幾乎成了他們之間的一根刺。每個人都想忘記鳳簫的事,但沒人能夠忘記。每個人都想淡化這件事,但是看到別人的努力,各自心中的刺又會加深幾分。他們三人之間的往事,幾乎成了不可解開的心結。


    “沈將軍總是要娶妻生子的。”雲居雁一邊說,一邊在沈君昊身邊坐下,輕輕握住他的手。說她自私也罷,無情也好,她對沈子寒隻有感激,她隻在乎沈君昊的感受。


    沈君昊用另一隻手覆蓋她的手背,搖頭道:“我不是在想這件事。如今子遙回來了,我想我和明軒的關係,終於有突破口了,隻是到時……”他忽然間有些害怕,害怕證實自己心中的懷疑。


    雲居雁側頭看他。她注意到,沈君昊並未提及沈子寒的信上到底說了什麽。她按下疑惑,轉而說:“不知道能否讓沈三公子問問,陸公子為何依舊滯留京城。之前舅母告訴我們,惠表妹肯定不知道玉簫的下落,我總覺得這件事沒有結束。”


    先是一支鳳簫,現在又是陸航的玉簫,雲居雁不明白,事情為何總是沒完沒了的。現在鳳簫已經落在皇帝手中,那玉簫呢?是在雲惜柔手中,還是幕後之人正拿著?沒有了雲惜柔和許惠娘栽贓她和陸航私通,他們想如何利用這支玉簫?


    沈君昊看雲居雁緊鎖眉頭,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故意用輕快的語氣說:“四公主的態度,你不要放在心上。她隻是受了責備,心中不忿罷了。至於陸航那邊,先前我已經讓子遙幫我去問了,畢竟他和陸航也是認識的,算不得唐突。玉簫的事,你祖父親口說你六妹已經死了,惠表妹那邊又有你舅母在,想來已經沒人能夠利用玉簫做文章了。”


    兩人安慰著對方,卻又同時覺得此時的平靜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表象下麵,幕後之人一定在醞釀一件事,一件讓他們防不勝防的事。


    沈家四房的院子內,沈佑和呂氏雖然依舊被沈滄軟禁著,但府裏的熱鬧他們不是不知道,聽說三公主和四公主又上門了,剛剛從痛失完美兒媳婦的悲傷走出來的呂氏,心思不免又活泛了幾分。


    這些日子,沈君燦依然沒能回到自己的屋子。每日他不是跪著思過,就是被沈滄派去的人盯著抄書。呂氏想著,即便沈滄再偏心,沈君燦明麵上都是沈家的五少爺。哪怕沈滄不在乎他的婚事,也一定不想因為他,耽擱了底下幾個孫子,因此她認定沈滄很想趕快為沈君燦重新定親,掩蓋醜事。至於定親的對象,她突然間想到了一個極好的人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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