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宮健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中年婦人終於止住了眼淚。她剛要湊過來,想要查看大兒子的傷勢,這時門簾一挑,一個稚嫩的聲音,出現在室內。


    “娘,大哥醒了嗎?我煮了一個雞蛋,你喂給大哥吃吧?”


    宮健掙紮著,不肯閉上眼睛,他艱難的轉動眼珠,這才發現挑簾進來的,正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


    宮健知道,這就是他的小妹宮月。小女孩雖說已經十歲,但由於長期的營養不良,身量看起來反而像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她的頭發枯黃,一張小臉蒼白的嚇人,尖尖的下巴,更是顯得她的眼睛大的驚人。那裏麵可以看出,充滿了濃濃的關心。


    小女孩穿著一件,不合身的灰黑色衣衫。這一看就是,拿男人的舊衣服改成的。但即使是這樣的一件衣服,上麵仍然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補丁。但這孩子把自己打理得很是幹淨。衣服雖然破舊了一些,但卻沒有任何髒汙。


    宮月雙手捧著一個粗瓷大碗進來,中年婦人立刻上前接過那碗,剛接過手,立刻感受到了熱度:“這麽燙,月兒,你怎麽端過來的?趕快摸摸耳朵。”


    小女孩聽話的,趕快把雙手放到了耳垂處。這個動作讓她那兩根火柴棒粗細的胳膊,從寬大的袖子中顯露了出來。


    宮月剛剛一直緊張的,端著那個大碗。此時母親端走,她才有精力轉向床上躺著的宮健:“呀,大哥醒了。大哥,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


    宮健此時已經恢複了一些力氣,他虛弱的朝女孩笑了笑,低聲說道:“小妹,大哥沒事兒了,不用擔心。”


    這邊中年婦人,已經扶著宮健半靠在她的身上,把手邊那個粗瓷碗遞到他的唇邊:“吃吧,健兒。你也餓了吧?趕快吃吧。”


    宮健這才看到碗裏的東西。一大碗水中,孤零零的飄著一個水煮蛋。他就著婦人的手,開始一口一口慢慢喝起,碗中的湯水。


    他的餘光掃到,在床邊的那個小女孩的喉頭,不由自主的也隨著他一起吞咽。哎,自己家真是窮困潦倒的。這個雞蛋也不知是從誰家借來。


    碗中的水煮蛋,放了一點點鹽,這些水喝到嘴中,有些鹹味兒。倒是讓宮健的嗓子,感到舒服了不少。


    在水中那個雞蛋,他可沒有打算去吃,每次飄到唇邊時他都轉個方向去喝旁邊的湯水。


    很快,大半碗的水都給他喝下了肚,在這之後,他就不再張口,抬手推開碗,示意自己喝不下了。


    中年婦人看到碗中剩的那隻雞蛋,不由得眼圈又紅了。


    宮健怕她又要開始放水,立刻說話:“娘,我現在吃不下東西。雞蛋還是讓小妹吃了吧。”這次張嘴,他的聲音,明顯恢複了不少。


    那小女孩實在是瘦弱的讓人心疼。可聽了宮健的話,那女孩連忙搖手,半低著頭就往屋外退了出去。“大哥,娘,我不餓,我不吃,我還要去燒水。”


    那婦人抹著眼睛,又抬頭看向宮健:“健兒,你還是吃了吧,你現在身體虛啊。”她也心疼自己的小女兒,可是,大兒子剛剛累倒,怎麽也更是需要營養。說來說去,還是她這個當娘的沒本事,對不起這些孩子。


    但宮健堅持,他直接又躺回了床上,閉上眼睛說道:“娘,讓我要睡一會兒。那個蛋,你還是讓小妹吃了吧,這樣熱的天氣,明天會壞的,別浪費了糧食。”


    婦人看看已經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休息的宮健,又看了看手裏的大碗,然後悄悄的退出屋外。


    她匆忙走向柴房的,小女兒一定在那裏整理柴禾。婦人不禁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之前家境一直還好,可自從當家的受傷了以後,這個家一下子失去了頂梁柱。現在孩子們,想要吃一個蛋都不可能。


    她望著碗裏,還剩下的那枚雞蛋,心中又是苦澀,又是欣慰,不管怎樣,自己的孩子們相互友愛,團結一心。也就是這一點,讓這個婦人即使受到了再多的磨難,也仍然堅持了下來。


    婦人端著碗,從屋裏走了出來,直接在柴房找到了自己的小女兒。看著那一身破爛的粗布衣裳,婦人的眼睛又是一紅,這小女兒最是命苦。


    且不說之前,他們家的日子在村裏也就是一般,可現在,他連給小女兒置辦一件,像樣的衣服都不可能。還真是虧欠她太多了。


    “月兒,”婦人走過去,拉起還在忙碌的小女兒,把碗塞到了她的手裏:“月兒乖,你把這個吃了。”


    小女孩捧著粗瓷大碗,像是捧著什麽稀世珍寶。小心的用雙手捧牢之後,卻不停地搖著頭,對著婦人推辭道:“娘,我不吃。哥哥病了,讓他吃啊。月兒吃過飯了,月兒不餓的。”


    婦人摸著女兒稀疏枯黃的發辮,心疼的說道:“你吃吧,你大哥特意留給你的。你吃了他也會安心。”


    小女孩兒有些猶豫,但緊接著她又雙手捧著碗,往婦人手中塞去:“娘,那你拿去給爹補補身子。月兒身體好,月兒不用吃雞蛋。”


    婦人撫摸著小女兒頭頂的手頓了頓,然後輕聲歎了一口氣:“你爹不會吃的。月兒乖,趕快把它吃了吧。”


    宮月想想,很明顯也清楚自己父親的脾氣。她又想到,躺在床上剛剛醒來的大哥,以及現在還在地裏,給別人家當短工的二哥。


    “娘,要不留下來,等二哥回來時候給他吃吧。二哥他最近太辛苦了。”


    想起自己的二兒子,婦人也是歎息,家裏實在沒辦法了,讓小小年紀的他,隻能去別人家的地裏當短工。


    二兒子這短工,雖然說是短工,其實他幹的活,一點兒都不比那些長工幹的少。人家也隻是欺負宮羽這個半大的小子,根本不願意付,一個整勞力的工錢。最近又趕上麥收,二兒子這幾天在主家,沒日沒夜的勞作,根本不能回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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