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雲居雁原本想找沈倫私下問一問,至少讓張鐵槐借著護送之名,弄清楚廟宇中的具體情況,結果她才起床就得知沈倫天沒亮就和沈佑一起離開王府了。沈滄為此十分生氣,免了所有人去他那裏請安。這會兒二房、三房正在楓臨苑門口侯著。


    雲居雁之前才被沈滄罵過,照道理沈滄不該這麽快就“原諒”她,與她私下說話。她隻能命人悄悄把沈倫所言告訴了沈滄。很快沈滄通知她,他們仍舊按原本的計劃行事,至於沈佑,等他們把王府內部清理幹淨,再處置他,暫時先不要打草驚蛇。


    雲居雁知道沈滄比她更想知道沈佑到底怎麽回事,可他們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便僅僅為了沈君昊的人身安全,他們也不能節外生枝。


    一整個上午,雲居雁都在思量沈倫和沈佑回王府後的一舉一動,從表麵看起來,沈倫並沒有被沈佑挾持,如此看來,沈倫極有可能受人威脅,這才選擇把字條塞入沈謹瑜的衣服中。


    想著想著,雲居雁記起了楊氏。自她離開沈家之後,再沒有人注意過她。會不會她私沈倫有著相同的際遇?


    心念一動,雲居雁馬上命玉瑤借著送東西的名義去見楊氏,又吩咐她,她和楊氏說話時,一定要注意四周是否有人監視監聽。


    玉瑤領命而去,直至當天深夜才回到凝香院。她向雲居雁行過禮,搖頭歎息:“大奶奶,您沒有看到,二夫人已經完全變了,目光呆滯,神情木然,整個人瘦得已經不成人形了。她見著奴婢就說,這個世上,隻有大奶奶一人念著她。”


    “所以她並沒有受人監控·並沒有危險?”


    玉瑤點點頭回道:“應該沒有。”


    “她沒有說其他的?”雲居雁一直覺得楊氏並沒有把自己所知全部交代清楚。


    玉瑤緩緩搖頭,不甚確定地說:“大奶奶,奴婢臨走前,她一直念叨·是二老爺害她到如斯田地,是黃姨娘設計了她,她是受害者,是犧牲品。”


    “你是說,她一直念叨?是故意對你說的?”


    “是二夫人故意說給奴婢聽的,而且一連說了三四遍。”玉瑤肯定地點頭。


    雲居雁低頭沉吟。楊氏與人通奸,雖說是因為受了丈夫的冷落·再加上黃姨娘的設計,但整件事她不是全然的受害者。她從一開始就應該知道後果,如何能說自己是犧牲品?


    雲居雁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歇下,想著以後再找機會問一問楊氏。深夜,她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突然看到沈大強死在了沈家側門附近,死狀可怖。她驚得一身冷汗·一下子驚醒了。


    事實上,雲居雁並沒有看到沈大強是如何死的,隻聽沈君昊說·他中了大黃之毒。從屍體的位置看,當時他正準備離開沈家。


    其實,雲居雁一直覺得沈大強不必死。隻要他離開了沈家,即便她和沈君昊努力想找到他,如果他有心躲藏,找到他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如雲惜柔一般,他們想盡辦法,可她還是一次次逃脫。


    難道沈大強身上藏著某個不能被她和沈君昊知道的秘密?雲居雁暗自腹誹。


    第二天一早,雲居雁叫來張鐵槐,讓她查一查沈大強和二老爺之間的聯係。世上沒有無來由的愛·也沒有無端端的恨。沈大強為幕後之人辦事,除了利益,或許還有其他動機。


    張鐵槐直至兩天後才進府向雲居雁回稟,沈家二老爺根本不認得沈大強,但沈大強曾經被人踢了一腳,導致終身不育。因為這事過去二十多年了·張鐵槐無法證實是不是楊氏的丈夫踢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沈大強在前院當差的時候,一直刻意躲著沈二老爺,否則沈二老爺不可能對他完全沒有印象。


    沈大強已死,沈二老爺也不可能記得二十年前自己踢過哪個下人,事情再次陷入了死胡同。但不可否認,沈大強若想報複沈二老爺,給他戴綠帽子的確也算手段之一。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麽就像楊氏說的,她是受害者,是犧牲品。隻不過沈大強是為了複仇,那麽黃姨娘呢?她謀害大史氏,算計楊氏,為什麽在一夕間就被薛氏滅了?難道是幕後之人因為某些原因將她滅口?雲居雁越想越糊塗。


    張鐵槐恭立在雲居雁麵前,見她許久不語,低聲問:“大奶奶,這事還需要繼續追查嗎?”


