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城。


    三皇子渾身掩映在黑色長袍裏,鬼鬼祟祟地穿過小巷,來到一間紅磚砌成的小屋附近,在牆根站立了許久,直到牆上凝聚出一雙漆黑的鬼手,突然彈出牆外,抓著他拽向牆麵,好似溶解一般進入。


    眼前回歸明亮,洛蘭睜開眼。陰暗的屋裏隻點著一根明晃晃的羊脂蠟燭,乳白色略微發灰的煙霧籠罩著莫拉,後者表情冷漠,琥珀色雙眼裏豎著一枚漆黑的瞳仁,完全不像人類,在他身後投射出一個巨大的鬼影。


    “我的仆人,”莫拉開口的同時鬼影也一並開口,聲音滄桑沙啞。


    “說吧,有什麽事。”


    “秘密情報,大人,”洛蘭單膝跪下:“據我的線人匯報,一直陷入沉睡的星辰劍聖萊茵哈魯特閣下蘇醒了!”


    “哦,我知道了。”


    莫拉,或說奧杜因回答道。


    洛蘭愣了一瞬,緊接著低問:“大人您似乎對這一點都不驚訝?”


    等待了許久都沒有回答,他戰戰兢兢地抬起頭,卻看到煙霧已經縮回羊脂蠟燭裏,莫拉也恢複了正常的眼睛。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洛蘭一眼,似乎在讚賞他這次告密。


    “怎麽了,莫拉大人?”洛蘭不明所以。


    “你知道麽,當年這位叱吒風雲的萊茵劍聖,就是被大人隔著兩個世界變成這樣的。”莫拉的目光裏充滿了狂熱。


    “至於他為什麽會突然蘇醒,當然是有別人幫助”


    “啊?那豈不是我們的敵人”洛蘭驚道。


    “敵人?我們?哼”莫拉冷笑道:“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那位隻要動一個念頭就足夠你的靈魂分解、重塑一萬次,他可以用世上最殘忍的酷刑折磨你,在他麵前,死亡也成了一種奢望,這種敵人根本不把我們凡人放在眼裏,豈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


    洛蘭頓時汗如雨下,“那我們該怎麽辦這會不會對大人的計劃產生影響?”


    “安心等待吧,我的殿下。”莫拉拍拍他的肩,“很快,你就會看到有史以來最震撼的災難。”


    伊莫特魯巨坑處,兩道人影矗立在高空,遙遙望著下麵。


    時過境遷,距離信仰曆775年的b也過去了三年之久,時間緩慢但不容反抗地向前流逝,也逐漸撫平了大地上的傷疤。


    “那棵樹當初就種在這兒,我還記得。”塑魂者望著巨坑若有所思,“至於另外一棵,則在赫魯。”


    “聖言者沒告訴您這兩棵樹的來曆嗎?”


    塑魂者搖頭:“他什麽都不肯說。”


    沐言笑笑:“我倒是有個猜測。”


    “什麽?”


    “那兩棵樹是風語者拉爾的本體。”沐言篤定道。


    老帕眼前一亮,不禁笑了起來。


    “還真有可能。這很符合那家夥的風格。嘉頓的本體是一片火海,卡利普索的本體是無盡之海,而那個水元素都本體原本躲藏在靜謐湖以下,後來被伊卡莉收了起來唯獨那個渾身纏繞著根須和藤蔓的木頭腦袋仿佛沒有本體似的說不定早就被坎洛什騙走了。”


    “或許這也不是騙,而是一場雙方都心甘情願的交易”沐言抬頭望著略顯陰沉的天空。


    “拉爾用這種方式換取自己畸形的存活著。


    “元素之主自以為控製了洛坎的一切,但實際上她什麽都控製不了她無法控製神仆的思想,無法讓他們絕對忠誠,而她殘暴的統治也終將被殘暴終結”


    兩人來到巨坑中心,這次不用敲門通知古斯塔沃,沐言直接拿出了那把黑白合璧的劍。


    劍一接觸空氣,坑底的地麵上就釋放出耀眼的白光,仿佛開門迎接它的主人一般將兩人迎了進去。


    此時的伊莫特魯,跳水湖旁的苗圃上空,一團刺眼的白光憑空出現,光芒還未散盡,一隻白色巨鳥幾乎是眨眼間來到沐言麵前。


    “小穆!?”


