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鎮北左手還被枷鎖拷住,但右手已經掙脫了出來,並且在關鍵時刻攔下了周柯寒一擊。


    周柯寒雖然被安玉瑾一席話語說的信仰崩塌,陷入迷惘,但對於之前曾出手偷襲他的樸鎮北還是沒有任何好印象的,見其阻撓自己,周柯寒麵無表情,抬手又是兩枚金色翎羽帶著流光飛了出去。


    樸鎮北這一刻竟是霍然向一側閃避,身上帶著電弧,畫著銀色的殘影,瞬間便來到了兩米外,竟是避開了周柯寒的攻擊!


    “危機之中竟有所突破?魔武雙修,悟性又這麽好,不虧是天行者。”周柯寒稱讚了一句,而後卻麵無表情再次揚手,十枚金羽激射而出。


    樸鎮北雖然再次施展那閃電般的身法,但架不住金羽太多,片刻間中了四枚金羽,每一枚金羽落下,樸鎮北身上便留下一個貫穿了身體的血窟窿。樸鎮北口吐鮮血,栽倒在地。


    周柯寒扭過頭抬手又要攻擊周瑜。


    但見魚嫦突然口吐鮮血,驚駭道:“來不及了,速來幫我!”


    魚嫦沒有想到安玉瑾真的在這一曲琴聲的引導下,找到了破境的方法!


    明明她靈念雙修,單憑念術她隻有玄極下境的修為,而且她修煉的主要是意念術來輔助靈獸進行攻守,神念術並非她所擅長。她怎麽可能僅憑這琴曲的幫助就破開自己的月華領域?


    她的悟性竟真的有如此之高?!


    沒等魚嫦驚歎,那四臂靈猿嘶吼一聲,一拳砸了過來。


    魚嫦迅速凝聚念氣壁壘,但隨著轟然一聲巨響,如同一輛千斤重的鋼鐵戰車撞在了念氣壁壘上。而後那靈猿揮動四隻粗壯且附加著念力的手臂接連砸出,勢如雷霆暴雨,沉悶的響動如鼓點一般,短短幾秒之間便砸出了數十拳,那堅實的念氣壁壘迅速變形,而後轟然碎開,魚嫦口吐鮮血,身形迅速倒飛,想要避開四臂靈猿接下來的攻擊。


    就在這時,一道藤蔓化作藤龍衝天而起,在其背後想要阻截她後退。


    這藤龍所包含的靈力並不凝實,魚嫦稍加念力便將其震成靈屑,但終究是阻礙了她那麽一瞬間,靈猿的拳頭貼著她的胸前揮了過去,魚嫦倒退的身形頓時又快了幾分。轟然一聲,她砸塌了一間房屋,陷進了一堆瓦礫之中。


    隻聽一聲淒厲的喊聲從中傳來:“周柯寒,今日之事,你如何向庭主交代!”


    安玉瑾坐在靈猿身上,麵色依舊很是蒼白,雖然她成功突破了魚嫦的幻境,卻也在幻境之中受了很重的精神損傷。


    她不敢追擊,轉頭看向周柯寒。


    周柯寒望著她歎了口氣,道:“雖然我還是不知如何反駁與你,但我終究是神庭司命。”


    安玉瑾忍耐不住,輕咳了一聲,她卻隨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還是顯得那般堅定道:“明知你們神庭已經走上了一條歪路,你卻還是要堅持?”


    “我會想辦法把讓神庭回到最初的軌跡上,不再僅僅坐在雲端上操控世間秩序,而同樣也要放眼黎民蒼生。”周柯寒如此開口,這是他這沉思了一刻鍾暫時決定的未來道路。


    安玉瑾搖頭道:“神庭已經偏離了初衷太久了,豈是那麽容易撥回正軌?你這是在自欺欺人。”


    周柯寒感慨說道:“即便神庭之中已經積累了


    一些病患,可我終究不會把這個世界交到你們這些人手中。我會用我全部餘生,去淨化神庭。”


    安玉瑾聞言眸子黯淡了幾分,喃喃道:“你不會成功的。”


    周柯寒沉默片刻,最後隻是說了一聲:“對不起,我必須這樣做。”


    言罷,周柯寒抬起手,一隻虛幻的鸞鳥在他背後張開雙翼,綻放金光,那些金光凝成一片片翎羽,激射飛向安玉瑾。


    安玉瑾消耗甚重,再難防備,四臂靈猿拚命抵抗了片刻功夫,便被翎羽打成了一片靈屑。


    安玉瑾墜落在地,血染白袍。


    一旁的薑陵也是在施展藤龍術之中,榨幹了自己最後一絲絲的靈力,周瑜的身影也消散了,殘魂回到了魂靈玉之中,再難將其召喚出來。而且那月色幻境對安玉瑾都造成了不小的傷害,雖說薑陵比安玉瑾在其中要少停留了很長時間,但依舊是精神受創,頭昏腦漲,勉強支撐自己沒有倒下去。


    眼看著安玉瑾的身影墜落在地,薑陵也無力幫忙,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樣子,這一局是沒戲了。


    就算唐麒突破了神虹魔陣,可這邊尚有兩名神庭司命,哪怕這兩人都僅剩三成力氣,也絕不是被神虹誅魔陣困了這麽久的唐麒一人可以敵過的。


    那邊黑彪已經重傷,渾身是血,但似乎因為魚嫦被重創,宋一凡已經擺脫了控製,停止了攻擊,正拄著劍半跪在地,一隻手按著自己布滿汗珠的額頭,麵色帶著幾分痛苦。


    樸鎮北也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他沒有死去已經算是周柯寒沒有趕盡殺絕,更別指望他能創造什麽奇跡了。


    那被砸入一間民宅的魚嫦從斷壁殘垣之中竄了出來,振臂一揮,將身上沾染的灰塵清理幹淨,她再次吐了一口鮮血,而後隨手擦了一下嘴角,眸子冷漠地走向了安玉瑾。


    她邊走著,邊憤然喝道:“神庭日後如何監管這世間,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周柯寒,我看你也是一時糊塗,我神庭遵從神旨,維護世間,便是絕對的正義,絕對的正確!那些芸芸眾生不過是愚鈍凡人,何用遵循他們的意見?隻有置身俗世之外,高坐雲端之上,才能看得清世間是如何運轉!”


