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一道實打實的神力被扔過來,無比果決,伊蘇瞬間明白了那個人類的想法。


    正如自己想的那樣,他認為秘密的價值大過兩條人命,為了不被掣肘索性主動出手……


    這還真是非常符合人類的本性。


    而且這道神力的速度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假如自己稍一猶豫,或許還會為了得到答案主動擋在前麵替它挨一擊……


    對方八成也在打這個主意。


    可他以為自己麵對的是誰,一個愚蠢、卑微的人類嗎?


    人類這種生物,弱小又自大,冷酷又濫情,單純又複雜,是各種複雜元素的集合體,也就唯有坎洛什那樣毫不渴求信仰的神明能創造出這種堪稱奇跡的造物了。


    伊蘇譏諷地笑笑,微微錯開腳步,任由神力撲向凍成冰雕的心髒。


    他清楚對方心存一絲僥幸,但他不會給這個機會。想必親手殺死兩個同胞後,他臉上的表情會有一瞬間很精彩吧?


    見伊蘇錯開腳步,露出一個空檔,沐言微微勾起嘴角。


    對方放棄了這塊冰雕,不出意外的話,這一鞭子下去心髒鐵定被抽得粉碎。


    但,這也是機會。


    不用他打招呼,嘉頓就立刻會意。


    眼下伊蘇的元素疆域被嘉頓覆蓋了絕大部分,他就是這片空間的主人,掌控每一寸土地,每一方空間——除了伊蘇所腳下那一小塊地方。


    剛才那些看似吞噬伊蘇的金色火焰實際上也是為了壓縮對方的空間。


    現在伊蘇微微錯開半步躲避神力,和心髒有一瞬間分離,要是這還抓不住機會那他也太對不起晨星的千萬信徒了。


    隻見火光浮動,空氣一陣扭曲,沐言瞬間從原地消失。他所處的空間仿佛被人活生生摳掉了,轉而和心髒正前方對應的一小塊空間位置互換!


    極其微小的一瞬,他便成功超車,出現在了扔出去的神力前頭。


    神力被扔出去後就成了無源的力量,沐言雖然能免疫神力的攻擊,可無法免疫力量攜帶的慣性和衝擊力,幸好這是他自己扔出來的,下手知道分寸,用後背承受自然不在話下。


    於是就在伊蘇錯愕的目光中,沐言一臉壞笑地帶走了心髒,又折返回嘉頓背後。


    臨走前還對他比了個手勢,那似乎是一根豎起的中指。


    與此同時,真正失去了掣肘,灰燼公爵這才恢複本性,一句多餘的廢話也沒有,火焰在空中騰起,匯聚成一張猙獰的麵孔向他席卷過來。


    伊蘇深深看了沐言一眼,就此被火焰包裹,眨眼間便被吞噬,蒸得連氣都沒剩下。


    “他走了。”


    嘉頓撇撇嘴。


    如果不是放開手腳打,這種量級的生物誰也打不死誰,何況嘉頓來此的也並非本體。


    “謝了。”沐言擺擺手。


    “總不能光嘴上說說吧。”


    嘉頓突然翻臉,衝他伸出手。


    沐言錯愕一瞬,看到沙恩斯在對自己擠眉弄眼,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


    “也好,也好……”他歎了口氣,當著嘉頓的麵掏出籃球,裝模作樣地愛撫半天,最後小心翼翼扣下來鼻屎大小的一塊,彈了過去。


    公爵大人也不嫌小,忙如獲至寶地捧在手裏,沒像伊蘇那樣瞬間融入身體,反而藏了起來。


    看樣子為了米諾他又破費不少,不得不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眼下這位半年前不過領域實力的主祭已經穩穩站在了傳奇,氣勢沉穩,背後的神劍海嘯也安安分分,沒有像傳說中那樣“在無法駕馭的人手中化作滔天洪水”。這也足以證明其實力。


    “事情解決,我也該走了!”


    嘉頓甩甩袖子就要走。


    “公爵大人,”沐言忙叫住他:“我有點事想請教您,有關坎洛什閣下。”


    “現在?”


    “稍微等我片刻。”


    嘉頓點點頭,看向兩個仆從:“你們倆誰留下給他帶路?”


    “我我我!!”


    沙恩斯忙舉起手,狼尾巴在身後討好地甩個不停。


    嘉頓盯著他,稍顯詫異,又看了眼心髒,頓時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那塊冰裏的兩個沒毛女人好看嗎?”


