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微微細雨,連綿雨幕將紅楓城籠罩了起來。


    以趙青芝玄機中境的念氣水平,倒也可以施展念術強行驅散頭頂的烏雲,把這場雨打散,但一來那樣做恐怕會消耗掉她六成左右的念氣,不利於她接下來有可能會麵對的戰鬥。二來神庭中人向來尊重天地規則,在非必要的情況下絕不會去幹擾正常的氣候變化。


    所以趙青芝隻是動用極少量念氣遮在自己頭頂來擋雨,這種程度的念氣釋放對她來說基本等同於普通人“食指保持彎曲”的程度,基本什麽都不耽誤。不過她同時還持續散開念氣監控著以自身為中心方圓三百米範圍內的風吹草動,而這樣行為,就和普通人“握緊拳頭”所耗費的心力差不多了。她可以把這個監控範圍擴大,但那樣做消耗會增加不說,而且也會影響精準程度。


    神庭庭主駱淳和楚江開還是在前方氣勢洶洶的走著,兩人雖說不是念師,可實際上也都有能力驅開雨水,隻是他們沒有那麽做,任由雨水淋在身上。


    可能對於這兩位猛男而言,心中是類似於“這種毛毛雨也要打傘那你不是娘炮麽”的想法。


    薑小白沒有管那麽多,他就跟在趙青芝身邊走在後方,順帶享受著趙青芝的念氣傘,他保持著該有的警惕同時也在思索著事情,他右手搭在劍柄上,手指無規律的輕輕敲打著。


    “你有些緊張?”即便趙青芝與薑小白接觸的不算多,但她還是從薑小白無意識的小動作中感受到了他的情緒。


    “是啊,或者說是焦慮吧。”薑小白坦白承認了,他出神道:“我們一路從北門進來,眼看著已經走到了城中央,這一路除了前麵那兩位順手殺掉的那些修為平常的叛神者以為,倒也沒有什麽大動靜啊。”


    趙青芝猜測道:“或許是我們多慮了,這根本就不是什麽人設下的局,單純的就是一些見利忘義、人麵獸心的叛神者合夥進行的一次洗劫,他們自以為我們神庭在這個敏感的時候不會出手,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


    “不會的。”薑小白輕聲打斷了趙青芝的話,他眉宇帶著憂色道:“如果隻是這些宵小鼠輩聯合起來的一次打劫行動,我們天行者就不會降臨此地。”


    趙青芝也隨即明白了,她點頭道:“天行者降臨的地方,就會有一場勢均力敵的大戰,所以對方不可能隻有這些宵小,必然會有能與駱庭主一爭高下的玄極上境高手。”


    “所以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叛神者那邊有這樣能耐的,隻有婁雲熙,但在這個節骨眼他非要冒險來殺駱庭主,且不提他有什麽依仗,關鍵是意義為何?”薑小白苦思不得,他之前與婁雲熙有過接觸,非常確定對方不是會意氣用事、做一些衝動行徑的人,他還看著周圍遭到破壞的民居,說道:“而且婁雲熙也不是殘忍好殺之人,他怎麽會縱容手下如此侵害無辜百姓?”


    “雖然我身為神庭司命,有些話從我嘴裏說出來會有些奇怪,但我還是要承認,叛神者之中確實有一些信仰堅定,且心懷正義之士,當然,他們堅持的那個‘正義’是否和理,是有待商榷的,但至少他們不算常規意義上的‘


    壞人’。”趙青芝說道:“但也有一部分叛神者,就是一些利欲熏心的惡人,他們與神庭為敵,不是為了叛神者那份‘正義’、‘自由’,而是單純的要打破限製他們做壞事的‘規矩’而已。婁雲熙勉強還算是個有底線有原則的人,但為了能把神庭打倒,他也不得不吸納了這一部分人,並無視了他們身上的罪惡。”


    薑小白問道:“那婁雲熙會犧牲這麽多無辜百姓,來為他設局麽?”


    趙青芝想了想,最後輕哼一聲:“首先,就算我對他的為人還算認可,但他畢竟是手上沾染了無數我神庭同道鮮血的家夥,我對他的評價很難不摻雜個人情感。其次,他也隻能‘勉強還算’有原則有底線,在我的眼裏,若他真的是一個正義純粹的人,他就不應該容忍叛神者之中存在這些心懷不軌惡人。”


    “中立善良型?不對,算是守序中立?”薑小白叨咕了這樣一句,趙青芝當然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薑小白接著說道:“就是說,如果是出於一定的目的,能帶來足夠的回報,這種喪良心的事他咬咬牙也是能做得出來的。”


    薑小白心中念道:蘭茵國同意和解,醉花樓封樓,百靈穀閉穀,叛神者最大的幾個盟友都失去了,婁雲熙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叛神者希望重燃呢?如果我是婁雲熙的話…


    薑小白皺眉問道:“蘭茵國王,醉花樓,百靈穀,他們說的話可信麽?是真的和解了麽?”