    周柯寒搖了搖頭,歎息道:“我以前也是這樣想的,但現在不是了。你可曾記得,我們神庭最開始的職責,便是引到眾生前行,使文明開花結果。就算世間已經趨於穩定幾百年,我們也不能脫離了那芸芸眾生。這世間是由眾生組成,我們若眼中沒有眾生,隻有天道,那最後...隻會被眾生遺棄。”


    魚嫦聞言並沒有思索太久,便強硬地反駁道:“我們是神明的仆人,不是眾生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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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柯寒歎了口氣,沒有反駁,他卻心裏越發明白,神庭真的是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走的太遠了。


    安玉瑾掙紮著坐起身,看著魚嫦冷笑道:“不為眾生,隻為神明?可神明已經沉寂了,眾生便不會站在你們那邊。”


    “難不成還會站在你那邊!?”魚嫦喝問一聲,揮手打出一道念力,將安玉瑾再次擊倒。


    她狠厲地說道:“你們這些瘋癲叛神者,自以為有能力與神庭作對,可那些愚昧百姓,可敢挑釁我神庭威嚴?!”


    安玉瑾沒有反駁,隻是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魚嫦咬牙切齒,就要出


    手將安玉瑾廢掉。


    就在這時,一隻羽箭飛了過來。


    這羽箭速度很快,破空而來,但在實際修仙者眼中,卻慢若飛蟲,明顯是一個普通人射出來的。魚嫦哪怕身受重傷,隨手便將其撥開。


    她冷眼望去,不遠處的街角,有一個士兵麵帶著幾分畏懼,雙臂顫抖著放下了木弓。


    魚嫦正要出手將其捏死,卻又突然出現了幾個身披鎧甲的士兵,張弓搭箭對準了她。


    “你們要找死麽?”魚嫦漠然問了一句。


    那城門守將站到了士兵的最前方,他狠狠跺了跺腳,讓雙腿不再顫抖,而後他朗聲喝道:“不許你們傷害城主大人!”


    魚嫦眸露一絲驚訝,而後便是憤怒,她冷聲道:“你可知我乃神庭司命,你們城主,則是一個叛神者!”


    那守將喘了兩口氣,又喊道:“不管你是誰,想傷害我城主大人,就不行!”


    “她給了你們什麽好處,便將你們的理智蒙蔽了?”魚嫦氣得笑了出來,但她眸子依舊冰冷,帶著殺意道:“速速滾開,不然我讓你們化成飛灰!”


    神庭司命話語中帶著懾人的威壓,不少士兵渾身顫抖,甚至弓弦都握不住,箭矢歪歪扭扭地飛了出去。那守將雙腿一軟,差點栽倒,但他還是鼓足勇氣,紅著眼睛喊道:“我不知道神明神庭,什麽叛神者!我就知道安城主這幾年來兢兢業業,照顧著白落城內的老少爺們,不曾剝削百姓,不曾偏袒官宦,她是個好人,我們白落城守軍,不會允許你們傷害城主!”


    隨著守軍鏗鏘的話語喊出,那些士兵伸出顫抖的手臂,再次搭箭在弦,瞄準了魚嫦。


    魚嫦未等說什麽,這邊又是破空聲響起,是一塊磚頭砸了過來。


    那是一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少年,他蹲在大約三十米外的屋頂上,明明鼓足了力氣,可那磚頭根本不需魚嫦阻擋,便因力道不足在十幾米外就掉在了地上。


    那少年紅著臉,因為根本沒打中而有些羞惱,但他隨即抬手指著魚嫦,咧嘴罵道:“你這妖女,不許傷害城主姐姐!”


    “妖女!?”魚嫦瞪著眼睛,咬牙道:“你可知你在與誰說話!”


    魚嫦一抬手,那磚頭從地上升起,速度更快地倒飛回去,直奔那少年麵頰。這一磚頭若是落實,毫無疑問會將少年的腦袋砸得碎開。


    隻見一柄飛劍化作流光淩空飛來,半路擊碎了那塊磚頭。


    魚嫦扭過頭,喝道:“宋一凡,即便我操控了你,可你因此就敢與神庭為敵?”


    宋一凡抬手接住飛回的長劍,胸口起伏,麵容陰沉道:“我出身東海伏龍劍宗,聽到東海漁村的百姓曾唾罵過神庭的不堪,也曾聽他們稱讚過安城主的賢善。今日我來奪珠大會,就是想看看安城主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沒想到卻看見神庭司命蠻不講理地強行將他人當做傀儡,還對百姓伸出毒手!這是神庭為了維護世間安穩應該做的事情麽?”


    周柯寒聽到這樣的話語,隻覺心口一痛,他眼眶微紅,搖頭歎息。


    安玉瑾已經被擊倒在地,但周柯寒卻明白今天是神庭輸了,聽著周圍腳步聲響起,他甚至流下了兩行清淚。


    “撥開混沌、引到蒼生、維護世間秩序的神庭,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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