    “大人說的什麽話……嘿嘿嘿……當然好看!”


    “嗬嗬嗬……”


    兩人發出心照不宣的淫蕩笑聲,直到嘉頓劃開一道門,那頭站著露娜小姐,沙恩斯才像被掐住脖子的雞,笑聲戛然而止。


    他轉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再度討好地搖著尾巴。


    “好看你就多看看。”嘉頓拍拍他的肩,抬腳邁入。


    ……


    “我好了。”


    沙恩斯從門裏出來時,臉上多了兩個巴掌,五指纖纖,線條分明,一左一右簡直完美對稱。


    沐言嗯了聲,繼續望著心髒出神。


    伊蘇沒撒謊,這的確是個密室困獸的遊戲,因為約翰·迪佩爾的天才操作,以法蘿爾和艾琳各自的力量無法突破困境,唯有勝出者才能活著離開,遠非他所計劃的那樣一善一惡達成平衡……


    這一切,都因為約翰對善惡的理解太膚淺了……


    他簡直就像一個被宗教洗腦,用二元論澆灌出的白癡。


    他認為妓女是壞的,是淫蕩而罪惡的,所以法蘿爾代表惡,她呼出的氣都帶著罪惡的味道。


    他認為牧師是純潔的,無垢且善良的,所以艾琳是善,是拉屎都帶彩虹色的神女……


    可事實上善良是開在罪惡上的花束,就像糞便是肮髒的,但卻具備營養,能開出鮮豔的花朵一樣,脫離環境和實際,脫離對立與製衡討論善惡本身就是再愚蠢不過的行徑,他竟然還不過腦子的付諸實踐了……


    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


    ……


    作為“惡”的中心,法蘿爾回到了九歲那年。


    那是一切的開端,也是噩夢的伊始。


    那天是她的生日,卻目睹醉酒的父親活生生打死了母親,然後鎖上房門,強暴了她。之後將她關在地下室裏,終日與蟑螂和老鼠為伴,隻有積攢了欲望想要發泄時才會帶著食物來找她。


    噩夢持續了整整一年,所幸,最終她親手殺死了那個男人。


    然而這次,她作為見證者、旁觀者,目睹了這一幕暴行的開端。


    依舊是生日那天,樸素的蛋糕上插著蠟燭,窗簾被拉上,僅有一縷光芒投射進昏暗的屋子裏,能看到上下漂浮的灰塵。


    一個臉上帶傷,但表情依舊柔和的女人握著小女孩的手,在她手邊,是藏在破舊大衣下麵的鏽匕首。


    反鎖著房門,女人看起來惴惴不安,但麵容很慈祥。


    這個可憐女人似乎預感到了這一天的到來,並提前做好了準備。


    就在小女孩要吹蠟燭之際,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響了。


    聲音粗暴,野蠻,仿佛一下下敲在法蘿爾心上,即使作為旁觀者,她也被嚇了一跳,隨即湧起怒火。


    接連不斷的辱罵和踹門聲嚇壞了九歲的法蘿爾,少女蜷縮在母親懷裏,瑟瑟發抖,女人也捂著她的耳朵,一邊流淚一邊不安地寬慰著女兒。


    “嗵”


    門突然被踹出一個大洞,一隻毛茸茸的胳膊伸進來扭開門鎖,男人帶著一身酒氣闖進屋裏。


    女人忙推開女兒,拿起刀子,顫抖著對準男人,大聲警告他不要過來。


    “沒有用的……”


    法蘿爾自言自語,她沒有流淚,眼淚早就流幹了。


    她清楚地記得那一幕,十幾年來每天都記得。


    母親慌亂地舉起刀,劃傷了男人的手臂,見到血液後她被嚇傻,竟扔下刀子想要替他包紮。


    可隨之而來的是重重一巴掌,瘦弱的身軀被扇倒在地,然後就是毫不留情的拳腳相加。


    直到她的身體失去溫度,不再有任何反應,那個男人都沒停手,而是肆意發泄著欲望。


    她不能再目睹這一幕發生了。


    冰涼的匕首瞬間滑到掌心,緊緊握住,這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與此同時,她仿佛聽到一個聲音。


    “不要殺死他……那是解脫……


    “折磨死他,折磨死他……”


    聲音宛如惡魔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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