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天前的黎明時分,那極黑暗的時刻中清醒過來的陸安,覺得自己放佛獲得了重生,但那隻是一瞬間的感覺。


    隨後,陸安便不得不麵臨他之前所擔憂的麻煩,這“後遺症”真的就此過去了嗎?


    如果這是自己的身體對那所謂的“第二大腦”的排異反應,那麽以陸安的經驗,這“後遺症”絕對不是一次就完事兒的,自己的左手小拇指可是至今都沒有停止過隱隱作痛。


    而且,自己下一次還能夠有這樣的好運氣嗎?恰好因為小拇指的排異反應,抵消了手腕處那顆“第二大腦”的排異反應。


    如果自己醒不過來,變成了真的“活死人”了,必然會被安娜知道。倘若自己從來孤身一人,那麽陸安也未必有那麽擔憂,可是陸安明白,如果妹妹知道了,恐怕會比自己更恐懼擔憂,他不想讓剛剛康複不久的安娜反過來為自己擔驚受怕。


    更何況,自己剛剛回來地球,那心中滔天的仇恨還沒有來得及去報,怎麽能就這樣變成一個廢人呢?


    自己果然是太衝動了嗎?陸安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答應得太匆忙了,可是想到自己手腕處跳動的是“阿玉重生的希望”,他又覺得再大的磨難都是值得的。


    所以,一切的關鍵都在於自己要盡快複仇,完成自己在阿玉母女的墓碑前立下的誓言。等到之後,無論什麽,陸安都能坦然麵對了。


    無論心中如何矛盾糾結,但隻要想到蘇如玉,陸安便癡癡不已。


    從第10區新涅瓦聯合市的拉加湖畔回來,陸安心中縈繞著的便隻剩下複仇二字,若是還有其它剩餘的話,也隻有對於妹妹的牽掛了。


    隻不過,安娜現在已經痊愈,沒有了病魔的死亡威脅,陸安心中對於妹妹最大的執念便已放下,再加上有了蘇如玉,那最後的曖昧念頭就一絲一毫也不剩下了。以前是不敢想象他與妹妹的未來,現在是不願想象他與妹妹的未來,他的心中已經被填滿了。


    而現在,陸安之所以從13區滬杭聯合市的家中來到11區,是來找正在11區第三域近畿新府家中的田中百繪。


    在三天前拂曉時分的“重生”後,隻隔了一天,那後遺症再次發作,差一點兒就被妹妹撞了個正著,陸安極力掩飾才搪塞過去。他害怕自己被妹妹發現,安娜是決然不會理會阿玉的深仇大恨的,若是被她牽絆留住,陸安就無法毫無顧忌地開展自己的複仇行動了。


    所以,在極力將妹妹搪塞過去之後,陸安便“逃離”了大湖畔的家。讓陸安無比慶幸又有些後怕的是,就在前來11區的超速真空列車上,他果然又一次後遺症發作了。這一次,又是左手小拇指灼燒般的疼痛,將陸安從“靈魂出竅”中拯救了出來。在海洋下麵的真空隧道中呆了不過一個半小時,陸安卻覺得好像過了數月之久。


    熾烈的陽光下,陸安冷汗涔涔,感受不到一絲熱量,內心中的緊迫感卻愈發強烈了。


    “我不能倒下,如果倒下了,……”


    陸安攥著拳頭,深吸一口氣,暗暗鼓勁道:“這一次,希望能說服田中百繪吧,如果她能夠協助我的話……”


    拖著近乎虛脫的身體,陸安咬著牙從新江戶市來到了近畿新府,在飛車上的他感覺自己好像飄浮在空中一般,隻是憑借著心中的念頭支撐而不完全失去知覺。


    田中百繪的家,就在近畿新府市郊靠海的山丘背麵,位於連綿的和歌山下一處幽靜的山林中,兩條山脊之間夾著一處小山穀,一條潺潺的小溪穿繞其間。鬱鬱蔥蔥之中,田中家的宅子掩映其間,繞過宅子的溪流還在門前匯聚出了一方荷塘。


    田中百繪的爺爺田中大千雄去世前,將這處鄉間的宅子留給了田中百繪。


    每年的夏秋季節,田中百繪是一定會住在這裏的,哪怕平日裏工作勞累奔波,但隻要有空閑,她還是願意回到這裏,一個人住著。


    “黑桃六”田中百繪,是陸安在組織中認識的第一個人,這些資料他記得還算比較清楚。


    隻不過這次陸安並未提前告知,便孤身一人來訪,盡管兩人也曾曆經過生死,也曾並肩戰鬥過,可作為組織成員如此麵對麵卻是第一次。


    “她到底會不會願意幫助自己……”


    盡管陸安心中猶豫,可是敲門的時候還是毅然決然。


    “咄、咄”的敲門聲響起,午後安靜的庭院空蕩蕩的,被這聲音吵醒,過了片刻,才有了回應。


    “麻煩稍候。”


    陸安在門扉前站了片刻,便聽見吱呀一聲,素麵朝天的田中百繪拉開了院門。她一身簡單的連衣裙,紮著馬尾辮,腳上踩著木屐,看到站在門外的陸安,微微吃了一驚。


    田中百繪瞪大了眼睛,口中的問候遲鈍了片刻,才又將門扉完全拉開道:“啊!抱歉,沒想到是你,請進……”


    陸安則是微微低頭笑道:“是我抱歉才對,突然就跑了過來。”


    田中百繪則是趕緊搖頭道:“不,你之前聯係我說你已經回到地球時,我就還在想你什麽時候會過來拜訪呢!”


