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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裏沒有燈火,初二的夜,月亮是一勾細線,仿佛天幕剪破了一道口子,漏下稀薄的月光,酸棗樹叉手叉腳,像站在黑夜中的怪物。


    山林寂靜,偶爾能聽到風刮過樹葉的聲響,一隻山梟不知藏在何處,長一聲短一聲地叫。


    陵區外不遠,三個穿黑衣服的人正蹲在齊人高的荒草叢中吃麵包。


    “你們說……這裏不會有狼吧?”尹舟緊張兮兮地戳了戳林言,“拿**水,渴死了。”


    “最後一**了,省著點,咱們出來沒帶夠吃的。”林言把剩了一半的礦泉水**遞過去,遠遠盯著三合板房的橘黃色燈光,結束一天忙碌的建築工人和守陵人正聚在裏麵喝酒打牌。


    “早知道要餓一晚上,說什麽都得把下午那大哥請的刀削麵吃完……”尹舟抱怨道。


    說話間燈又滅了一盞。


    “失策,該買點**下他們飯裏,省的咱們瞎等。”尹舟繼續嘟囔,啪的往胳膊上拍了一把,“媽的幹革命都沒這麽慘,老子要被蚊子咬死了。”


    四周長滿了蒿草和高大的野高粱,刮著冷颼颼的風。


    “沒聽過麽,苦不苦,想想長征兩萬五。”林言掰了塊麵包塞進尹舟嘴裏,“自個兒非跟來的,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哎呦我□聽聽,良心被狗吃了。”尹舟嘀咕了一句腿麻了,站到一半沒穩住平衡,一屁股坐進草叢裏,發出一陣嘩啦啦的響聲。


    小道士回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遠處的平房,燈隻剩最後一盞了,夜色把他蒼白的臉染上一層深藍,冷靜的眼神酷似一隻捕獵中的山貓。


    “行啊,哥們練過。”尹舟跟他並排趴著,有些詫異。


    林言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把剩下的半塊麵包塞進背包,眯起眼睛:“都睡下了,收拾收拾,再過半小時咱們走。”


    “把手電滅了,先用我這支,你倆的留著備用。”林言看了眼手表,夜光表盤在黑暗裏發出綠瑩瑩的光芒。


    “來、來人了。”小道士輕聲道。


    一道手電的黃光晃過來,看身形是白天接待過三人的中年人,披著件外套,邊咳嗽邊把陵區的大鐵門關上,鐵鏈在門上繞了三圈,哢噠一聲鎖了,又踱步回去。


    月亮往上移了一點。


    三人貓著腰往大門口摸過去,都止不住有點興奮和緊張,一會踩了腳,一會撞在前麵人的後背上,憋笑憋的要岔氣。


    “哥幾個這身手絕對比得過當年紅軍地下黨,可惜沒生對時候,英雄無用武之地……”尹舟還沒說完,被林言一巴掌拍在腦門上,隻好閉了嘴。


    大門很高,鏤空欄杆有落腳的地方,不算難爬。


    林言和尹舟從小玩到大,翻牆爬屋極有默契,一個助跑蹬蹬幾下躥了上去,鐵門被兩人的重量墜著發出一陣響聲,兩人對視一眼,先後慢悠悠的往下翻,落地後等了一會,工地無甚動靜才讓小道士跟過來。


    阿顏瘦弱,往上爬還好,下的時候死死的扳著欄杆,本來就白的臉看起來更加沒血色。


    “沒事,摔不著,我接著你。”林言伸開雙臂,阿顏小心翼翼的往下挪了兩步,往下一跳,正正好好撲進林言懷裏,差點帶著他一起摔倒。


    小道士摟著林言脖子,臉一下子紅了。


    淡淡的中藥味撲麵而來,胸口被硬東西硌了一下,林言扶穩他,笑道:“戴了什麽東西?怪疼的。”順著他領口的黑繩一扯,小道士躲閃不迭,一隻小小的木雕被帶了出來,雕的竟是林言,栩栩如生。


