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滄思量著,看向雲居雁的目光慢慢變得不同。 很多事他不是不知道,隻是不計較罷了。“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他沉聲喝問。


    雲居雁沒有多想,回道:“祖父,我一直沒有告訴您,我猜想,所有的事情都是二叔所為。當日青紋在您麵前說的話,句句都是實話。二叔刺向自己那一刀,其實是苦肉計。”


    “他?”沈滄冷哼一聲,表情明明白白告訴雲居雁,沈君燁根本沒有那個能力,也沒那個魄力。他的目光仍舊緊盯著雲居雁。忽然間,他又釋懷了。他雖不知道沈子寒、陸航等人為何對她那麽執著,但一直以來,她的眼中隻有沈君昊。這四年來,她沒有行差踏錯半步。這兩年她更是深居簡出,不要說外麵的男人,就是家裏的管事,她能不見就不見。他如何能懷疑她的德行?


    沈滄輕咳一聲,搖頭道:“你想錯了。無論從哪方便考慮,都不可能是他。”


    “祖父,先前我和相公也是這麽想的,很多事都不是二叔能夠辦到的,但是我們都忽略了一個人,黃姨娘。”


    “她?她不過是一個愚婦。”沈滄冷哼。


    “若二叔的一切都是向她學的呢?若她遠在跟著婆母抵京之前就別有居心呢?”


    “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


    雲居雁想了想,回道:“祖父,所有的事千頭萬緒,一時間我不知道從何說起,但是您應該知道,雖然我和相公的婚事是您定下的,但您也說了,這是婆母的心願。婆母生下相公的時候,我的母親尚未嫁給父親。就算婆母再怎麽喜歡母親,她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她根本不知道母親生下的女兒又是何模樣。她甚至不知道母親會不會生下女兒。此為其一。其二,如果我記得沒錯,母親懷上我的時候,父親正在任上。當年,母親長途跋涉回到永州後,又趕著上京。舅母說,她曾勸過外祖母,不要讓母親旅途勞頓。外祖父、外祖母一向疼愛母親。卻還是讓她大著肚子上京了。這才有了我和相公的婚事。”


    沈滄思量著這話,低頭不語。原本他並不覺得可疑。他的嫡長孫娶桂陽縣主的女兒,也算門當戶對。沈君昊母親的要求並不過分。可是聽雲居雁這麽一說,這樁婚事倒像是史家和許家的某種協議。當然許老侯爺反對這樁婚事根本就是欲擒故縱。他算準了他和雲輔會一力促成婚事。


    雲居雁觀察著沈滄的神色,繼續說道:“祖父,我和相公剛成親那會兒,我們曾問過你,也問過舅父舅母,婆母的娘家和外祖父是否有淵源。當時您和舅父都否認了。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鮮為人知的內情?我聽舅母說,當年母親至王府見婆母。外祖父曾親自護送。”


    “過往的事我要仔細想一想才能回答你。表麵看起來,你外祖父和君昊的外祖父。兩家應該是沒有往來的。”


    “祖父,會不會和……”雲居雁朝天空指了指,“或許兩家共同保守著什麽秘密。”她想到了那個鐵盒。


    沈滄聽到這話,渾身一震,臉色又青又白。


    “祖父,您是否想起了什麽?”


    “你容我想一想。”沈滄把這句話一連念叨了三次,轉而又說:“眼下先看一看子寒想幹什麽。還有君昊人在哪裏。”


    雲居雁不明白事到如今,沈滄為何還要選擇隱瞞,他明明想到了答案。“祖父。如今相公生死未卜,沈將軍、蔣世子等人又立場不明。請您告訴我,您想到了什麽事。我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求,我隻要相公安然回到我身邊。”說著這話,她的眼眶紅了。雖然屍體不是沈君昊,可是沒有親眼看到他,讓她如何能安心?


    沈滄看著雲居雁,忽然間笑了起來。沈君昊和雲居雁何其無辜。他們經曆了那麽多事,其實與他們全完無關。從沈倫娶了史氏開始,沈家就已經走上了獨木橋,而他居然渾然不知。他應該告訴她自己想到的,可是一旦他的猜想是事實,一旦啟昌侯府的鐵盒打開,沈、許兩家恐怕都會遭遇厄運,甚至會牽連雲家。這一切隻有一句話可以總結:皇家無情,皇帝無義!


    “祖父,求您告訴我,我和相公的婚事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雲居雁跪在了沈滄腳邊,“您現在告訴我,總好過我四處查探,打草驚蛇來得好。”


    “你這是威脅我?”沈滄擦去了眼角的淚痕。太皇太後或許是不知情的,但大史氏嫁入沈家,就是皇帝決定鏟除他的開端。太皇太後一定是不知情的!他的心中一陣悲涼。


    “祖父!”雲居雁眼巴巴看著沈滄。


    “罷了!”沈滄一聲歎息,“你知道人活在世上,最危險的事是什麽?”


