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誰?”


    格尼森饒有興致的問道,他看得出來這個野蠻人就算不如哈格,放到隊長級的人物當中也能算相當勇猛的一個了。


    “他搶過我的野豬,在我沒當兵之前。”


    “哦,那你應該殺了他的。”格尼森立刻沒了興趣,同樣為窮苦人家出身的他自然明白搶奪獵物是多麽深刻的仇恨,哈格沒有一斧頭把對方劈成兩半已經讓他覺得很驚奇。


    “走吧。”哈格翻上那匹早已為他準備好的黑狼,如小山般的身體以及其中所蘊含的爆炸性力量讓那頭畜生的腰間猛地一沉差點趴在地上,看得格尼森眼中精光一閃。


    要知道這些經過半獸人飼養的畜生早已脫離了它們的祖先完成異變,身高超過兩米就算是最強壯的食人魔它們也可以承載,出現這種情況隻說明了一件事情——哈格比食人魔更強更壯,對於力量即正義的蠻族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上來吧。”格尼森站在一頭幽靈巨獸放下的爪子上朝哈格伸出了手。“那頭畜生可承載不了我們野蠻人的英雄歸來”,而後者翻下狼背沉默地朝他走去。


    “哈格!”


    這次出聲的是伊沃了。


    他已經收起了弓和箭身上也不再有任何殺意,但是那雙眼睛中所流動的失望和悲傷卻讓所有人都能從中看出一片藍色的大海,他牽起了自己的衣角手中拿的是那把常年綁縛在腰間的匕首,那把匕首哈格見過,他們曾經一起用它烤過香腸,也曾經用它刺入過敵人的喉管。


    那把匕首刺入了衣角然後手腕微微一拉厚實的麻布就發出一聲‘呲啦’的哀鳴,一片破碎的布料隨著左手的揚起被丟進了黑暗彌漫的夜空中,然後它旋轉翻滾打著旋又墜落回了伊沃的腳下。


    “哐啷!”巨石砸入水缸鐵錠撞破水晶鋼刀斬碎玻璃的聲音並沒有響起,但是哈格知道,有什麽東西就在剛剛那一瞬間碎掉了,也沒有流血也沒有受傷。


    就隻是有點心痛而已。


    哈格踏上了幽靈巨獸的巨爪。


    “出發!回家!”


    這句話像是劃破黑夜的一道光,立即迎來了野蠻人軍團山呼海嘯一般的回應,格尼森站在幽靈巨獸的背上一手摟著哈格的肩膀,再一手揮出好像將暗夜的麵紗盡都撕碎:“我的兄弟!那裏,就是我們蠻族的未來!”


    在聽也聽不明白的戰歌和潮水一般的怒吼中,幽靈巨獸邁動了沉重的步伐,撞破黑暗也撞破了沙風織就的冰冷,一往無前地朝著埃拉西亞的方向走去。


    在他們身後,姆拉克用力地將雙臂開綻流血不止的塔裏克扶起,然後走過去將那片衣角拾起握在了手中。


    而在更遠的黑暗中,千米開外的帕洛弗迪城牆之上,傑瑞米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在他身邊站著同樣麵沉如水的伊洛爾。


    因為距離的原因他並不知道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作為後來人他也不方便評斷這些最先就跟隨大人的隊長,但是矮人們製造的這個東西在加持過鷹眼術之後,卻能讓他輕易的看見那兩頭恐怖的巨獸在帶領兩百食人魔行出千米之後就停了下來,繼而就隱藏在了巨大的沙丘後麵,而且天空中的那些黑影也隻是一度拔高,同樣沒有絲毫離去的意思。


    他和身旁的伊洛爾對視了一眼,後者沉重地點點頭。


    “回去吧,等大人回來。”


    姆拉克拍了拍伊沃的肩膀,而木精靈一言不發的轉身,看著他漸漸融入黑暗的寂寥背影,姆拉克知道這支隊伍中可能再也不會有兩個活寶話癆帶來的歡聲笑語以及那個總是被大人打發去砍柴的壯碩野牛了,對此他也隻能一聲沉重的歎息。


    幽靈巨獸有著和巨大體型完全不想匹配的可怕速度,而且如果有穿越障礙的必要的話,它們竟然可以瞬間使自己的身體變得透明,因此僅僅是過去了十分鍾,它們卻已經奔馳出了數公裏。


    連綿的沙丘根本不能給它們造成任何阻隔,如果不是為了等待身後拚命追趕的狼騎士和半獸人,這個速度還可以提升一倍以上。


    “現在告訴我,這三年你都經曆了什麽?又怎麽會和那些人類精靈在一起?”


