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停止的追擊讓野蠻人的軍隊有了從容退入城中的時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堅厚城牆所能夠提供的安全感在這一刻是任何事物都無法比擬的。


    然而讓他們感到不安的是一直到據點的沉重鐵門被重新拉起,城牆上再次布滿了攢動的人頭之後敵人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開始籠罩在班哥的心頭,但是他卻什麽也做不了。


    就在野蠻人戰士在隊長們的嗬斥下重新集結完畢之後,敵軍的隊伍中突然升起了幾條黑影並且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拜特盟的上空飛來,與此同時位於軍陣最後方的火炮陣地也開始移動。


    但一直到百門火炮重新推進到城下八百米的距離上野蠻人都未敢做出任何反應,這個距離甚至比起最初的時候還前進了兩百米卻依然在最強壯的獨眼巨人攻擊距離之外。


    戰爭似乎回到了最初隻能被動挨打的姿態,然而野蠻人卻像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他們不僅失去了上萬戰友和戰鬥法師隊長,更是連最高統帥也一起失去了——約克陣亡的消息不可能隱瞞太久,當殘餘的敗兵回到城內這個消息就像瘟疫一樣在士兵之間傳播開來了,然後給本來就已經墜落到穀底的士氣再度踱上了一層寒霜。


    所幸班哥在野蠻人軍隊中的號召力還算是堅實,又有大敵臨城命運未卜,在隊長們的努力下才暫時把那種巨大的恐慌壓製了下來。


    隻是這樣子下去,恐懼再次爆發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就在城牆上的野蠻人完全被一股恐慌的氣息所籠罩的時候,駐守城西的守軍終於在副將法曼的帶領下趕到了。


    遵約克將令他幾乎抽空了西城所有的人手,雖然萬人的援軍並不足以使他們奠定勝機,但若隻是抱團取暖的話無疑給這些剛剛從戰場上撤下來的野蠻人戰士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隻是在聽聞約克陣亡的消息之後,法曼的臉上也爬滿了厚重的陰霾。


    按道理當法曼到來之後拜特盟的軍事指揮權理所當然應該被他接掌,但他卻隻是以平級的身份和班哥互相行了一個軍禮,而周圍的人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除了班哥的武勇是在野蠻人的軍隊裏出了名的之外,這裏也有法曼自己的一點小心思。


    根據野蠻人英雄塔南定下的戰時法律,作戰時哪怕隻剩一人最高指揮官也必須堅守戰場,但是其他人則不受這一條的約束,當需要戰略性突圍或者撤退時,作為副將甚至擁有自行決斷的權力。


    這其實才是他甘願讓出指揮權的最根本原因,從牆峰戰役之後,野蠻人軍隊中就再也不像之前那般一往無前了,更多腦子活絡的人開始在軍隊中占據高位,理所當然的一些過去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比如爭權奪利臨陣脫逃也開始漸漸產生,雖然現在發生的情況還不多,但就連塔南自己也無力阻止那種名為狡猾的品質在他的軍隊中蔓延了。


    就在拜特盟城內的野蠻人完成了集結而惴惴不安的等待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之時,一直盤旋在山崖之巔的那幾隻海雕突然迅速的離去了,但並沒有過去多長時間它們就帶來了黑壓壓的一片烏雲,而在那團烏雲的最前端,赫然是那頭體型最高大的水晶巨龍。


    要麽不做,要麽做絕,這就是李爾的座右銘,所以當他為昆莎加持了飛行奇術與數百海雕一起降臨在野蠻人的頭頂之後,城下守軍的末日也就到了。


    “遊蕩在虛空中的火之巨龍,狂暴與毀滅的主宰者,以龍神亞莎之名請你張開雙翼,以業火、獄火以及無盡之火降臨這片土地,焚盡這亂世仇惡,使一切盡歸虛無。”


    “虛空火雨!”


    隨著他口中咒語的終結,靜謐的天空之中突然被撕裂出了一道恐怖的裂縫,宛如有一個強大到不可描述的存在突然從遙遠的宇宙中睜開了雙眼,那恐怖的意誌使昆莎的身體都忍不住產生了一絲顫抖。


    慶幸的是那個意誌對場間的注視並沒有停留多久,然而當那份如山巒般壓製的眾人動彈不得的意誌消失之後,真正的地獄才開始呈現。


    上百道合抱粗細的火柱突然同時從那道虛空裂縫裏衝了出來,然後以一種滅世之姿墜入了拜特盟城中。


    狂猛的白色火焰瞬間讓連接東西兩城的那條寬敞街道變成了一片無法逾越的火海,白色的火焰翻滾著撞擊著像是從高山上傾瀉而下的恐怖泥石流一般,但凡是被烈焰席卷而過的不管是生物還是死物,都在一瞬間化作了滋養火潮的片片飛灰。