    阿顏的臉更紅了,急忙把木雕塞了回去,磕磕絆絆的解釋:“你、你第一次來我家時就說好要的,一直沒、沒敢給你……”


    蕭鬱徑直從欄杆中間穿了進來,臉色陰沉沉的,跟兩人錯身而過。


    林言有些尷尬,裝作若無其事轉身追蕭鬱,一邊想是不是該找個時間跟阿顏談談,阿顏卻先他一步,聲音很小,有點發抖:“我知道,你不用管我。”


    他的臉色因為雙頰未褪的一點潮紅而顯得更蒼白了。


    墓道兩側的礦燈熄滅了,黑暗深不見底,手電筒的一束黃光根本沒有用處,照不了幾米便被吞噬在透著潮朽味道的濃黑中。


    好在電梯仍能用,幽暗中閃爍的小綠燈像一隻眼睛,隨著往地底深處下降,周遭越來越冷,寒浸浸的刺人骨頭。


    咣當一聲金屬落地的悶響在地宮回蕩,三人放輕步子,躡手躡腳穿過最後一截走廊,每一絲細微聲響都被回聲無限放大,震得人心驚肉跳,眼前是一扇巍峨的墓門,為迎接遊客特意仿製的,並不是原先那扇,淋漓著森冷的紅漆。


    手電光束往墓道掃視一圈,稀薄的黃光在黑暗中顯得幽昧而寥落。


    無人驚擾的午夜時分,這座古墓才顯示出它本來的樣子,古老的青磚,半殘的穹頂,記憶淪落,一片腐朽的浮生陳跡,吱呀一聲顫巍巍的響動,門軸開啟,黑暗撲麵而來,如一張沉甸甸的巨口,妄圖將人吞噬殆盡。


    沒有什麽比墓地沉重,每個人自出生便在馬不停蹄的奔赴這裏,繁華隻是過場,死亡則溫暖而永恒。三人並肩而立,沒人敢率先進入,竟是蕭鬱,麵無表情地繞出來,帶頭緩緩滑入屬於他的百年光景。


    林言突然一陣心慌,怕被他拋下,緊走幾步跟上去,身後尹舟忽然倒吸一口涼氣,指著蕭鬱的背影驚叫出聲:“那是什麽東西?”


    “我看見一個白影子,在咱們前麵,這裏有髒東西,林子你快點回來!”


    林言回頭苦笑:“他就是蕭鬱,一直跟著咱們的鬼。”


    “至陰之地,厲鬼顯形。”阿顏盯著前方,雙眉蹙緊。


    尹舟的呼吸粗重起來,林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鬆,他不害人,沒事。”


    “我靠你怎麽這麽淡定,他是鬼,我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鬼……”說話都語無倫次,林言煩躁的打斷他,“行了,又不是動物園看猴子。”


    蕭鬱視三人為空氣,目不斜視,他太熟悉這裏,這座冷寂的古墓如牢獄曾把他幽禁百年,他走的急切,徑直穿過黑暗的前廳,從主墓室的防盜門邊穿牆而過,看不見了。


    尹舟目瞪口呆,唯有小道士鎮定,手電從墓牆一一掃過,嵌動按鈕,墓室一截截亮起幽暗的燈光,是壁燈,燈影裏依稀可見青磚打磨的極其光滑,接縫處連針也插不進。


    展櫃中擺放各色陪葬文物,黑漆描花杯盞,銀筷銀匙,青花瓷器,菜玉擺件,一卷卷煙黃的書冊,筆墨,準備的細致而認真,靠牆一麵玻璃大櫃,並排三套衣飾用架子撐起,腐朽的看不出顏色,像被火烘烤過。


    “這是什麽?”尹舟指著一隻展櫃,林言湊過去看,輕聲說:“木俑,都用蠟裹著,廢除人殉後陪葬多用這個,這些是奴仆,還有車馬,準備的好齊全,墓主生前應該衣食無憂,雖然這墓選址蹊蹺,但規格絕對是厚葬。”