    幽靈巨獸在高速奔馳,但是它們的背脊上卻像是平地一樣安穩,這也是當野蠻人掌控了這些怪物之後將領紛紛舍棄了馬匹以騎乘巨獸為榮的原因。


    雖然野蠻人的祖訓是艱苦、勇敢、絕不畏難和退縮,但就連塔南大人都毫不在意。


    大人說適當的享樂是必要的,美酒和戰歌一起才能夠激勵勇士們一直朝著祖先的殿堂前進。


    這句話被將軍和隊長們奉為至理名言。


    擊潰了布拉卡達人之後,格尼森從敵人的補給品中繳獲了大量的美酒和美食,這些貪婪愚蠢的法師們就算上戰場也要帶著鮮美的牛排以供隨軍廚子隨時為他們加工,這樣的軍隊如果不失敗,那真的是沒天理了。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便宜了格尼森,雖然塔南大人規定所有的戰利品都必須統一上繳,但是以他的身份提前享用幾塊牛排和幾壇美酒自然沒有人敢多說什麽。


    反正到時候分配起來,除了塔南大人也是他最多。


    “在牆峰下失散之後,我一個人翻越了阿裏蘭德雪山,我不會捕獵也不敢進入經過的村莊,就靠著野果和泉水度日,那時我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回到家鄉,然後等待塔南大人的再次召喚。”


    在哈格講述的過程中,格尼森就如一隻老饕般大口撕咬著手中的牛排,廚子什麽的純屬多餘,對於身為大耳怪的他來說,利齒咬爛筋肉帶起的厚重血水才是真正的美味。


    除了牛排,他們的麵前還有雞、鴨、烤的金黃酥脆的山羊,這是格尼森特別為了照顧哈格的口味準備的,畢竟對方沒有一口像他一樣如刀鋸般鋒利的牙齒,關於這一點曾經也是他經常用來嘲笑哈格的一個梗。


    但是麵對這些普通的野蠻人戰士見了都會兩眼放光的食物,哈格卻無動於衷。


    “後來我不知道怎麽走到了薩拉布托,我在那裏遇到了大人,他很好,管我吃飽,要知道那時候我已經餓了五天了,就是一整頭野豬我也能把它的骨頭啃爛。”


    隻有真正經曆過貧窮和饑餓的野蠻人才能明白食物的珍貴,他們像朝聖一樣對待每一粒糧食每一頓飯,因為那些對於普通人來說隨手可得的麵包或者稻穀,野蠻人付出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汗水鮮血兄弟姐妹甚至是生命。


    “等等,你遇到了塔南大人?”格尼森放下了手中已經像塊抹布一樣的肉排,詫異的問到。


    在野蠻人的心中,能夠配得上大人這個稱呼的永遠就隻有那一位。


    “不是,是李爾大人。”


    格尼森的臉色立即陰沉了下來,仿佛心中的信仰受到了冒犯,但是他也沒有立刻發作,而是將一壇酒重重的塞到了哈格的懷中。


    “好了,那些過去的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從今以後你我兄弟二人並肩戰鬥,一起追隨塔南大人去追尋野蠻人帝國的榮光!幹了!”


    酒水順著下巴和喉管分別流入體內和流向體外,同樣舉著酒壇痛飲的兩個人心中卻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哈格隻是覺得有些無奈,曾幾何時他們追隨在塔南大人的麾下,目標是為了解放奴隸兄弟爭取自由之光,現在卻成了追尋野蠻人帝國,而且眼前的這個兄弟連聽他把話說完都不願意,這種感覺是那麽的陌生。


    他又何嚐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曾經他也和格尼森一樣,把塔南大人當成這個世界唯一的真神誓死效忠,然而當他接觸過外麵的世界之後,卻真正覺得還是有血有肉的人要可愛的多啊。


    至少塔南大人就不會當著戰士的麵大罵粗口,也不會和底層的士兵一起蹲在城門下烤肉,更不會親身教授所有人魔法並且尊重每一個人存在的價值,哪怕是奴隸,隻要不作奸犯科在那個人眼裏就是一個人。


    是的,是人,而不是什麽豬羊雞狗可以隨意侮辱踐踏宰殺的畜生。


    他所有的冷酷無情霸道無匹都是針對敵人的,對夥伴戰士卻永遠是像兄弟親人一樣溫和,哈格不知道塔南大人能不能做到這一點,至少他曾經追隨在大人麾下時沒有經曆過。


    對野蠻人來說塔南這個名字更像一種信仰,一個精神象征,而不是活生生有血有肉與他們同在的生靈。


    喝著喝著,哈格的嘴角突然咧起一個傻笑,而這個表情落在格尼森眼中,卻更加深了他心中對於那個名叫李爾的人的憎惡。


    在他看來,對方一定是用了什麽卑鄙的方法欺騙了哈格,隻有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兄弟是多麽的單純又有多麽的勇猛,那些狡猾卑賤的人類如何會放過這麽優質的打手?


    不過沒關係,塔南大人再次集結起了無敵的軍團,那個人好像是個什麽首領吧,到時候戰場上相見一定要把他像桑葉一樣撕爛。


    不,桑木是家鄉的象征不能褻瀆,那就在腳下踩成一灘爛肉讓幽靈巨獸吃了他吧。


    想到這裏,格尼森的嘴角同樣揚起一個殘忍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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