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回去的正是時候,新兵們正好開始集合,而他們剛集合完畢,那艘姍姍來遲的飛車也終於趕到了空港的廣場前。


    在麵色很不滿的基地總教官的帶領下,一眾教官和新兵登上飛車,直奔目的地。


    之前從靜海大平原的新兵訓練基地出發,到達“二號堡壘”的這一路之上,其實所有人都是不知道目的地的。那些教官和新兵們以為駕駛員知道,而駕駛員自然也不會刻意宣稱自己不知道目的地。


    不過,這自然是與那一路上反複而嚴格的盤查一樣,都是出於安全考慮。而如今已經到了“二號堡壘”之中,這終點也隻有一步之遙,身處如此眾多憲兵的環伺之下,安全考慮也不用那麽嚴苛了,自然也就沒有刻意隱瞞的必要了。


    所以,飛車上的教官和新兵也都知道了,自己等人正在趕赴“憲兵城”的東城,目標是某處軍營。不過說是軍營,其實整個“二號堡壘”都是一個大軍營,某處軍營不過是某處宿營地罷了。


    “憲兵城”的空港位於整個銀白色巨城的北郊,背靠柏拉圖環形山山麓,陸安他們登上飛車後要抵達海邊,沿著海岸線向東走一段才會達到那處軍營。


    陸安他們所乘坐的飛車正好奔馳在二號空道上,處於濱海大道的上層空域,沒有街邊兩側建築物的遮擋,視野極佳,正好可以看到雨海北海岸的美麗景色。


    二號空道,是針對人類社會如今的城市交通規則而言的。


    在人類進入太空時代以後,尤其是飛車越來越普及以後,星河曆前城市中的街道上,車水馬龍的景象開始逐漸消失,如今大部分城市的街道都已經成為了純粹的步行街。


    所以,如今的城市交通規則多變成了城市中空域的飛行規則,基本上很少有涉及地麵上的內容了。


    比如星際通用的城市空道劃分,基本上都是規定城市街道上空八百米以下、一百米以上為城市空域,從上至下依次編號。一號空道就是空域最高層的那條飛行帶,二號空域在一號空域之下,以此類推。


    再比如,城市中的飛車不準隨便飛越建築物上空,不準隨意跨空道超車,不能超過八百米以上高度以免擠占飛船的空域,也不能低於一百米以下的高度,以免對行人造成意外傷害。


    而越是繁忙的空道,編號劃分就越是多。


    普通的城市空道,可能總共也就四個空道,每條空道的高度超過百米。而那些繁忙的空道可能要編號到二十幾號空域,每條空道的高度不過幾十米。


    就好像陸安現在乘坐的飛車沿著飛行的濱海大道,是“二號堡壘”中的東西主幹道之一,空道編號超過三十。從飛車的車窗往下看,川流不息的飛車都已經遮住了下方的街道,在濱海大道上劃出了一條條的車流。


    當然,這也是憲兵司令部下屬的城市才有這樣的景象,普通的城市中很少能有編號超過二十的街道。


    十三區的滬杭市已經是太平洋西岸最大的城市了,那條貫穿南北的主幹道也不過編號到二十四。


    零區的空港至聯合峰的空道,大概是地球上最繁忙的空道了,也才編號到二十五。


    “二號堡壘”之所以能夠擁有數條這樣的空道,沒有其他原因,隻是因為這是憲兵司令部的堡壘,這座銀白色巨城的上空實施了空域禁飛的緣故。


    所以,“憲兵城”的主幹道高度都超過了一千米,編號到三十以上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也沒有其他人敢以交通規則來說三道四。


    如今陸安乘坐的飛車就在二號空道之中飛行,大約八九百米的高度,望向地麵時景色既不會太模糊,視野又極其開闊。


    陸安稍一扭頭,便可以看到右邊開闊的雨海景色。


    這片人類曆史上第一個異星球人造海洋,經過數百年的演化,如今已經開始逐步侵蝕著月球的原始地貌,雖然在海岸沿線附近還能依稀看見灰白色的月岩,但那都是已經遠離波浪拍岸的地方了。


    雖然飛車之中聽不到海水拍擊的聲音,但是從那泛起的白色浪花,以及流動翻卷的波瀾,陸安可以想見那驚濤怒吼的聲音。


    以前陸安在地球上時,第三軍校就背靠大湖,從宿舍出去步行十幾分鍾便能走到湖邊,陸安經常去湖中遊泳,他最喜歡的景色之一便是夕陽落日之下,波光粼粼的湖水蕩漾著拍擊岸邊,那是一種溫柔而靜謐的撫摸。


    這種水聲不像第四區聖弗朗斯西科市那裏,緊鄰太平洋東岸的普西奧公墓,經常能夠聆聽到驚濤拍岸的怒吼之聲。


    那種驚濤駭浪的聲響對比大湖夕陽落日下的水聲,完全就像是它們兩者的體量一樣,有著天壤之別。


    畢竟一個雖然稱為大,但卻隻是湖,湖水的動靜如何能夠與海洋媲美?當然,這個名為太平洋的海洋,卻一點兒也不太平就是了,就是不知道為何會有太平洋這樣的名字了。


    如此想來,雨海遠大於大湖的體量,卻又遠小於太平洋的體量,下麵的浪花卷起的濤聲就可以相見了。


    或許沒有太平洋砸向東岸那種暴烈震撼的氣勢,但估計也不會有那種夕陽下溫柔撫摸的水聲吧!


