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晗被人架了起來,一左一右兩個宮女,她們看起來麵無表情,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欺辱人的把戲,一個幹瘦的太監正按照皇後的吩咐撬開她的嘴,從裏麵摳出剛剛她狼吞虎咽吃掉的桂花糕,那些乳白色的桂花糕如今已經被口水混成了糊糊狀,看起來異常惡心,可是李晗卻像是沒有看見一般拚命的往回咽下去,她太餓了,人一旦達到極限,腦子隻會剩下為了活下去的本能,而非所謂的尊嚴。


    太監見半天也弄不出來,怒極,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過去,隻聽拍的一聲,李晗哪一張汙濁不堪的臉,一下子就紅的腫了起來,李晗像是餓狼一樣看著太監,眼中爆發出瘋狂的恨意,如同一個絕望中的狼狗,一下子就咬住了太監的手指。


    “啊,你放開!”太監隻覺得一陣劇痛襲來,手指頭都要給咬斷了,他拚命的拍打著李晗的臉,卻是無濟於事,一旁的宮女也是嚇了一跳,趕忙去扯她的頭發……,一下子就扯下來一把頭發。


    李晗發出痛苦的呻/吟,張了嘴,那太監剛剛得了自由,便是狠狠的朝著李晗踹了一腳,李晗像是喝多酒的人一般,踉踉蹌蹌的向後倒去,砰地一聲就趴在了地上……,她像是死了一般靜止片刻,結果忽然就看到了半臂遠的地方,有剛才吐掉的桂花糕,她眼睛裏閃爍著光芒,一下子就爬了過去,然後抓起來就放到嘴裏。


    皇後看著李晗的瘋態,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覺得心裏有些淒涼,她本來是想要羞辱下李晗,一解她心頭之恨,結果卻看到了這樣已經人不人鬼不鬼的李晗,那個曾經在比蘭花還要清貴美麗的女人,已經被苦苦生生磨成了廢人。


    “李晗,你……”皇後開了頭卻是不知道往下說點什麽。


    李晗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依然吃著,一旁的幾個宮女們和太監們都露出惡心的神色,隻差捂嘴吐了。


    皇後神情頹廢了下來,揮了揮手說道,“回宮。”


    在回去的路上,皇後看到自己住的鳳棲宮,恢宏,偉岸,是皇宮裏僅次於皇帝寢殿的地方,可是為什麽……,看著這樣空蕩蕩而落寞。


    皇後不自覺地想起李晗,一個如花的美人,沒有了權勢依傍,隻能淪落到那樣豬狗不如的地步,那她呢?早就年老色衰,依仗的不過是這個皇後的身份和皇帝對她放任,一旦有年輕的後宮嬪妃生下新皇子……,她的地位將會是如何?


    渾渾噩噩之中,皇後回到了寢宮,她躺在靠窗的炕頭上,枕著迎枕,想起自己這些日子裏的生活,她最喜歡的大紅袍茶水已經斷了好幾天了,據說宮裏都沒有存貨了,膳房給她上的菜也是越來越慢,甚至有幾次她吃到了冷菜,送過來的衣料已經摸不到那如絲滑一般的貢緞,而都是普通的布匹……,皇後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夜色,直覺的自己像是那夜間迷路的孩子,已經沒有找不到出路了


    。


    ***


    顧湘知道這次的出宮不是單純的出來玩,但是當她們進入一個狹窄的胡同,然後看到一臉乞丐裝扮的石進溫的時候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旁的邢尚天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袍,腳蹬金線滾邊的靴子,頭上用一個玉簪子束發,長身玉立的,看起來威嚴天成……,顧湘覺得吧,現在就算邢尚天穿著很普通的衣服,這身上的氣質是怎麽也擋不住的貴人樣。


    兩個人坐在胡同口的露天茶鋪子裏,點了一壺茶水,然後頻頻的朝著中間那扇寫著馬府的門看去。


    這個門通體黑色,似乎是剛刷了漆,帶著一股味道,卻見這房子主人的整潔度。


    那賣茶的小販見顧湘和邢尚天的神態做派一點也不像是小老百姓,又見她們頻頻看向那門,便是了然的說道,“你們也是外地趕過來的?”


    顧湘一愣,忍不住問道,“店家,你這是何意?”


    店家一看顧湘的模樣就說道,“你們肯定是為了馬大人過來的吧?”


