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眼中的林家少爺林永平走了,而陸安眼中的林詠娉也走了。


    地球上人們依然波瀾不驚地生活著,一位火星上的權貴子弟死了,絲毫不會影響地球的日常生活,一小時到達的地球依然忙碌著。


    或許,即使是火星上的人們死絕了,人們也頂多驚訝道,“啊?哦。”


    如此而已。


    不同於四百年前人類星際時代發軔的時候,那個時候沒有地球人、火星人、月球人、木衛二人、金星人的區別,隻有人類。


    地球是我們人類的,月球也要是我們人類的,火星會是我們人類的,木衛二和金星也將會是我們人類的。


    太陽係是我們人類的,將來銀河係也會是我們人類的,甚至全宇宙都將是我們的。


    那個時候的人們,無拘無束,想象力無窮到可愛,浪漫而殘忍。


    但五十年過去了,月球是我們的了。


    一百五十年過去了,火星是我們的了。


    三百年過去了,木衛二是我們的了。


    金星也即將是我們的了。


    什麽?小行星帶?為什麽?


    四百年過去了,地球是我們的,月球是他們的了,火星使他們的了,木衛二是他們的了,金星會是我們的嗎?


    一瞬間,再沒有全都是我們人類的了。


    宇宙沒有了,銀河係沒有了,甚至太陽係也隻剩下地球、月球、火星、木衛二、金星、小行星帶了。


    地球是地球人的,月球是月球人的,火星是火星人的,木衛二是木衛二人的。


    戰前,曾有人悲憤地高呼:“曾經,我們高呼大地是我們的,然而大地不屬於我們,我們屬於大地;曾經,我們高呼天空是我們的,然而天空不屬於我們,我們屬於天空;如今,大地不見了,天空不見了,隻剩下我們的、你們的、他們的。”


    這位神經病,後來溺水身亡,死於不合時宜。


    林永修或許在火星第三區那群人的眼中,就屬於應該死於不合時宜之人。


    和平?


    那是懦夫才需要的,如今的和平對於火星人來說,就是苟延殘喘,就是苟且偷生,就是卑躬屈膝。


    敵人的鮮血才是火星人需要的,戰爭才能洗刷這十年來敵人加諸火星人的一切屈辱。


    於是,林永修就死了,死得靜悄悄的,死得少為人知。


    哪怕算是親近之人如陸安之流,其實更多的也隻是認為,好友的哥哥死了,如此而已。


    畢竟新學期開學了,對陸安來說最重要的隻有兩件事,妹妹的病情和軍隊實習,如今這又是二而為一之事。


    開學典禮上,剛剛曝曬了一個小時的學生,又被突然而至的秋雨澆了透心涼。


    盡管,如今的天氣預報早就能三小時內無誤差預報,但是軍校作為軍隊預備人才的搖籃,還是要講究紀律性的,已近定好的計劃焉能朝令夕改?


    更何況,這不過是一場尋常的秋雨而已,將來上戰場時還要麵對如林的戰艦、如雨的炮火呢,怕什麽?


    當陸安站在雨中直打哆嗦時,忽然想到,要是林詠娉還在這裏,頂著“林永平”的偽裝,是不是會暖和許多?這樣一想,心中還真是羨慕啊。


    不過,總歸是無聊的開學典禮,隻是為了用大家的親身體驗告訴大家一件事情,新學期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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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聊的開學典禮後,是無聊的新學期。


    林詠娉走後,寢室之中隻剩下陸安一人。剛剛經曆了一個暑假的空蕩蕩的感覺,如今,這樣的空蕩蕩又讓陸安覺得好像暑假被延長了似的。


    夏一鳴和錢清清都開始忙碌起來,放佛也一下子從陸安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樣。


    錢清清忙著準備考試,她已經打定主意去火星實習。


    而針對火星戰備的第二艦隊,是聯合太空艦隊中實力最雄厚的艦隊,自然也是人才濟濟,每年他們挑選軍校實習學生的條件也是最為嚴格。


    不過,或許這也正是錢清清想前往火星的理由吧,她從來都是不服輸之人,為了證明某些偏見的謬誤,她一直在努力奮鬥著,越是艱難的事情,她越喜歡挑戰。


    甚至,有些時候,陸安都在想,要是夏胖子的家中稍微普通一點兒,兩人可能也早就在一起了。


    錢清清不想背負著某些討厭的名聲,夏胖子不在意這些,她卻是在意的,或許她是為了證明自己能夠配得上他,而不隻是走了****運。


    她或許在努力維持著什麽?也許吧。


    畢竟,要是她願意,以夏胖子的老爹夏老板在軍中的影響,別說是第二艦隊了,就是聯合司令部本部那些重權部門,也是可以隨便挑的。


    胖子無法開口,也隻好跟在她後麵每天不見蹤影,他想跟錢清清分配在一起,又害怕若是自己去求老爹,連帶著也影響錢清清的名聲。


    隻是,這種情況讓陸安瞧得直牙疼,樂得眼不見心為淨。


    而對於有恃無恐的陸安來說,這種別人忙作一團的景象,對比著自己的優哉遊哉,更讓他內心頗為愜意。


    他心裏知道,即使接下來的考試,他全部缺考,全部交白卷,或者是全部不及格,都是無所謂的。


    既然老頭子說讓他去軍隊實習,那麽即使他這樣消極對抗,最終的結果必然還是一張實習分配通知書,發到他的智腦上。


    更何況,考試還需要準備嗎?