    雲居雁搖頭。


    “能讓一個家族莫名其妙遭遇滅頂之災的,唯有一件事: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外祖父和婆母知道皇帝的什麽秘密?”雲居雁追問。據她所知,她的外祖父一向謹慎低調,甚至被人稱作膽小怕事。一直以來,他對舅父的教導也是這般。他把僅有的兩個女兒全都遠嫁他鄉。他甚至阻斷了她父親的仕途——


    想到這,雲居雁的表情不再是疑惑,而是震驚。她的外祖父不是謹慎,而是害怕。鐵盒的存在不是他故意隱瞞許慎之夫婦,是他希望一切能夠石沉大海。他什麽都沒說,是他希望知道秘密的人都死了,活著的人能夠安全。


    “祖父,皇上到底有什麽把柄?”


    “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為了帝位,他打劫了貢銀。或許不止是銀子,還有情報。”沈滄歎了一口氣,“先前我一直以為僅僅是銀子,現在想來,那時的他最需要的不僅僅是銀子,還有大臣的支持。”


    “這事和外祖父有什麽關係?”雲居雁不了解史家,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外祖父不會在爭儲的事情上站位。一旦參與這樣的事,不是一朝富貴,就是滿門抄斬。


    “如果我知道,是絕不會讓你婆母進門的。”沈滄苦笑。沈家本身已經受皇帝猜忌,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娶了史氏等於雪上加霜。


    看沈滄的表情,雲居雁相信他的確不知情。“祖父,舅父手中的那隻鐵匣子……”


    “暫時讓你舅父好生保存著。任何人別再找什麽鑰匙。就算知道鑰匙在哪裏,必須假裝不知道。”沈滄嚴肅地叮嚀,說著又重複了一次。


    雲居雁鄭重點頭,整顆心砰砰直跳。許久,她小聲問:“祖父,匣子內除了秘密,會不會有什麽免死金牌之類的東西?”


    沈滄愣了一下。雲居雁先前就問過他,萬一發生什麽事,他打算如何救沈君昊。若是想讓一個人徹底消失,就像不曾存在一般,唯有皇帝才能辦到。“你懷疑鑰匙在我這裏?你還知道什麽?”他隱約覺得雲居雁知道很多事情,很多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隻是在想,若這是史許兩家共同保守的秘密,那麽鐵盒子在舅父手中,那麽鑰匙理應在婆母身邊。她臨死之前一定把鑰匙交給了可信之人。那人不可能是相公,那麽唯有祖父您了。”


    “沒有。”沈滄搖頭,避開了雲居雁視線。史氏沒有把鑰匙交給他。她可能把鑰匙交給了太皇太後。而太皇太後,他想到了她臨死之前交給雲居雁的鎏金簪子。鑰匙的確在他們家,匣子裏的確存在類似免死金牌的東西。不過匣子一旦打開,裏麵的秘密一旦曝光,皇帝一定惱羞成怒。


    “隻要匣子沒有打開,除了你我,不會再有人知道那件事。先前我不想告訴你,完全是為了你,更是為了君昊和瑾瑜。所以你就當沒聽過我的話,必要的時候,我會讓皇帝相信,所有的秘密都已經長埋地下。”


    聽到這話,雲居雁的臉上難掩驚愕,續而又是恍悟。她一直以為,前世的沈家是在沈滄死後被皇帝查抄的,或許事實根本就是反過來的。其實是沈滄用自己的死,換取了沈君昊的性命,也讓沈君儒得以帶著沈氏子孫去景州定局。這其中沈君燁又扮演著什麽角色?雲居雁暗自思量。


    毫無疑問,前世的沈君燁已經有了第一世的記憶,所以她才會嫁給許弘文,一直被禁錮在許家。若前世的他目的和這一世是同樣的,那麽麵對她的死,麵對自己的功虧一簣,他必定不會甘心。後續的他會怎麽做?


    雲居雁使勁搜索腦海中的記憶。前世的她根本不記得沈君燁這個人,她查過的資料上也沒有有關他的記錄。他雖不像沈君昊消失得那麽徹底,但終究也是悄無聲息地不見了。


    等等!雲居雁恍然醒悟。


    按記載,淮安郡王府被查抄後,有沈氏子孫因為不服氣,想要重振家業,最後被皇帝殺了。這人沒有留下姓名,但他總不會是隻懂吃喝玩樂的沈君燦,也不可能是其他年幼的沈氏子孫,所以他一定是沈君燁!


    如果他是沈君燁,那麽當他知道前世的自己最終被皇帝所殺,他會做出什麽預防措施?


    *****


    沈君燁想怎麽做,前麵已經寫過了哦,還有皇帝的事,先前也提到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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