    等陸安走進來,田中百繪關上了門扉,將門栓推上,繼續說道:“沒想到你今天就過來了,我還以為會過些時日呢!”


    陸安一邊打量著這座古樸小巧的庭院,一邊答道:“嗯,想著你正好休假,我這邊又有些變故,所以才做了不速之客……”


    庭院內,入門便是一條鵝卵石小徑,兩邊的泥土中種滿了各種花草,中間還有三五棵虯枝蔓延的矮樹,庭院的周圍有著木質回廊,連接著小徑盡頭的廳堂。陸安抬眼便望見,飛簷之下的木質地板上,放著一隻正在滴水的鐵皮花灑,附近的花草和石徑上水痕明顯。


    田中百繪則有些緊張地問道:“是,那個人嗎?”


    “那個人?”陸安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田中百繪的謹小慎微,搖頭道:“倒是跟他沒有關係,不過我這次過來確實是想跟你商量有關他的事情。”


    田中百繪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好,請進吧,我們坐下來再說。”


    引著陸安穿過木質回廊連接的廳堂,往裏麵又穿過一片庭院,繞過庭院中石草掩映的水池,這才來到屋裏坐下。


    “你要來點什麽冰的飲料嗎?”田中百繪見陸安額頭上明顯的汗跡,以為他被外麵夏末的燥熱曬得不堪,關切地問道。


    “不用客氣了,我不太熱。”


    不過,田中百繪還是端來了兩杯冰咖啡後,才坐到陸安麵前。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上次兩人真正會麵,還是在月球上的時候,那已經是近一年前的事情了。田中百繪想起了自己之前休假時的月球之旅,在“紫色月桂”餐館中是,陸安聯係上自己後所經曆的那場驚心動魄的較量。


    從那之後,組織的核心功能就處於被陸安關閉的狀態,而田中百繪也與陸安失去了聯係,她又不敢因此跟陸安的爺爺聯係,畢竟暴露身份的風險太大,便隻好默默地擔心,等待著陸安消息,想盡一切辦法打聽陸家的動向。


    前不久陸安平安歸來,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跟陸安通話的時候隻覺得渾身輕鬆,仿佛卸下了千鈞重擔。隻是如今突然麵對陸安,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位與自己兩次共同曆險的夥伴。


    是問問他之後經曆了什麽事情嗎?還是問問該如何處置那位明顯已經不死不休的“叛徒”呢?或者,問問他出了什麽變故,為何會突然出現在自己家中?哎呀,這樣好像太突兀了,有點兒不太好,萬一他以為自己是不想見到他呢?他現在好像也很為難的樣子,問了恐怕會更尷尬啊!


    ……


    兩個人對坐著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陸安按捺不住,開口問道:“你,後來沒有出什麽事情吧?他也知道了你的身份……”


    田中百繪遲疑了一下,才答道:“沒有,我也一直有在關注他的消息,而且也小心翼翼保護著自己,可是他好像毫無動靜的樣子,似乎是完全蟄伏起來了。但是……”


    “嗯。”陸安見田中百繪微皺著眉頭,顯然並不十分放心的樣子,點點頭道:“確實,但是我們也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如今這種局麵,他怎麽會如此安靜?他可不像是坐以待斃的人。”


    一個坐以待斃的人,怎麽會僅僅因為陸安潛在的威脅,便如此處心積慮地想要弄死他,那個小林正心年紀輕輕便爬上了副執政官的高位,也不會是個輕易放棄的軟弱之人。


    就像陸安現在想的一樣,雙方早就撕開了溫情脈脈的麵紗,必然是要你死我活的。就好像“陰影之心”一直以來的傳統一樣,這就是這種隱秘組織的內戰。


    “黑桃q”小林正心,當初痛下殺手的時機那麽精準,心機如此深沉,當然不會默默等死。


    或者他還未曾得知自己僥幸生還的消息?還是說,他正在策劃著什麽其他的陰謀呢?


    陸安凝神細思了片刻,便又搖頭放棄了。


    何必關心這些!


    無論如何自己都要這個人死,要讓他為當初的行為付出代價,要讓他給天國的妻子和女兒陪葬。


    其實,陸安知道自己如果去求老頭子,即使不會十分輕鬆,但要讓那個人悄悄死掉卻不成太大問題。甚至,陸安也能同樣親手弄死那個人,親眼看著他死去。不用像現在這樣,來求助眼前這位女子,她本不該被卷入這些事情的,自己卻要拉著無辜的她參與此事。甚至,她從一開始就是被自己連累的,從她身份的暴露,到月球上的那次險死還生的爆炸襲擊,都是如此。


    但是,陸安固執地認為,隻有自己親自努力排除一切困難去複仇,去親手一個一個殺死那些人,才能夠贖罪,才能夠讓自己心中的罪孽感稍稍平複一些。


    所以,他才打定主意來求助田中百繪,雖然因為手術後遺症的意外,他不得不如此有些唐突地上門來。


    陸安長歎一聲,而恰好此時,田中百繪也幽幽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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