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運氣好,沐言準確地選了個沒人坐的位置,所以他刺穿甲板時才沒劃破某個可憐蟲的腳底板兒,或者是屁股蛋兒。而且雙方的大小完全不成比例,坎圖沙刺透的那一截劍尖還不到半節指頭長,因而沒造成傷亡。


    但是,光芒刺眼啊。


    試想一下,原本光線昏暗的甲板上,船員們靜靜等待老板神兵天降拯救自己,正抬頭漫無目的地環視四周,對著一成不變的昏暗發呆……突然,甲板上鑽出了一縷從裂縫中透射出的刺眼白光!而且還是從下往上呈放射狀,慘白慘白的,堪比照下巴的手電筒這種恐怖的光束!


    就仿佛,甲板下麵有什麽東西要破船而出一樣!


    還有比這更驚悚的事嗎?


    這才有了那一聲驚呼。


    巴博薩第一個反應過來


    “遠離它,準備戰鬥!”


    水手們從沒像今天這麽整齊劃一過,幾息之間站成了好幾排,雖然看著哆哆嗦嗦,可好歹有個戰陣的樣子——這也真是難為這群可憐人了,就算遇上海盜要進行接舷戰,他們都是看著打,膽子大的用纜繩蕩過去,膽子小的幹脆留在甲板上等對麵的蕩過來,哪兒有什麽戰陣一說。


    “好像不太對……它看起來很吃力的樣子……”


    有人小聲道。


    “噓,別出聲……”


    眾目睽睽之下,幾百雙眼睛就這麽死死盯著,甲板終於被一截黑漆漆的東西吃力地鋸開,然後從中冒出來個幾十公分長的東西,渾身是光,看不清樣子,不過最先冒出來的貌似是一雙鞋!?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那玩意兒就迎風見長,一眨眼就大了至少五倍,晃成了一個人形!


    “老板!?”


    巴博薩瞪圓了雙眼,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喜出望外衝了上去。


    可然後他就看到老板的拳頭在視野裏不斷放大,還伴隨著一句沒頭沒尾的抱怨。


    “老子讓你跺腳!”


    ……


    “……所以說這下麵應該藏著一個好東西。”


    沐言簡單解釋了來龍去脈後,如此總結道。


    他理所應當的隱瞞了任何與魔法和元素有關的內容,包括甲板上的日記,自己變小,引力場改變,元素被化解、吸收,以及甲板的特殊材質等等在內一切東西都沒多說……


    倒不是出於私心,而是眼前這群家夥根本聽不懂,解釋起來太麻煩。


    “所以說,這艘船的船長叫福特森?”巴博薩問。


    “是這樣子。你們有誰聽說過這麽個人嗎?”


    眾人齊刷刷的搖頭,包括第二見多識廣的船長在內。


    看樣子,即使在圖靈人的傳說裏,也沒聽說過這麽個傳奇的家夥,那他應該是更早之前的人……這該得多早?


    不過船長畢竟是船長,巴博薩也不是毫無收獲,他從身後拿出來一卷厚厚的東西。


    “老板,這是我們從桅杆上扯下來的……好像是船帆。”


    “什麽啊?”


    沐言犯嘀咕,把這東西攤開。


    可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如果不是那次古斯曼茲的遺跡見聞在前,現在他可能要陷入同樣的瘋癲。


    這是個‘徐’字。


    漢字。


    一筆一劃就像揮舞著長袖的姑娘在跳舞,充滿了柔和、纖細的美感,但組合起來卻很雍容華貴。白色筆劃落在玄色的旗幟上,竟有股肅殺的氣息。


    又來了,這種近乎明示的線索。


    沐言撇了撇嘴,收起這麵旗幟,不再言語。


    他心裏差不多有底了。


    這艘船,以及這座島上的機關設置也是與古斯曼茲一樣的存在鼓搗出來的,換句話說,福特森也是來收集資料。至於具體方向,大概與航海知識和海族文化有關,隻可惜他最後死於塞壬之手。


    “我們接下來怎麽出去?”船長問。


    沐言想了想,抬頭看了幾眼,然後把光源向上一扔。


    果不其然,耀眼的光團隻飛了幾十米就掉了下來。


    他又往下一扔,這次光源跟火把一個下場,不斷變小,最後脫離了感知範圍,徹底消失。


    沐言摸著下巴琢磨了會兒。既然福特森能讓這艘船的甲板以下變成放大幾十倍的空間,那麽這艘船也應該處於類似的情景——眾人在那塊石頭裏,可石頭裏的空間不可能這麽寬敞,所以也有可能是眾人被縮小了,眼前這或許隻是一隻船模。


    總之,這艘船裏裏外外都透露著古怪,自從他鑽出來後,甲板上劃開的裂痕就蠕動著閉合了,隻是新生甲板的顏色較淺,看著就像人愈合不久的皮膚。被他鋸下來的那塊矩形甲板,隨著脫離船體,上麵的墨跡也消失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艘船存在一個能源中心,一來維持眼下的縮小、放大的情況,二來維持甲板的生長。或許這與海島上的金木水火土五角也有關係,複合元素提供能量和材質,充當能量源的同時維係這這一切。


    “我得去船艙裏看看。”


    他歇了會兒,拄著坎圖沙站起身,緩步走向船艙的位置。


    感知可以暢通無阻地鋪在甲板正麵,也由此看見了船艙的位置,那被類似甲板的阻隔擋住了。


    “你們稍微靠後一些,如果看到我的頭發豎起來了,千萬不要向前,也不要接觸我。”沐言吩咐道。


    船員們呼啦一下子整齊地退開。


    沐言看得一頭黑線,他本以為這群家夥至少會關心兩句。


    “我們絕對不會向前半步的,老板!”


    巴博薩滿口答應,又補了一刀。


    “……”


    沐言有些無語地把劍插了進去。


    這是坎圖沙在他手裏第三次派上用場,第一次是跟趕豬棒似的對付伊蘇,第二次是在寒鴉號上做自由落體,第三次就是不久前,乃至現在,變成了鋸子。


    如果這把古卷之劍有什麽“器魂”之類的話,恐怕現在已經對沐言說髒話了,而且以它的年齡,還得是多語種的。


    劍身刺入甲板,一股熟悉的電流順著劍身傳來,沐言瞬間被電得頭發都豎了起來。藍色電火花在他身上亂竄,響起一陣劈裏啪啦聲,背後的船員倒是看得眉飛色舞。


    “嘿,你們說老板的頭像不像豪豬?”


    “胡說,那是刺蝟……”


    “你們是水手嗎?這時候難道不該說海膽嗎?”


    ……


    沐言沒工夫搭理這群家夥,仗著自身元素抗性夠高,握緊坎圖沙用力拉扯。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緩慢劃開一個一米見方的洞口,露出下麵黑漆漆的船艙。


    咣當一聲,鋸下來的甲板被他扔在一邊,接著立刻召喚出傻鳥海德薇。


    “我下去看看,你們千萬別跟下來,如果看到這隻鳥快被勒死了,就用力跺地板!我會聽到的。”


    眾船員點頭如搗蒜。


    沐言把一臉懵逼的傻鳥卡在逐漸複原的洞口裏,縱身跳了下去。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一旦甲板上存在缺口,那麽法陣就遭到了破壞,也就是說他進入船艙後不會被縮小,這對探索船艙而言是極大的便利。而洞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按照這個速度,探索時間最多不過幾分鍾。如果一旦驚動了什麽不得了的護衛,或是船的自我保護機製,他就會讓傻鳥自爆,通過那一瞬間的真空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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