    沒等沐言反應過來,一個結實的胸膛就靠了上來,雄性氣息濃鬱,兩隻仿佛鐵鑄的胳膊差點把他勒斷氣。


    “咳咳,好久不見,族長大人,甚是想念。”沐言笑道。


    “俺也一樣啊!”


    族長大人好不容易憋出來一句久別重逢的感慨,用力拍打著他,之後才注意到旁邊站著一個光頭。


    “這人誰啊?怎麽頭上沒毛?”


    塑魂者也沒生氣,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望著古斯塔沃,那笑容盯的後者一陣發毛


    沐言忙拽過他小聲道:“這就是之前那條小龍,現在恢複了本體,非常強,咱倆加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


    “啊?”族長頓時大驚失色,他偷偷瞅了眼老帕,不禁打了個哆嗦。


    “那他會不會找我尋仇?”


    “沒事,他應該失憶了,不記得”


    “啊那就好,那就好幸好他失憶了”古斯塔沃露出一副萬幸的表情,嘀咕道:“要是有人趁著我身體虛弱把我泡在酒裏當佐料,還給我穿亂七糟的衣服,我恢複正常後非得殺了他不可!”


    “???你當初都幹了什麽!?”


    “哎嘿嘿”古斯塔沃生硬的轉移了話題:“你突然回來幹什麽?接那群精靈出去嗎?”


    沐言搖了搖頭,目光穿透晨曦般的薄霧,看向伊莫特魯垂下來的千萬根淡金色枝條。


    “我有件大事要做。”


    他能感受到每一根枝條上散發的吸引力,以及那棵樹裏麵宛如心髒般砰砰跳動著的東西。


    以前就像近視眼,看不真切,但隨著實力提升,越能看清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那不是心髒,那是一個大號的動力爐,隻是像心髒一樣工作著。它的一端聯係在伊莫特魯的根係上,深深插入地下,和儲存量近乎無窮的礦藏連接在一起,時時刻刻吞吐著能量。


    另一端則延伸到樹頂,萬千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枝條周圍氤氳著霧靄,這些霧靄正是澎湃元素濃鬱到極致的象征,同時也會吸收死寂元素傳送到根部儲存。


    樹身向外的吞吐、呼吸之間,整棵樹與地下的能量聯通流動,按理來說這些東西會負責整棵樹元素轉換的工作,將生與死兩種元素來回轉換,但風之蒼穹沒有那麽多死寂元素,因而釋放大於吸收,因此隨著時間推移,霧靄會越來越濃。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風之蒼穹早晚有一天會變成一顆n,被澎湃元素撐爆,然後將積攢的澎湃元素逸散到世界各處


    畢竟這棵樹原本是紮根在洛坎的,而非這樣一個狹隘逼仄的空間。


    但是,現在的它不單單是一棵樹,而是一扇門。


    沐言幾乎可以想到它是如何打開門的


    當澎湃元素充盈到一定程度,壓力會擠向這個小世界的各處,這其中最不穩固的節點毫無疑問就是與暗之幽淵的連接點,到了那時,兩個世界會有一瞬間短暫的聯通,那也是這扇門被打開的時候。


    換句話說,本該是b的時候,就是門打開的時候。可眼下的澎湃元素濃度遠遠達不到開門的閾值,要是等下去,或許等到塑魂者說的那一天都不一定能等到


    這就是沐言來此的意義,提前開門。


    “大事?什麽大事?”古斯塔沃問。


    “記不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夢見了一隻巨大的白鳥,那似乎是你的祖先,張開雙翼時讓你都忍不住想要跟著飛起來?”


    “記得啊!”古斯塔沃驚道:“那不是想,我直接在夢裏就飛起來了,等我醒來發現自個兒正在從半空往下掉!太刺激了!”


    “總之就是那個意思。”沐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他本來還想說些追憶往昔的話來調動氣氛,但凡是隻要跟古斯塔沃搭上邊就會立刻變個畫風。


    “所以到底要我幹嗎?要我把所有會飛的家夥都喊過來嗎?”族長大人問。


    沐言打了個響指:“沒錯,這次的主要任務就是上天!”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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