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


    當陸安瞧著站在自己麵前,一副俯首帖耳形狀的緝私隊隊員,心中不由得感歎道。


    即使是那兩個守在門口瞧見酒吧內異狀的緝私隊隊員,在推門入內後,看到自己的同僚們一個個大汗淋漓的狼狽情形,也不敢多言,悄悄地學著這些同僚的模樣,帶著心中的疑惑,對著陸安俯首帖耳。


    這讓陸安不由得感歎:太可怕了,人的從眾心理真的是太可怕了!


    而且,人麵對未知的第一反應,往往都是心生恐懼,而一旦沒有理智的思考與認知,恐懼往往會在人心裏醞釀,最後放大成為無可抑製地敬畏與屈服。


    據說遠古時候,宗教的產生就是如此。


    人類麵對著未知神秘的世界,不知道為何有生死,不知道為何有天地,不知道為何有風雪雨露,不知道為何有電閃雷鳴,不知道為何有洪水幹旱,不知道為何有鬥轉星移,……,基本上初生的人類開始學會思考的那一刻,就有著對於所處的世界的太多太多的未知與不解。


    未知、不解,心中不知作何解釋,於是便產生了恐懼,畏懼天地、畏懼山川江海、畏懼水火雷電、畏懼生老病死、畏懼萬物生靈,……,深深的畏懼帶來了深深的敬畏與屈服,人類的心中便造出了神靈與鬼怪。


    犧牲、祭祀、神話、傳說,於是便有了宗教。


    以不存在來解釋未知,以虛無來對應神秘,宗教包含著人類一切的畏懼與困惑,發展到後來,人類文明本身就已經變成了與宗教信仰等等糾纏不清的怪異混合體了。


    據陸安所知,當初在大聯合浪潮中,甚至有人認為,包含著人類一切未知神秘的畏懼的宗教,在星際時代的前夜已經變成了人類所敬畏屈服的對象本身了,變成了套在人類所有腦袋上的無形枷鎖。這樣的認知,成為了後來星河曆元年前後,人類大規模集中消滅宗教存在的思想根源。


    然而,陸安此時才深深感歎,隻要人存在一天,宗教所代表的東西就很難徹底消失。人心中的未知與恐懼,就是敬畏屈服的根源,人類不屈從於宗教,總會找一些其他東西來敬畏屈服的。


    信仰、寄托、崇拜……,等等,皆是如此。


    這群緝私隊員明明個個都比自己身強力壯,明明隨便一個人都能將自己扭倒在地,能夠將自己緝拿歸去。可是,僅僅因為自己剛才的一番裝模作樣的表演,僅僅因為自己剛才的暗示,他們心中的未知與恐懼,就讓他們對自己俯首帖耳,在自己麵前汗流浹背。


    嗬嗬,為什麽呢?因為少年團代表著的權力,代表著的權勢,能夠掌握他們生死的能力。這種力量,能夠讓他們無法預測未來,無法預知他們將要麵對什麽,能夠讓他們無法預料幾乎任何事情,所以他們就隻好敬畏屈服。


    其實,真的無法預料嗎?陸安會讓他們死嗎?不過就是一死而已。會讓他們生不如死嗎?不過就是生不如死而已。會讓他們痛不欲生嗎?也不過就是痛不欲生而已。


    生或者死,都不可怕,隻是生死之間卻有著大恐懼。這未知、這難測、這無法捉摸、無法預料、無法預測,真是讓人先是茫然,繼而恐懼。統而言之,盡皆無知罷了。


    就如同那至高無上的命運一般,那些即使在神話傳說中諸神也無法掙脫的命運,那比神聖還要龐然大物的天道、大道,其實都不過是生死之間的不可知而已。


    很多時候,人不是不可接受生或死,能夠坦然麵對的不在少數,人往往不接受的是不可知,那茫茫然一片的混沌未知。


    叫這些緝私隊員在自己麵前俯首帖耳的力量,這種叫做權力的東西,其實就是來源於此。


    就好像陸安在“陰影之心”中的王位,為什麽那些明顯比陸安要強大許多的核心小組成員,個個對於陸安都是客客氣氣的,甚至陸安一聲令下就能乖乖聽命呢?當然是因為他們心中的恐懼了。


    據陸安所知,那些曆任的王——ckjoker的權限,其實說起來並不算是十分具有約束力。他們既然不能像陸安所擁有的redjoker那樣,可以隨意進出任意的撲克牌房間,也不能隨意查看每一位撲克牌的真實身份,他們唯一的權限隻是關閉房間的房門或者城堡的大門,大家統統不能進出而已,就連ckjoker自己也不能進出。


    然而,如果大家即是如此也不聽從命令的話,那麽ckjoker又能怎麽辦呢?大約是沒有辦法的,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組織放佛不存在了一般。


    可是,為什麽“陰影之心”中卻彌漫著對於王座上的那位joker的敬畏呢?


