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霸猜不到白發少年的身份,或許,頂多以為他也是來這裏治病的病人。


    白發少年則不然。


    當看見這個拘謹的坐在一旁,腦袋微禿的男人之後,少年就已經知道,此人便是今天的病患了。


    頓時,白發少年越過了廖醫生,朝著呂霸的方向快步走去。


    眨眼之間,這白發少年已半蹲在呂霸麵前,饒有興致的看著呂霸,好奇問道:“大叔.........你患了什麽病啊?”


    聞言,呂霸臉色明顯一黯,隨即歎了一口氣。


    呂霸略一抬首,呂白發少年四目相投。


    不知怎的,看著少年那清澈而純粹的目光,呂霸的心底竟對這個陌生人滋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禁不住對他敞開了心胸,直言笑道:“我患了腦癌..........已經是末期了。就算以前曾經接受了號稱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醫生的治療,如今……也隻剩下不到三年的壽命了。”說罷,呂霸目光一移,帶著濃鬱的希冀之色,注視著守在醫療室門邊的廖醫生,顫聲問道:“醫生,你.........真的能治好我嗎?”


    聞言,廖醫生平淡的反問道:“若你不信,為何來此?”


    呂霸搪塞無語,看著廖醫生幹笑之際,雙手搓動不停。驟眼看去,現在的呂霸就像是一個做了錯事,被人抓到了的孩子,哪還有半分長空霸主的姿態。


    或許,人在麵臨死亡的威脅時,都會回複初生時的純真吧。


    這時候,廖醫生已從醫療室門口走到醫療室的一張病床的邊上,手指往病床上輕輕一點,麵朝著兩人方向吩咐道:“你還在等什麽,快過來啊。”


    “好!好!好!”呂霸心中激動難耐,一連吐出三個‘好’字後,起身欲走。


    不料,呂霸才剛剛站起來,尚未邁出步伐,身邊突然掠起了一陣勁風。


    趁呂霸愣神的功夫,白發少年已搶先一步爬上了病床。


    “小子!你想幹嘛?快給老子滾開!”見狀,呂霸可謂氣急敗壞,三步並作兩步就衝向了病床,伸出右手死死的抓住白發少年的衣領,一使勁,就要把他拽下病床。


    遭逢巨力,白發少年驚叫一聲,隨即雙手拽住了病床架子,同時吼道:“醫生!”


    乍聞聲,廖醫生終於緩過神來,怒喝到:“呂霸你要做什麽?快給我住手!”餘音未落,暴怒的廖醫生一掌揮落,如大刀一般斬在病床上,“別以為你是長空市的黑道霸主,就能在這裏撒潑甩橫!這裏是醫療室,是治療疾病的場所,不是你熟悉的戰場!”


    “如果你想要打架,那麽不好意思,請你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去!”


    “外麵,自有人奉陪!”


    “不是的!醫生!是他.........”聽見醫生如斯說道,呂霸張口欲辯。可話尚未出口,卻見廖醫生投來的目光已經變得異常冷峻。


    呂霸身軀一抖,臉色連連變化,最終咬牙說道:“哼!罷了!罷了!如今命在你手,你說什麽,那就是什麽了!”說罷,呂霸惡狠狠剮了白發少年一眼,便不情不願的鬆開了少年的衣領,怏怏而歸。


    見呂霸退去,廖醫生冷哼一聲,旋即低下頭來,向白發少年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說罷,白發少年搖了搖頭,便閉上了雙眼,平躺在病床上,呢喃道:“廖醫生,快點開始吧。”


    “好!那我開始了!”廖醫生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餘音未散,廖醫生就已轉過身子,隨手拉來了一台普通醫院裏最常見的監護儀。緊接著,廖醫生身子一側,便朝著還呆在櫃台邊上,收拾藥物的小護士吩咐道:“小林,你過來幫我一下。”


    “好的,廖醫生。”聽見吩咐,那被稱為‘小林’的護士,立即放下手裏的工作,快步走到病床邊,一如既往的利索的脫下了白衣少年的病服之後,她便伸手去接廖醫生遞過來的各種裝置,並按照不同功效,將這些裝置分別放置在白衣少年身體的不同位置上。


    兩人分工合作,不一會兒,各種裝置已貼在白發少年身體各處,如在少年的血肉之軀上覆蓋了一層鋼鐵鎧甲。


    這時候,廖醫生往監護儀邊上一站,看了幾眼,確定監護儀屏幕裏顯示的數據沒有出現異常之後,這才放下心來,朝著縮在角落裏的悶悶不樂呂霸招了招手,喚道:“你過來。”


    聞聲,呂霸眉頭挑起,指著自己鼻子,不可置信的反問道:“我?”


    “除了你,那裏還有誰?”廖醫生不耐煩的叫道:“要治病就立刻滾過來。不治,就給我馬上離開!”


    “治!治!治!”此時命不由己,就連彪悍的霸主也不敢亂逞威風,呂霸忙不迭的跑到了病床邊上,垂涎的看著廖醫生,“醫生,我.........我該怎麽做?你是要給我做什麽手術嗎?”