    “咱們時間不多,天亮前必須撤出去,幹活。”


    “我倆把防盜措施卸了,你看看這些展品裏有沒有特別的。”尹舟吩咐。


    尹舟和阿顏兩人分頭忙碌,一個攤了滿地的改錐和尖嘴鉗,另一個從包裏掏出各種工具小心撬門,林言心神不定,打著手電裝作檢視隨葬物件,一手捂著胸口,驚的要頭皮都陣陣發麻。


    從進墓室便開始沒原因的心驚肉跳,夢魂離散,飄忽不定,每一樣東西,玩件,仿佛古早的琵琶和月琴響,企圖喚醒虛空中的一絲記憶,說不出所以然,隻覺得熟悉。


    上元燈節,到處掛彩燈,猜燈謎,一張花梨案,也是這般的黑漆描金碗,一樣樣擺了精細的小菜,樓下人影憧憧,熱鬧非凡,擺攤的,挑擔的,沽酒的,燈市如晝,遊人如織。


    忽然傳來敲門聲……


    頭痛欲裂,他踉蹌兩步,大口喘息。


    啪,啪噠。


    噝的一聲細響,壁燈霎時熄滅,整間墓室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接著亮起兩道昏黃的手電光,尹舟扔下改錐:“搞定,我把門上傳感器的電閘切了,要開哪個展櫃再單獨弄,剩下看你的,道士。”


    阿顏應了一聲,盤腿坐在防盜門前,把門閂橫向抽出,用細金屬條製住鎖孔裏的彈簧,反複實驗,這種防盜門連上七重鎖,弄錯一道便會導致彈簧卡住,隻能用錘子卸門,因此分外聚精會神,時不時往褲子上擦把手汗,抹抹額頭繼續操作。


    離魂乍驚,林言心髒狂跳,恨不得立刻從這鐫刻古早記憶的古墓中逃出去,偏偏得克製著,四下尋找蕭鬱,那鬼獨自進了地宮棺室,把他一個人留在外麵。


    “成、成了。”小道士抹了把額上的汗,擰動門把手,往裏一推。


    尹舟一個箭步跨過去,剛要進門突然觸電似的彈回來,聲音都抖了:“裏麵……有……有死人是吧?”


    林言沒接話,推開他,深吸一口氣,閃身進了墓室。


    墨一般的黑暗讓人窒息,仿佛一步踏進了陰間,林言不是不緊張,喉嚨幹的沙沙作響,連咽幾口口水都說不出話,手電光柱晃晃悠悠,沿石室掃視一圈。


    一切與上次來時幾乎未曾改變,棺室狹長,靠牆砌一道二尺來高,十數平米見方的石台,叫做棺床,正中一口半人多高的大棺靜靜安睡,年代太過久遠,木頭表的黑漆早已斑駁脫落,露出硬而脆的木質,仿佛一碰就碎成薄片,棺頭供奉一盞幹涸的長明燈,無字牌位暗沉沉的,肅穆而悲涼。


    為保屍身不被氧化,墓室不能通風,積聚多年的濃烈腐味辛辣嗆鼻,林言和小道士還好,尹舟一踏進來已經被嗆得咳嗽,捂著鼻子,表情扭曲直欲作嘔。


    蕭鬱站在棺前,一身素白錦衣,安靜的跟林言對視。


    林言走過去捉了他的手,輕聲說:“我們要開棺,你同意麽?”


    蕭鬱不說話,他的手在發抖,死死的抓著林言,指甲扣進肉裏,生疼。


    “你別這樣,我才怕,怕的要死了,看過那麽多屍骸,從來沒想過棺中的人跟自己有關係……”林言咬著牙,手心不斷往外冒冷汗,“我隻告訴自己是在幫你,就什麽都撐的下來。”


    林言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不說話我當你默認了。”


    蕭鬱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尹舟舉著手電湊近棺槨,棺蓋被在之前的發掘中被挪開一條縫隙,上手一推,木頭劈裏啪啦的往下掉木屑,林言用餘光看見,猛地變了臉色,轉頭吼道:“別碰!”