    因為,就算不是全部人,但是大部分撲克牌都在畏懼著那進出“陰影之心”權限的失去,失去了“陰影之心”在網絡世界中那龐大的能量,他們或許還會在現實世界中失去更多,說不定會在未來失去更多更多。


    恐懼產生敬畏,敬畏產生屈服,而屈服就是力量的源泉。


    “喂,喂,你怎麽了?喂……”


    正當陸安習慣性地走神的時候,他的耳邊傳來了田中百繪急促的呼喚,讓他從神遊天外中恢複過來。


    在智腦上發了抱歉的信息給田中百繪後,他才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


    “咳、咳!”


    而這個時候,站在陸安麵前的這群緝私隊員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望著陸安,等待著陸安開口說話。


    “嗬嗬,今天本來有別的事情,沒想到卻撞上了你們。”


    陸安說著,口氣中故意帶上了些許不耐煩,然後頓了頓又說道:“不過,這件事情說起來也與你們無關,我剛才已經問過了,是司令部參謀室那邊,哼哼,……”


    原來是那群混蛋!


    這一隊緝私隊隊員心中不約而同地罵道。


    “所以,我也不為難你們,你們就直接上報,就告訴那群混蛋,說是已經找了月球李家的那個李毅,唔,也就是他們說的伊森·李,隻不過……”


    陸安抬起頭,望著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的這群緝私隊員,微笑著說道:“你們隻用這麽告訴他們:隻不過我說了,你們沒有抓住我,讓我跑掉了……,就說是我這麽說的,這樣也不用為那你們了。”


    陸安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反正你們也不敢抓我,不如老老實實回去,告訴那群想抓我的人,我就是這樣當著你們的麵走掉了,而且是我讓你們這麽告訴那群人的。


    果然,陸安說完這句話,這群已經大汗淋漓的緝私隊員又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好幾個人甚至長長地出了口氣,沉重的喘息聲都清晰可聞。


    而這個時候,田中百繪倒是悄悄在陸安耳邊說道:“哈,你也真夠狡猾的,就這樣把他們詐回去,也不怕他們就這樣回去後發現自己上當受騙,再回來找你拚命,嘻嘻!”


    陸安抿著嘴一臉嚴肅,手指卻在智腦上給田中百繪發送消息。


    “也要他們先能夠找到我再說。”


    那個伊森·李,如果沿著這個姓名查下去,大約隻會查到月球李家的那個李毅,說不定還會查到許多李毅,但是這又與陸安有什麽關係呢?


    雖然他現在頂著李毅的名字在265號小行星上服役,但是他們得先從月球查起,查到這個伊森·李曾經從月球出發,來到小行星帶服役的痕跡。


    隻是,以月球當初那亂成一鍋粥的狀況,陸安相信,現在的月球隻會更加混亂,並不會真的就太平下去。


    以月球那麽多勢力混雜的情況,如果緝私隊陷了進去,到時候脫身都難了,還有沒有閑心再去追查什麽伊森·李可就更加難說了。


    而且,陸安也知道,如果緝私隊真的在月球上開始追查自己這個冒名頂替的李毅,那麽那個老頭子不會真的一無察覺的。到時候……


    到時候說不定又能見到劉叔了!


    等這群緝私隊員都心神安定下來後,陸安故意端起酒杯,出神地望著櫥窗外,嘴中卻輕聲罵道:“媽的,攤上這倒黴任務,真是晦氣!”


    他故意嘟囔著,聲音微弱卻又清晰得恰到好處,讓離得最近的那個軍士長能夠聽得到。


    果然,他眼角的餘光就瞧見那個軍士長,眼神中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想必他現在已經替陸安腦補好了整個事件的過程了。


    眼前這位緝私隊少年團的團員,肩負著一項秘密任務,所以假冒了月球李家伊森·李的身份,結果可能因為某些不能見光的原因,比如參謀室和少年團曆來的嫌隙與爭鬥啊之類的,所以被參謀室故意借此機會整治一番。


    真是的,怎麽好好的被卷入這樣倒黴的事情中啊!等一會兒回去該怎麽向隊長交代啊?!


    軍士長心中暗罵一聲,望向陸安的眼神卻更加討好了。既然如今不敢把這位少年團的大爺怎麽樣,那麽他也隻能指望參謀室不會把怒火傾瀉到他們這群人身上了,當然前提是先把眼前這位爺趕緊請走。


    至於後續報告,嗬嗬,等一會兒出了這間酒吧之後,唔,我們就從來沒有見過什麽伊森·李了。反正這座市場的地下,那麽多暗道地道通道,誰知道這個通緝犯跑哪裏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不時盯著櫥窗外的街口的陸安,瞧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頓。


    “好了,到此為止了,難道需要我送送你們嗎?”


    “呃,不敢,不敢,再見,再見……”


    這群人唯唯諾諾地後退,向著陸安一副點頭哈腰狀,然後霎時間就在這間無名酒吧中消失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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