    廖醫生搖首,旋即指著白發少年的左手,沉聲道:“不用那麽麻煩,你走過去,輕輕的咬他的左手一口就可以了。”


    “咬.........咬一口?”聽到醫生的話後,呂霸頓時愣在當場。


    許久之後,呂霸才反應過來,臉色怪異的瞥了廖醫生一眼,直到確定了醫生並沒有戲弄自己的意思,這才將信就疑的沿著廖醫生手指方向,低頭看去。


    因為護士小林早就為少年脫去衣裳,呂霸這一低頭,便立即看見了白發少年裸露出來的左臂。


    驟眼看去,手臂是正常的手臂,與常人無異。


    可看的久了,呂霸竟發現少年的左臂裏竟殘留了一道又一道的深淺、大小都不一致的牙齒印。


    見此一幕,盡管呂霸並沒有特意去構想,可他的大腦裏卻下意識的浮現出了一幅悲慘畫麵——就在這明亮的個醫療室裏,有一群來自五湖四海,各模各樣的人們,他們竟其樂融融的圍在這個白發少年的身邊,把活生生的少年當做了珍饈美味,一個接著一個的,捧起了少年的左手啃咬不停!


    畫麵淒慘,可在此時,竟帶給了呂霸一種難以言喻的刺激感。


    忽然間,呂霸覺得餓了。


    他情不自禁的咽下一大口唾液,顫聲問道:“醫生,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隻要我咬下去,困擾了我這麽多年的腦癌……就能康複了嗎?隻要咬一口.........我就能活下來了嗎?”


    “是的。我們是不會騙你的。”這時,廖醫生無端的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無論你患了什麽疾病,隻要咬一口,那麽.........就會痊愈了。”


    廖醫生的聲音仿佛帶有魔力,呂霸聽見之後,目光瞬間變得炙熱起來。


    緊接著,平日高高在上的呂霸竟鬼使神差的跪在了醫療室的地上,伸出了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的托起了少年傷痕累累的左臂,選了一個齒印即將淡去的地方,把嘴巴湊了過去。


    哢!


    牙齒咬進血肉裏,瞬間紮破了皮膚,刺進少年的手臂裏。


    白發少年吃痛,悶哼了一聲,猛地睜開了雙眼。


    開眼的瞬間,白發少年本清秀的麵容已變得扭曲起來,如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混賬!醫生……他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嗎?”白發少年疼的齜牙咧嘴,雙目淩厲的看著身畔的呂霸,咬牙說道:“隻要輕輕的咬一口就可以了啊!”


    話音剛落,少年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竟泛出了詭異的綠光。


    綠光一現,顯示在監護儀裏的一片平靜的各種數據,此刻就像集體發瘋一樣,跳動不停,時高時低!


    滴滴滴滴滴!


    那是監護儀瘋狂發出警報的聲音!


    可是,就算是白發少年的心電、呼吸、無創血壓、血氧飽和度、脈搏、甚至是體溫都已出現了天翻地覆的改變與落差,那守在一旁的醫生與護士依然熟視無睹,並沒有做出任何應對措施,似早已見慣了這種場麵,隻是靜靜的待在一邊,記錄著變化的範圍以及變化的最高峰值。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已經在這裏工作了數年的兩人心裏清楚,‘救贖’一旦施展,便不可逆轉。


    除非,患者康複,方能停止。


    而另一方麵,與白發少年表現出來的猙獰、痛苦截然不同,那個為了生存下來,正拚命啃咬著少年左臂的呂霸隨著咽喉的滾動,逐漸將少年的血與汗吞咽進腹之後,仿佛置身於天堂,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雀躍起來,讓他找回了年輕時候的感覺。


    熱血、強壯、健康!


    這種感覺,令呂霸著迷,令呂霸癡迷!


    呂霸不願放棄,更不願意失去,因此.........他竟選擇無視白發少年的聲音,啃咬的力度變得愈加猛烈!


    刹那間,滾燙的猩紅鮮血,自齒、臂接觸之處瘋狂溢出。


    小林護士見之,不待廖醫生吩咐,已連忙快步跑到病床左側。


    蹲下的同時,小林已從衣兜裏掏出了幾個早就準備好了的玻璃瓶,以此作為容器,承接流下來的血液。


    血流的速度極快。


    不一會兒,小林護士已接了滿滿五瓶。


    “應該.........差不多了吧。”護士小林突然小聲嘀咕了一句,竟如是箴言,血流的速度頓時就變慢了。見狀,小林籲出一口濁氣,便倏爾站起身子,不再蹲守在這裏,帶著手上的五瓶鮮血,走回廖醫生的身邊,側首問道:“醫生,這一次的數據還是一樣嗎?你看出什麽端倪了嗎?”


    聽見問詢,廖醫生瞄了監護儀一眼,隨後一如既往的搖了搖頭,伸手揉了揉眉心,不由自主的喃喃起來:“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就連‘異獸研究所’裏的研究也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可我還是什麽都看不出來。或許,神農.........這種天賜之物,其玄妙之處與神秘之處,不是我們這種凡人能看破的吧。”


    “罷了,時間也差不多了。”


    “小林你去拉開呂霸吧.........我們可不能讓這些堪比黃金、鑽石的血液,白白的流進這種不相幹的人的身體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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