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城主府燈火通明。


    雖然希瑞爾封鎖了遇刺的消息,但是三三兩兩低頭快速行路的仆役和增加了近兩倍的巡邏兵手中寒冷的槍鋒依然反映出了府中的緊張氣息,淩晨時分,正是生物最困倦的時刻,西北方最外圍的牆角陰暗處,突然有一道黑影掠過。


    循著上次走過的路徑,李爾輕車熟路的摸到了城主府的後園之中,穿過一片斑駁的假山就是希瑞爾的書房,當然,前提是不能被後園中密密麻麻的衛兵和每隔一兩分鍾就要經過一次的巡邏隊發現,看起來自上次的事情之後,希瑞爾明顯要謹慎了許多。


    李爾躲在假山背後觀察了一陣,已經對衛兵的布置和巡邏隊的頻率了然於胸,這樣的配置擋擋一般人還可以,但是要把他關在外麵顯然還不夠,之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行動,隻不過是不能肯定希瑞爾此時在哪裏以及另外兩個人又身在何處罷了。


    想睡就有人送枕頭,正當李爾考慮要不要先冒險潛進去探查一番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突然由遠到近從他背後響起了,透過假山的縫隙看去,正是兩個仆役打扮的惡鬼,看他們低著頭行色匆匆的樣子,就像是害怕半夜鬼來敲門一樣,半點也沒有地獄種族的覺悟。


    李爾毫不客氣,那兩個仆役剛剛靠近,他就像一頭潛伏的獵豹一樣衝了出去,一拍一抓昏暗的火光中卻像是被夜風推搡出了一片暗影,那兩個仆役就已經被李爾提溜著回到了假山之中。


    “不想死的話,我問什麽,你答什麽。”李爾收回了將另一隻惡鬼脖子擰斷的左手,然後對著那個幸存者冷冷地道。


    知情人這種東西,有一個就夠了。


    原本還想尖叫的那個惡鬼見狀生生把一聲淒厲的呼喊卡死在了喉嚨裏,雙手捂嘴拚命的點頭,眼中竟然流出少女般的驚恐,並且伴有點點淚光。


    “女鬼?”


    李爾見狀愕然了一下,不過隨即就搖搖頭,管他公鬼女鬼對他來說都是一樣,再說了這些家夥長的都是一個德性,誰有功夫去分辨那麽多。


    “希瑞爾在哪?”


    話雖這麽說,但是在得知對方的性別後李爾終究還是把語態放緩了點,雖然依舊是冷著一張臉,但總算不再那麽殺氣騰騰了。


    “在...在書房......”惡鬼少女驚恐地答道,過度的緊張讓她的聲音出現了明顯的斷層。


    “澤達和艾西斯呢?”李爾再問。


    “西...西南......廂房......澤達大人......艾......艾西斯大人早前出去了......還.......還沒回來。”雖然惡鬼少女的口吃越來越嚴重,但李爾總算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然而正是這樣他的眉頭才深深的皺了起來。


    “搞什麽鬼?”他自言自語道。


    “啊!?”然而惡鬼少女卻把這當成是問她的問題,一下子沒搞明白的情況下頓時背脊發冷,到最後竟然忍不住的驚呼了出來。


    “閉嘴!”


    李爾怒斥惡鬼少女,卻通過假山的縫隙看見那邊的守衛顯然已經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一小隊瑪各正在隊長的帶領下朝著他所在的位置快速跑來。


    “不......不要殺我......”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惡鬼少女顫抖地蜷縮成了一團,也正如她預料的那般,李爾已經眼神冰冷地舉起了手掌,然而就在一秒鍾之後,那隻本來會落向少女腦門的手掌卻突然改變了方向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後頸上,伴隨著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音,惡鬼少女就靠在假山的陰影中暈厥了過去。


    “該死的騎士精神!”李爾低罵了一句不知道什麽鬼,然後縱身從假山之中竄了出去。


    “在那!有刺客!”哪怕是根本沒有看清楚李爾的身影隻見一道黑光掠過,但是早已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守衛們立即就扯開了嗓子哀嚎起來,這一聲哀嚎仿佛是趕驢上磨的老鞭,一吼之後,整座城主府立刻就像是燒開了的熱油般躁動了起來。