    尹舟嚇了一跳,趕忙縮回手。


    “他不喜歡別人動。”林言疲憊道,“潔癖。”


    “不是吧,都成骷髏了,能幹淨到哪去?”


    林言搖頭:“你不明白。”


    兩個月前他忐忑不安的走進地宮,一屋子人在前廳等他,那時還不似現在這般整潔,碎瓷片散了一地,罐子**子裹了泥,橫七豎八倒的到處都是,但每個人,看見他進門都停下手裏的活,目送他進入棺室。棺槨是他親手開的,屍身由他親手整理,潔淨慣了的人,即便化作屍骸,一生一世也隻讓他一人染指……


    心緒一時混亂,林言擺手讓兩人閃開,順勢翻上棺床,用細刷清掃滑槽,動作溫柔的像對待睡著的戀人,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蕭鬱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目光悲傷,林言回頭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臉,柔聲道:“乖,去一邊等著。”


    尹舟驚訝的想說什麽,被小道士拉了出去。


    沉重的棺蓋一寸寸移開,當縫隙中剛剛露出逝者的頭頸時,一隻手伸過來擋在林言眼前,不肯放開。


    “別看。”蕭鬱說。


    林言掰開他的手,轉頭凶惡地瞪蕭鬱一眼:“你怕我嫌棄你?”


    蕭鬱目光閃爍,擋在他身前:“讓他們來吧。”


    林言摟住他的脖子,疲倦道:“咱們還沒在一起時,我一邊說要結婚一邊在家看gv自|慰時你嫌棄過我嗎?”


    “……你怎麽樣都好。”


    “那不就是了,不就是看骨頭,下次我去醫院拍x光片,拍出來也這樣,給你看個夠,扯平了?”林言逗他,“我現在覺得你可真實了,真的,特好看。”


    蕭鬱捏捏他的臉,繞至棺尾,兩人一起移開棺蓋,手電光線中,一副完整的骸骨躺在層層疊疊的繡品上,頭向一側微微歪著,仿佛睡著了。百年光陰和潮濕的環境讓屍骸鈣化,發黃黴黑,韌帶腐朽,關節脫落,手骨和趾骨一塊塊散落開來,部分頭發仍完好,貼著頭骨一直蜿蜒至腰側。


    壽衣最外幾層保存較好,在第一次發掘中已經被剝離出來,懸在前廳的玻璃盒裏供人參觀,裏衣林言沒敢動,怕遺骨損壞,天長日久與屍身朽爛黏合成黑黝黝的一長塊,依稀看得出肋骨的形狀。


    他生前多清俊的容貌,死後如此,無端地令人觸目驚心。


    心裏不是不難受,硬生生咬牙忍受,不肯讓他看出一點。


    指甲把掌心掐的通紅。


    尹舟和阿顏進來時林言正坐在棺床上休息,後背出了一層冷汗,被寒氣一浸,冰涼黏膩的難受,見兩人進門,林言擠出一絲虛弱的笑,指了指棺槨:“去看吧,別動手。”


    那鬼知道別人怕他,自覺的退至墓室的另一頭,靠著牆發呆,昏黃光線裏一個模糊的白影,像恐怖電影剪輯出的鏡頭。


    尹舟居高臨下注視林言,沉默了一會,從口袋裏摸出支煙扔給他:“出去抽,裏麵有防火警報。”說完轉身大步朝蕭鬱走去。


    “你好。”宅男抓抓頭發,有點無措,“初次見麵,我叫尹舟,是跟林言一起長大的朋友。”


    “我看得出來林子喜歡你,好好待他,要是對他不好,管你是人是鬼,哥們一定替他狠狠揍你。”


    林言愣了,看著尹舟的呆樣和蕭鬱一臉的驚詫忍不住轉頭偷笑,笑著笑著眼前便被一層水霧蒙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冥王星小仙女的大地雷!mua~


    昨天的搶購中作者君被擠成了一團肉餅!哭著回來更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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