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鬥獸場的北側中央,正對著鬥獸場大門的地方,是主辦方的屋子。這裏有著一麵淡藍色的弧形“玻璃牆”,這種玻璃,是以某種水晶以特殊的方法煉製而成的,造價十分昂貴,而且還是單向玻璃,外麵看不到裏麵,從裏麵往外看鬥獸場內卻是一覽無遺。


    “當初我第一次來到這裏,在底下和一隻紅毛狒狒打來打去,你就是坐在這裏看著吧?”薑陵端著一杯熱茶看向外麵,回憶起自己上一次在這鬥獸場參戰的場景。


    南宮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沒什麽興趣談論此事,而是說道:“關於泰阿劍究竟是被誰帶到了伊闕城,除了北疆王和三皇子以外,我們又有了新的懷疑對象。”


    “誰?”孫小樓喝了口茶,猜測道:“難道是西唐的人?”


    薑陵轉過身來,搖了搖頭道:“西唐是一隻守在一旁、等著撈塊肉吃的狐狸,而泰阿劍是秦國國運之劍,按理來說,西唐不敢拿泰阿劍耍陰謀詭計,因為那樣會惹惱整個秦國。”


    南宮看向薑陵,薑陵也喝了口茶,道:“不用看我,我沒猜到你說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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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繼續道:“遼東王荊自在。”


    “嘶。”薑陵恍然道:“我都忘了還有這麽一號不容忽視的人物,你別說,還真有嫌疑。”


    “遼東王?”孫小樓想了想才說道:“就是那個喊著‘擇親王繼位’的王爺?他不是歸順北疆王了麽?難道是北疆王想除掉你又不方便直接下手,所以讓他來安排?”


    “你說的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畢竟南宮幫主帶領北羅幫替北疆王辦事,也算是立下不少功勞,北疆王現在翻臉了,想要收拾幫主,但現在天下未定,自己出手對付有功之臣容易留下罵名,交給遼東王來辦,也未嚐沒有道理。”薑陵說到這,突然看向南宮,端起茶杯開口問道:“話說聽你之前話語的意思,你和北疆王之間的矛盾不是出在王印上,那你和北疆王是因為什麽翻臉的?”


    南宮沉默片刻,漠然開口道:“他要睡我。”


    薑陵好像被茶水燙了嘴一樣差點弄翻茶杯,他將茶杯放到桌上,驚愕道:“字麵意義上的‘睡’?”


    南宮瞪了他一眼,而後道:“他說眼看著天下就要平定,而我功不可沒,他十分願意把北疆王的位置留給我。但是,為了避免非議,也為了讓他安心,我們之間的關係最好再進一步。”


    薑陵愣了愣說道:“再進一步豈不是可以當皇後了?”


    “想什麽呢,他大名鼎鼎的荊自如豈會讓我這個世俗女子做皇後!”南宮自嘲一笑,道:“皇妃都別想,隻能做一個受過他寵幸的‘情婦’,這事兒還得讓全天下知道,那樣我才能成為他的附屬,由我來坐北域之主才合適。”


    薑陵聽懂了意思,北疆王要睡了南宮,就是想讓南宮徹底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這樣他才能放心讓南宮替他坐鎮北疆。薑陵理解北疆王的想法和目的,但也覺得此舉太過下作。


    “合適個屁!”孫小樓氣不過,開口道:“他不是事先答應你,隻要平定了天下,你就來坐北域的王麽?現在看平定天下有望,又想要玷汙了你來安他的心,呸,他怎麽那麽壞啊,還


    假惺惺的把北疆王印提前給了你!我還以為他是多麽有氣量的人呢!”


    南宮腦海裏閃過北疆王躺在浴池之中對她招手的畫麵,心中泛起一陣惡心,冷然一笑道:“所以那北疆王印是多麽可笑,碎了也就碎了吧。”


    “難道真的是北疆王想借遼東王的手除掉你?”薑陵想了想,搖頭道:“不應該啊,一來三皇子尚在殘喘,此時對你下手容易引起內亂,對他奪取江山不利。二來他真的狠下心要對你出手,為什麽要設計把你引回伊闕再下手?這可是北羅幫的大本營,怎麽想都是給自己增加難度啊。”


    南宮點頭道:“你說的對,所以我們猜測是,遼東王不是在為了北疆王辦事,而是為了他自己。”


    “遼東王還想截胡?”薑陵瞪著眼睛,喃喃道:“那現在的確是離間你和北疆王的好時候啊。”說完這句,他又看向南宮問道:“你是怎麽猜測的?”


    南宮說道:“這是屈大人的推測。”


    “屈大人?”薑陵和孫小樓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屈坤?”