    “見鬼!”李爾心中憤懣,但是又無可奈何,被守衛們這麽一鬧夜探城主府是不可能了,而且有了這一次的前車之鑒,下次再來無疑就要困難得多。


    更重要的是,如果確實按照那個惡鬼少女告訴他的情況,今天晚上無疑是他各個擊破先拿下澤達取得黃金甲的最佳時機,卻被這莫名其妙的一聲驚呼給打破了,不過也還好,李爾並不是那種錙銖必較患得患失的人,良機已逝,擋下他也不再猶豫,腳下幾個發力之後,就如一隻蒼鷹般躍出城主府衝入了無盡的夜幕當中。


    夜涼如水,濃稠而壓抑,再度潛回之前藏身的那處民居之後,李爾在落下牆角後停了下來。


    “出來!”他朝房舍內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喝,與此同時全身的肌肉緊繃雙眼如電般注視著破舊的門板,已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戰鬥準備。


    “嘖嘖嘖,還真是謹慎的不像話,深夜酒暖,有客到來,就不能進來陪我坐坐麽......”像是在蜂蜜裏揉進了牛奶,又像是把整鍋砂糖熬開了再加入濃稠適宜的橙汁,如絲如珠且如醉的聲音隨著夜色無孔不入的滲入每一條神經,使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撩撥心底最原始情欲的同時也最容易讓人失去理智。


    總之聽到這個聲音的人不管男女恐怕都第一時間會有犯罪的衝動,然而當李爾看清那個緩緩從破門板之後走出來的妖嬈身影之後,他的表情就徹底冷了下來。


    “摩莉爾!”他低喝道,與此同時背脊卻微微彎曲含胸收腹同時左腳後撤半步,身體繼意識形態之後完全進入了戰鬥狀態。


    “有必要這樣嗎?我如果要殺你,又怎麽會一個人到來?”看見李爾展露出來的敵意摩莉爾微微皺了皺眉頭,但隨即又恢複了那份風情萬種的妖嬈,一個比技藝最精湛的匠人可以雕琢的還要完美的微笑展現在她的臉上,而她這麽一笑之後,似乎周圍遊蕩的黑暗都變得曖昧起來。


    “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麽好談的,尤其是我在尼貢壞了你的好事之後,別告訴我你不介意,不記仇的女人這個世界上恐怕還沒有出生呢。”然而摩莉爾的循循善誘對李爾半點作用也沒有,聞言後他依然冷冷地嘲諷道。


    果然,聽聞李爾提及尼貢的事情摩利爾的雙眼中轉瞬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不過也同樣是轉瞬的功夫她就將那絲殺意小心的收了起來,繼續風情萬種的說道:“一碼歸一碼,至少現在我並不想和你為敵,你就不想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麽嗎?”


    為了表示自己確實像是剛才說的那樣無意開戰,摩利爾甚至還擺動著那緊致迷人的豐臀朝前搖擺了兩步,並且做出一種全然不防禦的姿態。


    “說吧,找我幹什麽?”李爾皺了皺眉頭製止了摩莉爾再往前移動,這個距離已經是他能夠接受的最大安全範圍,天知道摩莉爾會不會轉瞬化身巨龍一口把他吞了,不過他也十分好奇這個時候摩莉爾來找他是幹什麽,總不至於是因為在辛德斯拜日子太難熬了想要他回頭在龍祖麵前幫她說兩句好話。


    “我知道艾西斯在哪。”


    像是摩莉爾這種程度的人,自然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做什麽事,眼見李爾對她的敵意半點都沒有減輕,她也就不再刻意賣弄風騷,話鋒一轉的同時,神情也肅穆了許多。


    “哦?”