    “暫時先這樣吧。”雲居雁輕歎一口氣。她覺得自己知道了大部分的事實,但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環,所以她無法把所有的事情聯係在一起,也無法確定後之人到底是誰。


    張鐵槐走後沒多久,玉瑤送來了永州的信件。轉眼間呂氏過世快三年了,錢氏等不及了,催促她勸說沈滄早些為沈君燦、雲映雪辦婚禮。在錢氏眼中,婚禮一日不辦,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當天下午,雲居雁剛剛哄了沈謹瑜、沈瑾睡午覺,章氏來了。之前的幾日,章氏忙著陪伴沈君燁,並沒出現在凝香院。


    章氏見到雲居雁,眼眶馬上就紅了。雲居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悅地說,“二弟妹,這會兒還沒過完新年呢!”


    “大嫂,我知道。”章氏硬生生忍下了眼淚,低著頭說:“相公想去探望三叔,然後直接回暨陽。”


    雲居雁心中暗暗詫異,麵上隻是不動聲色地說:“三叔病了這麽些日子,聽說依舊經常咳嗽,時有發燒,二叔想去探望,這是他們的兄弟之情,是應該的。至於回暨陽的事,你們應該去找祖父才是,我做不了主。”


    “大嫂,您明白我的意思的。”章氏的眼眶又紅了。


    “二弟妹,我明白又如何?你若希望二叔留下,就該直接對他說,或者索性請祖父做主。你對我說這些,我又能如何?”


    “大嫂。”章氏一步上前,抓住了雲居雁的手腕,“其實相公本來打算在三叔回家之前留在家裏的,可是他對我說,他即便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還是請三叔回來更加妥當。”


    “二弟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也不明白你想要我怎麽樣。”


    “大嫂,相公很喜歡瑾瑜和瑾。”


    隨著章氏這話,雲居雁心中一驚。既然知道沈君燁身上有很多疑點,她就絕不會讓他碰她的兒子。她抽回自己的雙手,隻當不明白章氏的言下之意,說道:“既然二叔喜歡孩子,二弟妹應該趁著這段時間好好調養身子。等母親的孝期過了,早日為二叔生一雙兒女才是。”


    “大嫂!”章氏一臉哀求。先前,除了大年初一那天,雲居雁讓沈謹瑜、沈瑾向沈君燁行了禮,之後沈君燁三番兩次意圖親近兩個孩子,都被雲居雁攔下了。


    “我不明白二弟妹的意思。”雲居雁依舊搖頭,續而又道:“就像我剛才說的,二叔的去留,我做不了主。”


    “大嫂!”章氏的臉上顯出幾分惱怒之色,“我若是有辦法,就不會哀求大嫂了。”


    “二弟妹還有其他事情嗎?”雲居雁直接下逐客令。她相信章氏突然“求”她,一定有深層含義。


    章氏的臉頰憋得通紅。她正要告辭而去,慶春苑來了一個半大的丫鬟,借口有事情回稟,請章氏隨她回去。


    玉瑤看著章氏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問道:“大奶奶,二奶奶這是什麽意思?還有三爺那邊……”


    “三叔那邊自有祖父做主,一時間不會被揭穿的。至於她的目的,我也想不明白,可能是試探我吧。”雲居雁說著,結束了話題,說起了其他事情。


    一個多時辰後,雲居雁如往日一樣,正與沈謹瑜、沈君茗在廊下玩耍,沈瑾在邊上看著。沈君燁突然求見。雲居雁已經知道,章氏被小丫鬟叫回去之後,慶春苑傳來了爭執聲。她命香櫞過去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勸了兩句就沒再理會。沈君燁和章氏總是演著同樣的戲碼,他們不煩,她嫌煩了。


    命奶娘抱走了三個孩子,雲居雁讓丫鬟把沈君燁帶去了書房。


    沈君昊進了屋子,行禮喚了一聲“大嫂”,站到了一旁。雲居雁命丫鬟上了茶,問道:“二叔這個時辰找我,可是有什麽事?”


    “大嫂,您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我不明白二叔的意思。”雲居雁搖頭。她的臉上掛著禮貌性的笑容,但很明顯的,笑容十分勉強。


    “大嫂,大哥不在家,三弟又病著,我隻是關心二個侄兒。”


    “我明白,二叔隻是關心瑾瑜和瑾。”雲居雁點頭。


    “大嫂!”沈君燁懊惱地低呼一聲,“您若是依然記著以往的事……我都已經在暨陽住了一年多了……”


    “二叔這話我愈發不明白了。您住在暨陽是為了準備今年的秋試,是為了心無旁騖地讀書,難道不是嗎?”雲居雁反問。她從來不覺得沈君燁真心喜歡自己,也不覺得他像沈君儒那樣喜歡自己的兩個孩子。


    可他千方百計接近她的孩子,她實在不明白他到底想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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