    李爾並沒有直接攻擊腳下倉皇張望的野蠻人,他的目的就隻有一個那就是讓這城中之人退無可退,而當他完成了對兩個城區的切割之後,真正的攻擊才開始落到了野蠻人的頭上。


    上千個捆綁成長方體外麵還包有薄鐵皮的炸藥包從盤旋在拜特盟上空的海雕背上扔下,應李爾無需吝惜彈藥的要求每隻海雕背上的戰士至少都背負了三個以上的炸藥包。


    引線的長度是一早就被計算好了的,根本不存在扔下去之後被踩滅或者扔開的可能,所以當一千五百個炸藥包因為連鎖爆炸在野蠻人的頭頂凝聚成一團恐怖的火雲之時,所造成的衝擊波就連深處數百米高空的李爾的法袍都被震蕩地獵獵作響。


    狂暴的衝擊波在空中扭曲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無形的力量撞擊在那些野蠻人戰士的身上讓他們瞬間如遭重錘。


    像是有一隻巨爪從虛空中伸出將整片戰場攪碎成無數個獨li的空間,然後那些空間還相互碰撞擠壓著,讓身處其中的野蠻人戰士就像同時遭受著無數個巨大漩渦的撕扯一般,就連肉身最強硬的食人魔的身體都出現了不自然的扭曲,那些半獸人和大耳怪們絕大多數更是直接把內髒都吐了出來。


    然而更可怕的卻是緊隨其後的烈火,如果說體質的強悍程度還能影響在衝擊波之下的存活率的話,那麽狂暴的火蟒對於一切生物來說都是一視同仁的。


    雖然不如阻斷東西二城的虛空業火,但是那層層疊疊翻湧的火浪也同樣在以一個堪稱恐怖的速度吞噬著生命。


    從城中廣場為起點一直到城門口,伊洛爾選擇投下炸藥包的區域都是民居密集處,野蠻人粗獷的建築風格注定了他們不可能會有什麽防火措施,再加上蠻荒高地幹燥缺水的氣候,所以那條火蟒匍一展現猙獰之勢立刻就蔓延成了一條巨大的火龍,四處肆虐的同時竟然還有隱隱與阻斷兩城的那道業火之牆相連的趨勢。


    “滅火!快滅火啊!”


    終於意識到不對的法曼開始歇斯底裏的大吼,如果讓火勢這般蔓延下去別說守城,就連中心廣場之下的那條逃遁密道都要被無情焚毀,屆時他的命運將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變成烈火肆虐下的條條焦炭。


    然而他的命令下達過去許久身邊的戰士卻沒有一個去執行的,半晌之後他才意識到一個致命的問題——沒有水。


    拜特盟僅有的幾口深井平時連提供給駐軍將士們生活都有些捉襟見肘,而那幾口井的位置則更讓人絕望——兩城之間,正是虛空業火此時已經完全覆蓋了的地方。


    慶幸的是很快法曼就不需要再為缺水煩惱了,盤旋於拜特盟上空的海雕群離開之後城下的百門火炮發出了整齊的轟鳴。


    在炮火和戈壁之風的助益下拜特盟城中的火勢瞬間就膨脹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狂暴的火海已經由最初的散落幾處連成了整整一片,就算此刻野蠻人的先祖顯靈突降暴雨也無法挽回他們被烈火吞噬的命運了。


    “突圍!立即突圍!”在這種情況下法曼再也顧不得誰來指揮的事情,再遲疑下去全部的人都要葬身火海。


    在他的指揮下張皇失措的野蠻人戰士們終於重新組成了陣列,以西城援軍為先鋒東城守軍緊隨其後發了瘋一樣的又朝著城門衝去,渾然忘記了他們剛才正是以一樣的姿態逃竄進了城裏。


    然而當沉重的鉸鏈聲停止吊橋再次被放下的時候,一股無法抑製的絕望情緒就開始在野蠻人的後陣中蔓延。


    成一個弧形將狹窄的城門死死圍住的正是十九頭水晶巨龍,而在那些恐怖的生物背後,數千支黑洞洞的槍口和冰冷的弩箭已經死死的鎖定了他們。


    法曼可能不知道這些水晶巨龍和火槍手的厲害,但是後陣中的班哥確實切身體會過的,也是直到這時他終於明白敵人為什麽會毫不阻攔的放任他們退入城中。


    從一開始,敵軍的統帥就是打定了要將他們如同野草般一把火燒盡的主意。


    好狠毒!


    “砰砰砰砰砰!”


    除了將道路堵死的水晶龍群沒有動之外,野蠻人出現的第一時間火槍手和弓弩手們就發起了攻擊,呼嘯的鐵珠和鋒利的弩箭無情的落入野蠻人擁擠的隊形中,洞穿了喉管和心髒,擊碎了眼球和麵龐,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不許放哪怕一隻蒼蠅逃出拜特盟,所以下死手來自然毫不留情。


    狹窄的空間內隊形無法展開,就算是食人魔的巨盾也無法抵擋來自整個半弧麵的攻擊,在付出了幾百條性命的代價之後法曼終於無奈的下令退回了城中,然後在絞起吊橋的時候又付出了幾十個大耳怪和五頭食人魔的代價。


    其實就算他們不拉起吊橋斯巴達克斯的戰士也不會衝進去,在執行命令這一點上,李爾麾下的軍隊可謂是不折不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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