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山,軒轅敬城夫人的院子。


    軒轅青鋒麵如死灰的望著母親,淒然道:“娘,真的沒辦法了嗎?”


    軒轅夫人目光空洞的望著遠處,喃喃道:“你已無路可走。”


    軒轅青鋒聞言,臉上浮現出決絕之意,凝聲道:“我至少可以選擇死。”


    她話音剛落,院門口便響起軒轅敬宣那不緊不慢的聲音:“你舍得死嗎?”


    軒轅青鋒望向走進院子的軒轅敬宣,道:“三叔,真的不能給我留條活路?”


    軒轅敬宣一邊緩步走向母女倆,一邊道:“你跟著老祖,高深武藝隨你挑選,這難道不好?”


    軒轅青鋒斷然道:“我不願意。”


    軒轅敬宣無所謂的道:“誰讓你生在軒轅家?你除了認命,別無選擇。”


    他走到軒轅夫人麵前,問道:“嫂子,我大哥去哪了?”


    軒轅夫人麵無表情的道:“他去哪與我何幹?”


    軒轅敬宣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道:“這些年讓你跟著我大哥,真是委屈你了,我的這份心思,嫂子應該知道。”


    說著竟當著軒轅青鋒的麵,就要去拉軒轅夫人的手,卻被軒轅夫人避開。


    軒轅敬宣也不介意,微笑道:“我那書呆子大哥,哪懂得女人的心思?人心易生寂寞,我說的對嗎?嫂子。”


    說完一把將軒轅夫人的手腕抄在手中。


    “鏘”


    軒轅青鋒拔劍出鞘,架到了軒轅敬宣脖子上,喝道:“放手。”


    軒轅敬宣絲毫未將她放在眼裏,沉喝道:“大人的事你別管。”


    軒轅青鋒不為所動,冷然道:“放開我娘。”


    軒轅敬宣嗬嗬一笑,手一鬆,將軒轅夫人放開。


    軒轅青鋒也移開了長劍,便在這瞬間,軒轅敬宣左手反拿,控住軒轅青鋒握劍的手臂,右手一把捏住她的脖子。


    他這一下突然出手,速度迅疾無比,軒轅青鋒根本反應不過來。


    製住她後,軒轅敬宣手一揚,便如丟一個破布娃娃般,軒轅青鋒直飛出近三丈之遠,重重砸落在地。


    “長幼尊卑,以後可得記住了,嫂子,咱們聊咱們的。”


    軒轅青鋒隻覺腰都要斷了,一口氣半晌才喘上來,但她還是掙紮著爬起身,握著劍一步步朝著軒轅敬宣行去。


    軒轅夫人目光死死盯著軒轅敬宣,寒聲道:“你想清楚後果。”


    軒轅敬宣聽到這句話,臉上浮現出快意的笑容,道:“老祖傳話,從明日起,軒轅家主的位置就正式托付與我,從今往後,我不必再考慮後果。”


    軒轅夫人眼中的生氣徹底黯淡,她轉回身來,望向已經走回來的軒轅青鋒,澀聲道:“走。”


    軒轅青鋒凝聲道:“這時候走,我還有什麽資格管你叫娘?”


    說完這句話,她悍然對著軒轅敬宣出劍。


    軒轅青鋒受限於天賦根骨平庸,習武注定成就有限,好在勤能補拙,多少練出了點東西來。


    這全力一劍還算老辣,軒轅敬宣深覺傷在這個廢物侄女手中,哪怕隻是被劃破衣服,也極為不值當。


    是以他選擇避其鋒芒,飄身後撤,掠出屋簷落入院子中。


    他指著軒轅青鋒,獰聲道:“你要是再動手,我就打折你的手腳,親自把你送到老祖房裏。”


    軒轅青鋒不發一言,合身撲向軒轅敬宣,長劍直奔他心口而去。


    軒轅敬宣兩眼微眯,待長劍刺到身前數寸之地,招式徹底用老,再來不及變招時,這才於毫厘之間側身讓過。


    左手一探,精準的捏住軒轅青鋒手腕,食中二指扣住她的脈門,一個旋身卸去力道。


    “何苦呢!”軒轅敬宣兩指微微用力,軒轅青鋒再也握不住長劍。


    軒轅青鋒咬牙切齒的道:“我若不死,必將殺你。”


    軒轅敬宣目光一寒,扣住她脈門的左手一翻,將其右臂拉直,右掌並指成刀,便要狠狠劈下,按先前所說打折她的手腳。


    “敬宣。”


    便在此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軒轅敬宣下意識的一慌,放開了軒轅青鋒,但隨即被自己的一絲恐慌給逗笑。


    因為軒轅敬宣知道,軒轅家上下,誰都可以踏足這座大房庭院,唯獨門口那男子不行。


    而那人恰好便是他身後婦人的丈夫,這是何等荒誕不經的事實?