    “百靈穀、蘭茵國王那邊皆是神子親自交涉,而神子做事,從不曾出差錯。”趙青芝沒有用“從不會”,“絕不可能”這樣帶有主觀判定色彩的詞,她用的是“從不曾”,因為她不是在吹噓、在擔保什麽,她隻是客觀的陳述,好讓薑小白更能理解神子的卓絕。


    薑小白則轉而問道:“神子現在在何處?”


    趙青芝稍有猶豫,而後搖頭道:“我知道你想到了什麽,但除非婁雲熙已經瘋癲了,不然他絕不會妄想自己能殺掉神子。更何況,神子不在靈元大陸。”謹慎起見,她並沒有向薑小白泄露神子的行蹤,但也把該說的說明白了。


    薑小白又問道:“對了,那醉花樓那邊是誰…”


    誰知薑小白話說一半,趙青芝麵容變色,突然看向西南方,駱淳也有所感應,一步躍上旁邊的屋頂,冷眼看向那邊走來的兩道人影。


    當那兩人靠近至一百米時,趙青芝已經探查清楚了這兩人的氣息,而後道:“叛神者西南總舵主栗泓剛,地龍派掌門羊沽兒,都是玄機中境,但此時他們兩人身上的氣機…”趙青芝麵露凝重和困惑道:“有點奇怪。”


    駱淳已經向著那兩人朗聲開口:“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敢洗劫百姓、欺淩無辜,難不成都是你們二人在背後指使的?”


    栗泓剛身材高大魁梧,比楚江開還要壯實許多,他麵對比自己高一個境界、且以暴脾氣聞名的駱淳也毫無懼色,冷笑道:“我如果說不是,你是不是就可以當做沒看見,放我走呢?”


    “哼,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你說紅楓城的事情與你無關?”駱淳眼露厲色,氣機已然鎖定二人。


    那位穿著棕黃色道袍、身材高瘦的羊沽兒攤


    手道:“那我們怎麽說駱庭主才肯相信呢?”


    “束手就擒,隨我回神庭,你們再慢慢解釋。”駱淳負手而立,語氣不容辯駁道:“若你們真是無辜的,神庭自會給你們一個公道,放你們回去。”


    栗泓剛放聲大笑,嘲諷道:“哈哈,神子和那個叫薑陵的天行者,對外說的冠冕堂皇,可神庭這咄咄逼人的做派,怎麽一點沒變啊。”


    駱淳沉吸了口氣,卻沒有動怒,而是平靜道:“紅楓城內死了四十幾個無辜的人,另有數百人受到叛神者的劫掠、淩辱,罪惡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你們作為叛神者的領導,難不成可以撇清責任,說自己是清白的?”


    “就算我們不是清白的…”栗泓剛麵色漸漸泛紅,甚至他的雙眸也帶上了淡淡的血色,他瞪著眼睛,咧嘴說道:“可憑什麽是你們神庭來‘審判’呢?”


    這時趙青芝麵色驟變,驚呼道:“他們的境界在提升!”


    薑小白雖說不如趙青芝敏銳,但也看出那兩個家夥有點不對勁,不由得喃喃自語道:“怪不得敢出現在駱淳麵前,看樣子他們早有準備。”


    駱淳也很快感受到了這一點,他皺眉道:“這是什麽邪門功法?”


    不過四人之中反應最激烈的卻是楚江開,他橫眉豎目,難以置信緊盯著兩人道:“這兩個人身上的氣機…怎麽那麽熟悉?”


    “不管是什麽,反正他們沒有束手就擒的打算。”駱淳冷哼一聲,盯著那兩人說道:“你們兩個以為憑借一些妖術提升境界,就可以對付我了?”


    “那要是再加上我們呢?”隨著聲音響起,三道人影從東南方的街道上出現。


    “我的念氣感知竟沒有察覺到這三個家夥?”趙青芝有些難以相信,要知道她修習的可是神庭之中非常高深的一本念氣感知類心法,正常情況下即便是玄極上境的高手走進她的感知範圍內也一樣會被她察覺到。


    但薑小白不覺得以外,他看向那個說話的男子,看著那一對毒蛇一般的雙眼,神色頓時凝重無比,並十分直白地喃喃開口道:“畢竟那是楚辭,屏蔽掉你的念氣感知,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情。”


    “你的顧慮是對的,恐怕他們確實是奔著殺掉駱庭主來的。”趙青芝眸生不妙,已經想著如何呼叫增援,因為她發現了一個很恐怖的事情:“栗泓剛和羊沽兒身上的氣機…都已經攀升到了玄極上境!”


    薑小白緊緊攥著劍柄,還是眉頭緊皺道:“看那兩人的狀態,明顯十分不正常,想必他們如此強提修為也絕對有著慘重的代價,可為了對付駱淳…有必要這樣麽?”


    “現在還說那些幹什麽,想辦法對敵吧!”趙青芝如此提醒了一句。


    駱淳雖說脾氣爆,但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他冷傲掃視著眼前的敵人,而後對趙青芝道:“你先撤。”


    這時,栗泓剛的身上都泛起了怪異的暗紅色,他的雙眸更是布滿了深色的血絲,隻見他麵容猙獰、如野獸一般嘶吼道:“一個都不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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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江開此時眼露驚異,高聲喝道:“不可能!你們怎麽會我楚家的血怒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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