    它們三者對比起來,一個就好像是豪邁壯闊的漢子一般,一個卻好像是溫柔嫻靜的女子一樣,而夾在兩者中間的雨海呢?大約就像是一個少年一般,身形雖然已經長成,卻還未有穩定的氣質。畢竟人工雕琢而成,尚未脫去稚氣,雖然體量遠超過大湖,可是完全沒有那種歲月磨礪的靜謐,更不用說跟太平洋這種太陽係中最大的汪洋比較了。


    不過,盯著右側這片碧綠色的汪洋大海,陸安忽然想了起來。


    “自從來到月球以後,自己好像真的好久都沒有下水遊泳過了,也不知道這次有機會到這片雨海之中遊泳嗎?”


    在飛車上的陸安收回向右方眺望的目光,皺著眉思索了一下。


    好像上次遊泳還是八月底同學聚會的時候了。從那以後,由於確定要來月球,自己就一直陪著妹妹安娜,更是沒有時間跑去大湖遊泳了。


    “這麽說來,從那次月色之下的夜遊之後,好像就再也沒有下過水了呀!”


    驀然間,陸安又想起了那次月色下的蛻變,心中如同被撓一般地有些異樣。感覺到了臉上有些發燙,他趕緊轉頭向左邊的車窗外望去。


    林詠娉已經隨著劉叔回到地球了,隻是,不知道下次再見是什麽時候了。要不是前天她正好來月球,她與自己說不定就要等到明年才能相見了。


    隻是,沒想到上次湖邊一別,一轉眼就已經半年了。


    從四年前進入第三軍校起,自己就與她是室友了,朝夕相處至今,還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麽長的時間。


    仔細算一算,從陸安十歲那年起,除了妹妹安娜,就再也沒有其他人像林詠娉這樣,陪他一起度過這麽長的時間了。


    家裏的老頭子和奶奶沒有,母親和哥哥也沒有。也許,就像那次在湖麵上她所說的那樣,她對於自己就是像家人一樣的朋友吧。


    前天,她見到自己時是不是也像自己如今這樣的感慨呢?怪不得當時她的舉止總感覺有些怪異呢!


    陸安有些恍然大悟。


    她一定是見到自己很高興,卻又放不下麵子上的矜持,所以才會那麽怪異。不過當時的自己也有些太遲鈍了,雖然自己也很高興,但可能當時才從高度戒備的狀態中走出來,所以就沒有注意到她那刻意壓抑的興奮了。


    可惜前天一別匆匆,如今竟然又有些思念了。


    陸安心中如此想著,卻總是覺得有些怪異。


    不過,這或許就是自己與朋友們許久未見,所以才會如此吧。雖然自己如今在月球上,又認識了新的朋友。可是——


    陸安想著,扭頭看了看鄰座的陳斐然和查姆。


    終究是不如那些曾經朝夕相處的朋友,不如那種想起他們的姓名就特別感到的親近感。比如夏一鳴那個胖子,比如那位特別豪爽的班長錢清清,還有那位朝夕相處、月下蛻變的美人。


    對了,如此一說才想起來,陳斐然也是受了班長的拜托呢!


    要不然的話,或許在出發來月球時,當自己的身份被那個混蛋元帥說破後,陳斐然就不會上前繼續結識陸安了。即使是陸安暈船後,陳斐然也不會那麽頻繁地探望他,兩人或許隻會是普通的戰友關係罷了。


    陸安當然看得出來,陳斐然那個時候靠近自己,隻是因為受了錢清清的囑托。雖然陳斐然一副輕鬆自然的模樣,可是依然遮掩不了他對錢清清所流露的特別感覺。當然他本就是信守承諾、有擔當之人,隻不過這也要看是對誰承諾的了。


    如今,陳斐然也成為了自己的朋友,再想想夏胖子和錢大班長,陸安忽然覺得生活之所以如此狗血,一定是有個叫命運的混蛋故意戲弄人來打發自己的無聊。


    不過,陸安還是有些同情陳斐然的。


    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可以聽得出來,他與錢清清的關係大概類似於青梅竹馬,就好像自己跟馮婷婷一樣,而兩人的關係如今也跟自己這邊差不多。


    隻是,自己與馮婷婷已經淡去了心思,當然也或許兩人從來沒有過什麽其他心思;而陳斐然卻不同,他大概一直念念不忘。


    單相思,可能是這種關係中最悲劇的事情了,就是不知道錢大班長知道嗎?


    然而,陸安仔細想想八月底四人在大湖上最後一次齊聚,夏胖子和錢大班長雖然跟往常一樣打打罵罵,或者說夏胖子單方麵被錢大班長蹂躪,但是那個時候的兩人之間大約已經容不下陳斐然的任何心思了。


    夏胖子啊——


    也不知道,現在的夏胖子在幹嘛呢?


    好久不見,自己有些思念這些朋友了,林大少、夏胖子、錢大班長……


    此時的他們在地球上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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