    顧湘很囧,她覺得她臉上沒有寫這麽明白啊,難道自從在宮裏呆久了之後人就傻了?似乎看出顧湘的驚訝,店小二安慰一般的說道,“夫人不必害怕,我能看出來一二分來,不過是因為馬大人名聲顯赫,很多人身有冤屈,這才特意趕了過來拜訪,如此,我這店的聲音竟是出奇的好。”


    顧湘,==


    那店得意完了,又帶著幾分可惜接著說道,“隻可惜,你們來晚了,馬大人如今早就賦閑在家,如何能替你們出頭?哎


    。”說道這裏,很是沮喪的樣子,“要是以前馬大人還在兵部主事,我這幹了一年就能在在這京都之地買一套房子了。”


    顧湘,==


    邢尚天麵上坦然,似乎根本就不介意被人錯認成一般的百姓,反而,桌子下的手卻是及時的握住了顧湘的,似乎在無言的安慰。


    顧湘的手被邢尚天握著,隻覺得溫暖無比,她回頭朝著邢尚天笑了笑,邢尚天見顧湘滿足的小表情,眉眼越發溫柔了下來。


    店家看著眼前這一對情投意合的夫妻,隻覺得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般,心中暗想,真是不知道哪個世家能走出這般風采的人物來,光是這般看著就覺得享受。


    馬寅自從賦閑在家就開始閉門寫起書來,皆是他曆年斷案之經過,他想著總歸要留下點東西給後人。


    馬寅的娘子羅羅氏不是中土之人,是邊外塔塔族的一位酋長的女兒,因為巧合嫁給了馬寅,她身材高挑,眉眼很深,顯的五官立體而漂亮,年輕的時候最是喜歡唱歌跳舞,自從嫁了馬寅自後便是老實的相夫教子,給馬寅生了一兒三女。


    這一天她在廚房裏做飯,做了餅之後就準備做點稀飯,不然幹巴巴的咽不下去,結果發現米缸子空了,她在廚房裏躊躇了好一會兒,想著沒有米就做點蛋花湯好了,結果看到籃子裏攢了幾天的五個雞蛋也沒了,她沮喪的回想起來夫君送給了一個可憐的路人……,她想那就直接做蔥油湯吧,弄了的蔥,剁碎了,然後放了點油準備幹炒,結果一翻調料盒子,裏麵的鹽也見底了。


    羅羅氏難過的跺腳,結果就感覺到腿肚子熱熱的,她低頭一瞧……,她靠的灶台太近,那火星字竄了出來燒到了裙擺上。


    馬寅寫了一會兒書,實在是腹中饑餓,這才出了院子走到了廚房,結果聽到廚房內有人小聲的抽泣,他走進去一看,羅羅氏正抱著燒掉一半的裙子哭。


    “娘子,你這是怎麽了?”馬寅快步走了進來。


    羅羅氏見到是馬寅,哭道,“相公,裙子燒壞了。”


    馬寅笑道,“我當是什麽事,不過是裙子而已,起來,換一件便是


    。”


    羅羅氏很是難過,“相公,我就這麽一條裙子了。”


    馬寅這才想起來為了度日,羅羅氏把以前那些價值連城的好衣服都給當掉了,包括她的首飾,他神色萎靡,連連歎氣,最後站起來說道,“我出去下。”


    顧湘和邢尚天在門口坐了一會兒就看到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天青色直裰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隻見他四方臉,濃眉,長眼,嘴唇很闊,個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以上,渾身一股翩然正氣,一看就是剛正不阿之人。


    馬寅剛出來就看到一個打扮乞丐的男子正手握二胡彈唱著: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出自竇娥冤)


    馬寅聽看著那彈奏之人,雖著補衣,卻是氣度高華,不似凡人,便是多看了幾眼,隨即又聽到對方唱道:


    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出自竇娥冤)


    馬寅心中一緊,自從自己賦閑在家之後,有許多慕名而來的人請他去斷案,他卻因為身份不當而無能為力,見多了興匆匆而來,失望而歸的人,心中委實難過,眼見這個人這般彈唱,便是以為又是一位有著隱情之人,便是站著聆聽,聽那人又唱道:


    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隻落得兩淚漣漣。(出自竇娥冤)


    馬寅聽著這淒涼的歌聲,隻覺得胸口一陣陣的翻滾,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好一會兒才忍不住硬扛著沒有落下淚來,上前對著那乞丐說道,“兄台,你可是有什麽冤情要訴?”


    那乞丐卻是看都不看馬寅一眼,豁然站了起來,便是要走,馬寅一看愣了下,又忍不住跟了過去說道,“兄台,你怎麽走了?”


    “我本以為馬大人是體恤百姓,不畏強權,除惡務盡,是一位令人敬仰之人,今日一看,也不過是一個膽小卑劣之徒!”說完便是甩袖要走。


    作者有話要說:感冒好了,又卡文了,坑爹,淚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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