    “沒錯。”南宮說著,腳步聲響起,屈坤邁步走了進來。


    “屈大學士!”孫小樓和薑陵看向屈坤,先是麵露欣喜,隨後兩人的笑容不由凝固幾分。


    那一次岐山雪穀止戰,是第一場正賽,薑陵自然記得清楚。初見時,狀元郎屈坤,乃是新晉大學士,皇帝眼前的紅人。雖說那時他心中急切尋找愛人,麵帶些許憂容,但他衣著整潔不苟,麵容幹淨俊秀,雙眸清澈透亮,那儒雅談吐和風發意氣依舊讓人在雪穀之中尚覺如沐春風。


    而眼前的屈坤,雙眸之中透出滄桑與淡漠,眼窩凹陷泛黑,下巴上深青色胡茬潦草,甚至頭頂都生了幾縷白發。薑陵知道距離岐山雪穀那一次戰場,遊戲世界內時間才過去一年零兩三個月,可屈坤眼前的模樣和那時相比,仿佛蒼老了十歲。


    薑陵記得孫小樓提到過,在幾個月前一次戰鬥中,屈坤暗通北疆王的事情暴露,慘遭神霄營追殺。紅妝拚了命保護他,自己卻慘死在了敵人的手中。


    曾經他弄丟了那位當壚賣酒的心愛姑娘,但他不顧一切的衝進雪穀,將她找了回來。


    而這一次,他永遠失去了她。


    那一日漫天風雪之中,一身鮮紅衣裳的女子懷抱著屈坤的畫麵薑陵曆曆在目,此時看著屈坤的模樣,心中也泛起一陣悲涼。


    屈坤似乎看出薑陵在想什麽,他隻是平淡笑了笑,開口道:“薑小弟,時隔一年有餘,終於又與你見麵了。”


    薑陵平複一下情緒,露出一個真摯的笑容道:“我也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坐吧。”屈坤坐了下來,開口道:“雖說我很想聽你說說這一年來你都經曆了什麽,但眼下著實不是敘舊的時候...”屈坤看了一眼南宮,而後對薑陵與孫小樓道:“今日,我們既然都出現在這裏,自應當攜手幫助南宮幫主渡過難關。”


    南宮說道:“孫小樓妹妹肯定是願意幫助我的,至於這位天選之子...”她看向薑陵白皙麵頰上臉上浮起一絲自嘲笑意:“人家是要維護天下太平的,我還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屈坤看向薑陵,開口問道:“


    我多少也聽聞了些關於你的事情,神子委托你維護天下,還讓神庭相助你,聽說你還平息了南晉的戰事。那麽在這一局戰場,你要怎麽做呢?”


    “話說到這份上了...”麵對幾人的目光,薑陵略微思索,坦誠道:“我還是想盡可能的阻止戰鬥,用和平的方法化解幾方的矛盾。”


    屈坤凝眸問道:“那你想好怎麽做了麽?”


    薑陵吸了口氣,又泄氣道:“完全沒有。”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南宮冷哼一聲道:“你能止住風隱大陸的戰事,那是因為世家和神庭本就沒有必要你死我亡,有你在中間搭橋,雙方也便互相讓步。你止住南晉的戰事,是因為在神庭的幫助下,你殺了白皓川,勸降了荊家林家,使得白皓嶽成為南晉之主,他達成所願,自然也就不再作亂。但是今天這局麵你如何解決?有人想接著泰阿劍在伊闕搞些事情,但摻和進來的幾方勢力,可不是因為泰阿劍才有的矛盾。北疆王要與三皇子爭奪天下,神庭要順勢誅殺我等叛黨,遣神眾要借機推翻神庭。你是能殺了北疆王,還是能殺了三皇子?不然如何讓他們兩人各自罷手?更何況極有可能遼東王的人也在伊闕,這些矛盾你化解得了?不如你再幫我想想,我們北羅幫夾在中間應該何去何從?”


    南宮毫不客氣,十分直白的說了這樣的話,提出了幾個薑陵無法回答的問題。


    是啊,北秦戰事的根源,是因為北疆王要與三皇子爭奪天下,各方勢力也隨之入局。


    伊闕城這小小的戰場,背後對應的卻是北秦的天下大事。解決不了核心矛盾,就無法化解幾方勢力的敵對關係。


    北疆王和三皇子有誰是絕對正義的麽?誰能當北秦之主是他薑陵能夠評判的麽?此時北疆王勢頭正盛,三皇子尚有反擊之力,想讓雙方各自罷手,那可能麽?


    薑陵沉默片刻,緩緩搖了搖頭,苦笑道:“北疆王與三皇子的戰鬥,籠罩著大半的北秦,萬千將士戰死沙場,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我想讓這北秦安寧一些,但你說那些問題,我的確一個都解決不了。”


    “我相信薑小兄弟是正直俠義之人,這場戰爭也的確殘酷了些,但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已經是無法阻止的了。”屈坤歎了口氣,說道:“此乃天下大勢,不是你能夠阻攔的。曆史上這種動蕩也不止發生過一次,隻有掌權者決出勝負,這天下才能重回安寧。”


    薑陵點了點頭,道:“這道理我懂,我走一步看一步吧,總有些事情是我能做的。”


    南宮無奈搖頭,而後道:“如果你能找到讓我北羅幫能夠安穩的延續下去的辦法,我倒也願意幫你。”


    薑陵想了想,還未等說些什麽,一位白衣管家來到了屋內。


    “老板娘。”那白衣管家對著南宮抱拳行禮,而後道:“出事情了。”


    “說吧。”南宮示意對方但說無妨。


    那人開口道:“遣神眾的人似乎發現了什麽,數位高手趕向了城南的岷江,之後我們的人發現通幽的幾位高手,還有神庭的兩位司命,也向城南開始移動。”


    “岷江?”南宮一皺眉,倏然站起身道:“速速備車,我們也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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