    妻子寧願二十年對著一幅泛黃的畫像發呆,也不願正眼看一眼丈夫,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軒轅敬城站在門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儒雅:“你從小性子就急了一些,有些事未到塵埃落定,就別急著下定論。”


    軒轅敬宣好笑的道:“等什麽塵埃?等你嗎?”


    軒轅敬城平靜的道:“軒轅大磐賜你丹藥了。”


    軒轅敬宣微微一怔,奇道:“你怎麽知道?”


    軒轅敬城道:“我瞧得出來。”


    軒轅敬宣直視這位身體孱弱的長兄,得意的道:“老祖賜我丹藥填充氣海,如今我也是指玄境,也算是有資格做軒轅家主了。”


    軒轅敬城緩緩道:“這般拔苗助長,實屬無根之木,對武道長遠並無裨益。”


    軒轅敬宣語帶嘲諷的笑道:“這話從你嘴裏說出,還真是誠心誠意,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提醒?”


    軒轅敬城歎道:“敬宣,你走吧!離開徽山,退出軒轅家族,我留你性命。”


    他此話一出,那邊的軒轅夫人跟軒轅青鋒,看他的目光猶如在看瘋子。


    “哈哈哈哈……”


    軒轅敬宣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笑話,肆無忌憚的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想起兒時兄弟三人,站在問鼎閣望江台,一起踮起腳跟趴在欄杆上的溫馨場景。


    清晰記得大哥說,他要做名垂千古的治國文臣,二哥說要重振家族威名,要勝過那吳家劍塚。


    而他軒轅敬宣,則是揚言要做王仙芝那樣的武夫,什麽龍虎山天師真人,都一拳砸成肉餅。


    兄弟三人那時還是親如手足,隻是長大後,三人的前程便南轅北轍。


    二哥軒轅敬意為人處世有大將風範,玲瓏八麵,吸納了許多股不可小覷的江湖力量。


    而他自己更是在武道一途上高歌猛進,至今已是一腳踏入指玄之境,整個天下又有幾個指玄?


    那位大哥呢?與人說話隻會唯唯諾諾,與人爭執隻會一退再退,根本就是個扶不起的廢物。


    在崇力尚武的軒轅世家,要武癡軒轅敬宣,如何去尊敬一個從不碰刀劍棍棒,隻會捧幾兩重書籍的長兄?


    “大哥,你莫不是讀書讀成失心瘋了?你讓我離開徽山,退出軒轅家族,這才留我性命?哈哈哈……”


    說著說著,他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軒轅敬城轉頭看了一眼牯牛大崗大雪坪方向,輕聲呢喃道:“下場大雨,徽山才會幹淨些,咱們這個家,實在太髒。”


    便在他話音落下時,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霎時間烏雲密布,大雨傾盆而下。


    但這場大雨,卻剛好隻籠罩了徽山,與徽山一江之隔的龍虎山,依舊是天朗氣清。


    儒家天象,言出法隨。


    軒轅敬城隔著雨幕,轉頭望向自家夫人,忽然展顏一笑,說不清道不明的豁達釋然。


    從不踏足這座院子的他,竟然破天荒走過門檻。


    軒轅夫人和軒轅青鋒俱是恍惚呆滯,她們終於發現,這個她們母女倆從來都看不起的男人,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軒轅敬宣卻並未感受到什麽異樣,見軒轅敬城破了誓言,踏入院中,雖停下大笑,卻依然是滿臉倨傲之色。


    他戲謔冷笑道:“怎麽的大哥,打算用書本砸死我?”


    軒轅敬城搖頭歎息道:“徽山不破不立,軒轅大磐早就將徽山帶上一條岔路,今日就由我來撥回正途。”


    “若說武學天賦,你便是加上軒轅敬意都比不上我,你是指玄,我便以指玄殺你。”


    軒轅敬城說話不急不緩,母女二人隻看到,這個與世無爭了一輩子的男人,徑直走向軒轅敬宣。


    看似閑庭信步,卻眨眼間便穿過雨幕,行至軒轅敬宣眼前,一指點在他眉心。


    明明已是指玄境的軒轅敬宣瞪大眼睛,卻根本無法動彈,雖然始終無法相信,但這似乎已經是事實。


    他……真的靠讀書讀出了一個天象境。


    “等等,大哥,我去和老祖稟報,軒轅家主應該是你。”


    軒轅敬城溫言道:“軒轅大磐會死,家族要複興,終究得留幾條性命,我給過你選擇,是你自己放棄了。”


    “等等大哥,我錯了大哥。”


    這句話一出口,軒轅敬城竟真的收回了手,軒轅敬宣發現自己可以動了,隻是體內真氣卻調動不了分毫。


    他一邊繞過軒轅敬城往外行去,一邊顫聲道:“我去和老祖稟報,軒轅家主應該是你,應該……是你……”


    他剛走出五步,便毫無征兆的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七竅流血。


    他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茫然的抬手抹了抹眼耳口鼻中流出的血,瞳孔迅速擴散。


    下一刻,他無聲無息的撲倒在地,氣絕身亡。


    讓他沒有痛苦的死去,是軒轅敬城留給弟弟最後的仁慈。


    軒轅夫人怔怔望著麵前這一幕,天涼好個秋,秋風秋雨秋寒,由腳底冷遍了她的全身。


    她已經明白一切,軒轅青鋒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叔叔軒轅敬宣不管如何品行不端,終歸是貨真價實的頂尖武夫。


    幾十年按部就班,紮實鍛就了一副金剛體魄,在徽山公認隻在老祖之下,如今更是已然邁入玄而又玄的指玄境界。


    便是才入指玄,根基不穩又如何?