    那張開學第二天發下來的考試日程,他瞧了一眼就記下來了,然後輕飄飄地刪了。到時候記起來了就去考試,忘記了就算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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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無聊至極的陸安,沒事兒就會跑到陰影之心的城堡裏,但卻並不進入大廳之中。


    他隻是呆在綠草如茵的庭院內,在白玉長道上瞎逛,在白楊樹下發呆,或者就躺在草坪上,盯著頭頂的虛擬天空中,數這個係統刷新緋紅花瓣的頻率,一片花瓣從出現到落地消失需要多久,再算算飄落的速度之類的。


    要不是陸安身為“陰影之心”的王,眾多撲克牌不想觸怒他,恐怕早就開始議論,這位新王的年齡、智商以及精神狀況了。


    然而即便沒有任何流言蜚語,每當陸安徘徊於城堡的庭院中,大廳中的人們就開始以詭異的目光進行無聲交流,用三千年前古人常用的一個詞,這叫“道路以目”,是某些國君暴、政的代表性現象之一。


    其實,倒不是陸安不想進入大廳之中,跟屬下的這些撲克牌打成一片。


    隻是,他害怕自己一旦交流起來,萬一忍不住好奇,非常想知道眼前某位成員的身份,那豈不是違背了自己的承諾?


    承諾,就是在與林詠娉告別的前夜,調查有關林永修死亡的信息時,所許下的。


    六位核心撲克牌——黑桃a、梅花二、紅桃八、方塊九、黑桃q、紅桃k,趁著大家忙著搜集信息時,與陸安進行了一次私下會麵。


    陸安就在當時,向他們承諾:除非確實受到冒犯或者經主人同意,以及清理叛徒的情況下,他不會主動查看別人的身份。


    這個條件,是陸安自己提出來的。


    當然,陸安也隱約感覺得出來,即使他不答應那些人也對他無可奈何,甚至還要繼續對自己畢恭畢敬,俯首帖耳。


    然而,別說當天晚上他有求於人,即使沒有,陸安也不準備以此來為難這些人。


    這個隱秘組織內,雖然能量大到恐怖,但是也正因為其隱秘性,造成了這個組織最大的軟肋。


    隻要他們身份暴露,在現實中立即就是被置於死地的下場。


    不管是組織內,還是組織外,都對著任何可能暴露的成員虎視眈眈。


    隻是稍稍換位思考,若是陸安現在是某張撲克牌,上麵頂著一位權限很大的王,而且對自己的身份知曉得一清二楚,而自己稍有不慎就會暴露身份被置於死地。


    這樣的情況隻要想想,陸安就不寒而栗。若是自己處於這種境況,會如何做呢?無非魚死網破、玉石俱焚而已。


    所以,陸安隻要敢動用一次這樣的權利,組織內立即便是離心離德,這個組織瞬間就陷入內部分裂與對抗,那個時候自己又有什麽好處呢?


    反正,自己隻要有需求,很快便會被畢恭畢敬地完成,何必損人不利己呢?


    難道自己知道了某位組織成員的身份,就能獲得什麽嗎?比如自己去找吳仁理,讓他把桃源公司轉給自己,能行嗎?在現實中擁有巨大能量的吳仁理,恐怕隻會順藤摸瓜找上自己,到時候輕易便能跟自己同歸於盡。


    這就好像在前星際時代,地球的局勢在“大聯合浪潮”中那麽動蕩,之所以沒有發生世界大戰,就是那恐怖的核平衡被打破的末日景象,讓大家都老老實實地坐到談判桌前的緣故。


    陸安固然手握威嚇組織成員的大棒,但這隻能用來威嚇,一旦動用,就會打破那恐怖的“核平衡”。陸安在虛擬的網絡中能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而現實中他們也能拚卻性命與陸安同歸於盡。


    貪婪,會害死人的,這個是哥哥陸寧對陸安的教誨,他從來牢記心間。


    所以,陸安主動對著六個人許下這樣的承諾時,倒是真的讓他們放心不少。


    畢竟,主動權完全在陸安手上,即使明知道他在收買人心,但他們除了老老實實接受這樣的善意,還有別的選擇嗎?而且他這樣主動釋放善意,也說明他還沒有笨到上來就頤指氣使,或者心性貪得無厭。


    這種情況,已經讓大家放心不少了。


    至於陸安當時私下裏的道歉,就是分別跟他知道身份的四人——紅桃八、黑桃六、黑桃a、黑桃q私下裏見麵,對於他的魯莽表示道歉,則半是善意半是威懾了。


    畢竟被當麵叫破姓名,被點出了某些令他們自己都震驚的隱私,然後又聽到了陸安真摯的“道歉”,他們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田中百繪小姐,我還要感謝你當初的指引,……”


    “吳……,吳仁理,呃,是的,我的確在現實中認識你,……”


    “尊敬的馬修斯·布蘭德·坎特伯雷校長,……,嗯?不是校長?哦,不好意思,是尊敬的oxbridge校監……”


    “小林正心先生,還要感謝你上次的幫助,也恭喜你剛剛成功連任第四區的副執政官,……”


    ……


    於是,他們還能說什麽呢?除了這七個人外,陸安甚至沒有刻意向其餘人顯示自己那恐怖的權力。


    而現在大廳內那種“道路以目”的情況,也是這七個人刻意壓製的情況,不然萬一惹怒這位聰明的王,誰知道會發生什麽狀況?


    王的暴、政,就是這麽來的。


    當然,躺在庭院裏無聊數花瓣的陸安不知道,自己已然完成了“王的暴、政”這樣偉大的成就,他隻是時常想起遙遠的火星上,那位自己的室友林詠娉。


    “沒想到,她告訴我的方法還挺好使的,還好我在回酒店的路上多嘴了一句,看來真是問對人了。果然是大家族出身啊,這手腕,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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