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醫院。


    程熙然跟著楚商和許明成來到醫院的時候,首先看到的不是楚父,而是黑壓壓的一群人,一眼看過去都數不清的那種,至少十幾二十個人圍在重症監護室門口。


    這陣仗醫生護士是知道重症室裏麵躺著的是一個正經商人,其他病人家屬都得以為是黑社會吧,未免太誇張了點。


    程熙然對楚家這些人的第一印象就打上了一個叉號,楚商的父親還沒死呢,這些親戚就不管不顧吃相難看了,真咽了氣,他們不得把楚商生吞活剝了。


    “楚商回來了。”人群中有人看見了楚商,忙不迭的出聲提醒其他人。


    黑壓壓的視線齊刷刷的朝楚商投射過來,程熙然辨別了一下,嗯,竟沒一道視線是友好的,全都跟看階級敵人似的。


    “你還知道回來,你怎麽不等你爸咽氣了再回來。”人群中一個女人諷刺的開了口。


    程熙然朝那女人看了過去,女人跟她媽媽差不多年紀,保養的不錯,看著比實際年齡要小個三五歲,她知道這是楚商的後媽胡秀茹。


    胡秀茹的穿著打扮都很珠光寶氣,典型的貴婦打扮,此時眼睛紅彤彤的,看著倒是一副傷心的模樣,就是被精致的妝容出賣了,丈夫都快死了還有心情化妝,一看就是個沒腦子的貨,不值得她費心。


    “他一向不孝順,能在接到通知就趕回來已經很不錯了,大嫂你就別那麽多要求了。”一個男人接了胡秀茹的話,也是一開口就很不友好。


    程熙然的視線微微一偏就看到了說話男人的臉,這是楚商的二叔楚同光,在楚家公司擔任重要職務,是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之一。


    “虧得大哥以前最偏疼你,真是養了一隻白眼狼出來。”緊跟著說話的人是楚商的三姑楚同湘,也在公司擔任著一個重要職位。


    目前楚同光和楚同湘兄妹倆顯然都站在了胡秀茹這邊,打算幫著胡秀茹的兒子跟楚商爭奪家產,這兩個人是楚父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和親妹妹,是楚家最有份量的兩個長輩,他們都站在了胡秀茹那邊,可見楚商的贏麵有多小。


    程熙然在心裏歎氣,家族產業發展到了最後果然就會出現家族內部互相爭奪的局麵,這就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道理,楚父如果能夠早點改革家族產業,就不會在死後上演這種爭奪戰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楚商,楚商也沒什麽反應,似是習慣了,更似是壓根不在意,他隻是低聲交待許明成:“去叫醫生來。”


    許明成點點頭,轉身去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來的很快,看見楚商到了,就直接跟他說了楚父目前的情況,醫生很遺憾的表示他們已經盡力了,如果家屬同意,他們就把楚父推出重症室,讓家屬再見最後一麵。


    楚父病起於突發急性心肌梗塞,送到醫院經搶救後就一直昏迷著,前後不過兩周的時間就並發了胸膜炎和肺炎等多種並發症,導致現在身體耗盡,無力延續生命。


    楚商對這一天的到來早有心理準備,聽完醫生的話之後就同意了,在家屬放棄治療同意書上簽了字。


    “我們隻能通過藥物讓楚先生保持幾分鍾的清醒,不過能不能說話,就看他自己了。”醫生最後說道。


    “謝謝。”楚商點頭。


    醫生和護士進了重症室,沒多久就把楚父推了出來,一群人圍了上去,發出哭天搶地的哭聲,好像楚父已經咽氣了一樣。


    程熙然覺得太假了,瞥了瞥嘴,然後看了眼楚商。


    楚商很平靜,並沒有擠過去,感受到了程熙然的目光還和她對視了一眼,而後道:“我們也過去吧。”


    “好。”程熙然就跟著他去了病房。


    病房自然是醫院最大最豪華的一間,可一下子擠進來這麽多人,還是把病房顯得狹小擁擠,且每個人都在哭哭啼啼,跟菜市場似的。


    楚商和程熙然根本是擠不進去的,被一群人排擠在最外麵,連楚父的病床都看不見。


    醫生給楚父注射了藥劑後也退出了人群的包圍圈,一群人就圍著楚父,等著楚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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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多久楚父就睜開了眼睛,他人雖然醒了,可眼神卻很渾濁,似看誰也看不清。


    “同和,同和。”胡秀茹握著楚父的手大哭起來:“同和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大哥。”


    “姐夫。”


    “爸。”


    緊跟著就是一群此起彼伏的哭聲,簡直比殯儀館的哭聲都響亮。


    程熙然哪裏見過這陣仗,也太滑稽了吧,要不是場合不對,她都想為這些人的演技鼓掌了。


    楚父的腦子雖然清醒了,可還是不能說話,他看了一圈也沒看到自己的大兒子,氧氣罩下張著嘴,努力的喊著楚商的名字。


    “同和你說什麽?”胡秀茹把耳朵湊近了問道。


    “商……”


    “大哥,大哥你說什麽,你說清楚一點?”楚同光也湊近了聽。


    “楚……商……”楚父的聲音格外的微弱,都被這些哭聲掩蓋住了。


    “遺囑?好好好,我知道了大哥,遺囑在律師那裏放的好好的,不會有問題的。”楚同光連連點頭,聲音故意說的很大。


    程熙然在心裏冷嗬了聲,她敢拿自己的項上人頭擔保,楚父說的絕對不會是遺囑的事情。


    果然,楚父聽到楚同光誤解了他的意思之後就激動了起來,他一激動心跳和血壓就開始不穩定,監測儀上發出滴滴的危險提醒音。


    “張醫生,病人血壓急劇下降。”護士著急地喊道。


    醫生立刻撥開人群擠到床邊開始搶救,楚父還在堅持說話。


    “您說什麽?”醫生摘掉了他的氧氣罩把耳朵貼了上去。


    “楚……商……”楚父努力把字咬的更清楚。


    “楚商。”醫生一下子就聽清了,立刻扭頭喊道:“楚商,楚商,你父親要見你。”


    “快去。”程熙然一把將楚商推進了人群。


    楚商擠進了人群來到病床邊上,楚父看見大兒子之後情緒就穩定了一點,血壓沒有再繼續下降,維持在了一個危險線上。


    楚父一把攥住了兒子的手,緊緊地,用盡了生命最後一點力量,他的目光希翼的看著兒子,想和兒子再說幾句話,可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了。


    “放心。”楚商像是明白父親在擔心什麽,也明白父親想說什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也隻能用這兩個字讓父親走的安心。


    楚父聽到了這兩個字之後眼睛裏的光先是亮了一下,旋即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抓著楚商手的力道也漸漸鬆了下去。


    滴滴滴滴……


    監測儀裏再次發出危險警報,三條波浪線開始趨於平緩,最後變成了三條直線。wa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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