    那終究是指玄啊!


    天下武者千千萬,指玄便是屹立於江湖的一棵棵參天大樹,可他眨眼間就死了。


    死得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甚至連一招都沒能遞出去。


    那他,那個她和娘從來都看不起的男人,又有多強?


    忽然,天上一道紫光一閃而過,落在軒轅敬城麵前,化作一把氤氳著紫芒,還有電弧遊動跳躍的奇形長劍。


    軒轅敬城驚詫的望著那把,劍尖朝地豎立懸浮在他麵前的長劍,有些不明所以。


    “嗡”


    劍身震顫,一道神念湧入軒轅敬城腦海。


    “敬城先生,經過我等仔細討論,還是由先生自己殺了軒轅大磐最合適。”


    “我北涼並無吞並軒轅家之念,軒轅家的一切,北涼分毫不取,隻須日後北涼需借助軒轅家水運之便時,軒轅家相助一二即可。”


    “這把劍本身便相當於一尊陸地神仙,今日我借你一劍,助你斬殺軒轅大磐,我等就不過來了。”


    接收完這道神念,軒轅敬城對李飛的強大,又有了新的理解。


    他轉過身,對著龍虎山方向抱拳深深一揖。


    這並非毫無意義,因為他這一揖,李飛和徐鳳年等人,完全看在眼裏。


    此時逍遙觀前,眾人猶如看電影一般坐在觀前台階上。


    青光閃爍的天擊劍懸浮在眾人身前數丈之外,劍尖朝天投射出一道青芒。


    青芒在離地丈餘的位置,化為一個直徑半丈的大圓圈,圓圈內顯示的,正是軒轅家的景象。


    這等手段雖然神異,但趙希摶卻能叫出其來曆——道家玄光術。


    本世界自然無人掌握這手段,但在道家典籍中卻有相關記載。


    畫麵中軒轅敬城對龍虎山方向作了一揖後,這才探手緩緩握住劍柄。


    便在他握住劍柄的瞬間,雷炎劍重新化為一道紫色流光,沒入他手中。


    軒轅敬城驚奇的抬起手掌查看,便見掌心有一道發著微光的紫色閃電紋路。


    他心神可以感應到長劍所在,需要動用時,隻需一個念頭便可喚出。


    雷炎劍自不會進入陌生人的丹田,是以它隻是隱沒在軒轅敬城掌心勞宮穴。


    收起雷炎劍後,軒轅敬城終於看向母女倆。


    他緩步走到屋簷下,軒轅青鋒發現,他身上沒有被雨水打濕分毫。


    她小心翼翼的道:“那把劍是……”


    軒轅敬城對她笑笑,道:“是一個人情。”


    軒轅夫人的目光空洞如故,她聲音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的道:“忍到現在才敢出手。”


    軒轅敬城微微垂首,溫聲道:“不是不敢,這個老祖確實算是鎮住了徽山,沒有他,徽山恐怕早就衰落了。”


    “可沒想到,他竟動了這樣的心思,你和青鋒……是我的逆鱗,觸之必死。”


    軒轅夫人沉默下來,軒轅青鋒紅著眼道:“那你為何要隱藏?你明明那麽強,如果你是家主,他又豈敢……”


    軒轅敬城歎道:“他有什麽不敢?”


    軒轅青鋒無言以對,因為她此刻已經知道,二叔和三叔家的女子,都已經被軒轅大磐禍害過,他根本就是肆無忌憚。


    這些年若非因為她跟父親不合,一直在外沒有回來,恐怕她也早已……


    原來他一直裝成廢物,隻是為了保護她。


    便在此時,門外響起腳步聲,軒轅敬意快步走了進來。


    當他看到趴在地上的是老三,瞳孔不由猛縮。


    原本他是收到手下傳信,老三去了大房院子,還跟軒轅青鋒起了爭執,所以來平息事情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進來之後看到的竟是老三趴在地上。


    他快步走到軒轅敬宣身旁查看,更是讓他驚駭欲絕,已經指玄境的老三,竟然七孔流血而死。


    他霍然起身,怒視著屋簷下的一家三口,寒聲問道:“你們給他下毒了?誰幹的?”


    “嗬嗬嗬……”


    軒轅敬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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