    李爾嘴角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並且那個聲調被他刻意拉長以至於夜色裏都開始回蕩著那毫不掩飾的懷疑,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希瑞爾和摩莉爾聯手設下的圈套,因為他前腳才被人從城主府裏攆出來,摩莉爾後腳就跟上告訴他一個絕佳的機會,這種巧合讓一向不被幸運女神眷顧的李爾嗤之以鼻。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還是要告訴你,艾西斯和澤達的強大超乎你的想象,絕不是艾登之流可以比擬,再加上身負重寶之利,又多出一個希瑞爾,如果他們三個在一起的話,你基本上半點勝算也沒有,更別說實現你的計劃了。”


    這一刻,摩莉爾似乎恢複了那種頤指氣使的高冷女王範,她看著李爾紅唇幾度起合,眼中卻是無比嚴肅的光芒。


    “我有什麽計劃?你好像知道很多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啊,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你何必來通知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去送死不就行了,抱歉雖然我一直自詡為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智慧超群,但我實在想不出一個你會幫我的理由啊,你可別是個抖m,因為我虐了你一次而愛上我了吧?”


    李爾的臉上依舊掛著那種戲謔的笑容,嘴裏卻毫不留情地挖苦道。


    “換一個環境我確實不介意你去送死,甚至還很樂意添一把火。”並沒有計較李爾的騷話連篇,摩莉爾嚴肅地說道,“現在的情況,歐弗和龍祖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我似乎已經變成一顆棄子了,雖然看上去我還擁有萬餘軍隊以及一大批的簇擁,但隻要辛德斯拜把我的供給一卡,不出一個月我的軍隊就會分崩離析,事實上他們已經在這麽做了。”


    說到這裏摩莉爾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她頓了頓,然後接著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收拾了你之後,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應該就是我了,所以現在這個時候幫你就是幫我自己,殺了艾西斯,也給他們一點教訓讓他們明白我不是好惹的,同時你又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雙贏的局麵,至於你的目的就不用我來說明了吧,從艾登變得不顧一切的要擊殺你來看,莫非你覺得我沒有聽過火神劍的傳說?”


    李爾聞言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一段漫長的沉默,他沒有問為什麽摩莉爾不親自動手這種愚蠢的問題,不過根據摩莉爾所說,如果他願意給對方當一次刀鋒的話,似乎對於他們兩人而言都是最佳的結局,當然,前提是摩莉爾確實值得信任,而這一點,卻是李爾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釋懷的。


    “你既然知道火神劍,自然也知道末日之刃,你就不怕等我熔造了末日之刃後回頭一刀砍了你?”


    半晌之後李爾終於結束了思索,他冷冷地反問道,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這個問題問出以後,摩莉爾卻發出了一陣花枝亂顫的笑聲,甚至因為動作太過劇烈,胸口那兩片美景竟然抖動出令人耳暈目眩的弧度。


    “哎喲!”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摩莉爾才捂著肚子發出一聲嬌媚的輕忽,“想不到你還這麽有幽默感”,她用春蔥般纖長的手指指著李爾,雙眼幾乎眯成了一朵花的形狀。


    “有什麽好笑的。”李爾皺著眉頭不悅道,他確實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鬼知道摩莉爾抽的哪門子羊角風。


    “且不說末日之刃的部件需要四件聖器,而你就算是成功殺了澤達和艾西斯也隻能得到其中三件,你和龍祖約定的事情,我也早已經知道了,恨隻恨這個情報得來的太晚,如果當時我意誌堅定一點繼續強攻,你怕是會選擇袖手旁觀吧?這樣一來其實我們根本就談不上什麽仇恨,都是交易,現在我們也是一樣了,再說了,就算退一萬步你真的熔造了末日之刃,可是你這樣的男人的視線會局限在這逼仄黑暗的地底嗎?而且,”說到這兩個字摩莉爾又恢複了那種讓男人瘋狂讓女人遭殃的媚態,“能死在你這樣的男人手裏,我難道還會有什麽遺憾嗎?咯咯咯……”


    說罷摩莉爾又是掩嘴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嬉笑聲,明眸半酥的樣子更是充滿了少女的風情。


    呸,老妖精。


    李爾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摩莉爾的各種考斯普類無縫切換,但是對她說的話,卻是隱隱打消了一些懷疑。


    左右是要跟什麽地獄三傑硬剛一波的,現在有個gank落單的機會他確實不想錯過,退一萬步講就算摩莉爾的出現是個預謀已久的陷阱,但隻要他謹慎一點,看情況不對立刻風緊扯好像也沒有什麽困難,這麽想著,他的心裏已然有了決斷。


    “艾西斯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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