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陵沒有追出太遠便找到了一支就地紮營的部隊。薑陵在距離營地五百米的距離降下高度,收斂氣息,小心的快步靠近。


    可能是這支軍隊的統率並沒有考慮過後方會有敵人的情況,所以後寨的門口隻有兩個站崗放哨的士卒。


    薑陵並沒有上來就興師問罪或大開殺戒,因為他需要確認是不是這支部隊犯下了罪行,而且他也不打算一人殺光整個兵營的士卒。


    一來那樣消耗太大,影響後續的戰鬥,二來那般血腥屠殺也絕非正義之舉。


    薑陵輕易的避開兩位哨兵的視線,潛入了軍營之中。此時的軍營正在燒火做飯,一片忙碌,而且大多數士卒都沒有卸去盔甲,戰馬也沒有除去馬鞍,明顯是枕戈待旦,準備隨時應戰,或者是打算吃完飯立即發起攻勢。


    從服裝和戰旗上可以判斷,這是一支傑諾的軍隊。


    這支軍隊大概有一千五百人,大多是輕壯之士,裝備水平精良,看樣子是一支精銳部隊。


    因為是臨時紮寨,也沒有幾間軍帳,士卒又比較密集,即便薑陵有念氣掩蓋氣機,但沒有遮擋還是無法避開這些士卒的視線,薑陵幹脆披上了普通士卒的盔甲,裝作一名小卒,小心的溜達在營地之中,向中軍位置靠攏。


    士卒們三五成群,圍在一處火坑前加熱隨身攜帶的幹糧,也有些人從稍遠處打水會來,還有些年輕的士兵正在喂馬。


    “哎,把狗肉湯給我分一口。”一位高大的士卒叫喊了一聲,端起碗去搶另一個士卒手中的鐵勺。


    “嘿,這隻土狗是老子搶到的,你跟我爭什麽?”那個士卒繼續拿鐵勺往自己的碗裏盛湯,撈了一大口狗肉。


    高大的士卒伸手搶過鐵勺:“殺條狗你還要邀功,殺人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起勁?給我留一塊肉!”


    “我怎麽沒殺人?我搶這土狗的時候,那家老太婆罵人罵的可凶了,哭爹喊娘煩死個人,讓我回頭一刀就把她腦袋砍下來了。”


    “殺個老太太瞧把你能耐的,你爺爺我可是砍死了好幾個大老爺們呢。”


    “你那是為了搶女人,你們都看見沒有,這孫子一見人家的胖媳婦眼睛都直了,上去就把那胖媳婦的男人和公婆都給砍死了,架著刀把那婆娘推在床上,誰知道他脫了褲子沒兩分鍾就完事兒了,哈哈哈,這胖媳婦要真是他婆娘,準得埋怨他那活不行,說不定得出去偷男人。”


    “哈哈,我看著了,這鱉孫提起褲子就把那婆娘給宰了,我看是惱羞成怒怕人家笑話吧。”


    “笑個屁,我那是…那是因為將軍急著進軍,我加快了點速度。”


    “那也不至於給人家殺了啊,兄弟們還沒跟著享受享受呢。”


    “那胖婆娘我以為就他下得去嘴,你也眼饞呐?”


    “好歹是個胸前有肉的啊,這小破村子女人太少了,看得下去眼的也沒幾個。”


    “雷校尉綁在驢棚上那個婆娘就挺好看的,可惜我下手晚了,輪到我的時候都讓你們玩死了。”


    “你可拉倒吧,我都看你站在一邊兩腿打顫了,肯定你是光看著褲襠裏就完事了,哈哈哈。”


    “你們是沒看見她男人叫的那個慘呐,比驢叫的都難聽。”


    “把婆娘綁在驢棚上辦,還叫她男人看著,還是雷校尉會玩。”


    “不過癮,搶的東西太少了,女人也少。”


    “嫌少啊?”一個身材肥胖,左臉長著顆痦子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參合進了士卒七嘴八舌的卑劣話語之中,他一邊用細木枝剃著牙縫裏的肉,一邊說道:“一會打仗的時候給我狠狠的殺,殺進前麵的葫蘆城,裏麵女人多得是,我在驢棚邊上給你們綁一排,你們覺得不行不行?”


    “行,那可太過癮了。”


    “雷校尉,您這話我們可記住了。”那高大士卒笑著遞過狗肉湯獻殷勤。


    雷校尉擺了擺手,故作豪氣道:“不用給我了,兄弟們今天辛苦了,你們先吃,你們吃的飽飽的,無論騎馬還是騎娘們才有力氣。”


    “多謝雷校尉,您真是愛兵如子。”高大士卒明知道這肥頭大耳的雷校尉恐怕獨吞了半鍋驢肉,還是腆著臉繼續拍馬屁。


    雷校尉轉頭離開,走到了營地邊上,解開褲子就要撒尿。


    沒等他尿出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洗劫那個村子是你的主意?”


    雷校尉背生寒意,抽出腰間短匕就要向身後砍,誰知道剛一抬手,就讓人反扣住手腕扭到了身後,匕首脫手掉落,骨頭發出哢哢的聲響。


    腕間傳來的劇痛讓他瞬間咧開了嘴,但這時冰冷的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後頸,那聲音更加冰冷說道:“敢叫一聲我就割了你的腦袋。”


    雷校尉痛得額頭冒汗,他明明是天變下境的武者,卻被人如此輕易的抓住手腕,動彈不得,身後的人一定是個高手,雷校尉忍著痛低聲道:“你是何人?可是羅森的…呃…輕些,輕些。”


    “回答我剛才的問題。”薑陵沒有和他廢話的意思,平靜中帶著殺氣道:“立刻。”


    “洗劫村子?”驚嚇和劇痛讓雷校尉使勁想了兩秒才想起薑陵的問題,他說道:“哪裏是我的主意,是拉庫茲將軍的命令。”


    “拉庫茲是這支軍隊的統率?”


    “是。”雷校尉眼睛一轉,說道:“大人別殺我,我帶你去見拉庫茲將軍。”


    薑陵回答道:“也好。”


    雷校尉心生竊喜,心想把你領到拉庫茲將軍那裏,管你是什麽東西,將軍有一百種辦法讓你死!


    “大人,我帶您去,保證不耍花招,您行行好鬆開手,讓我把這泡尿…”


    薑陵鬆開了手,但漠然道:“給我憋著,見到拉庫茲將軍我讓你尿個痛快。”


    “好…好。”明明尿意都要噴湧出來了,雷校尉不得不提上褲子憋回肚子,然後小心轉頭看向身後的人。


    看到薑陵那年輕的麵容,雷校尉倒是有些意外,但他心中更加放心,咬著牙暗中想著,如此年輕的後生,絕無可能是拉庫茲將軍的對手,還敢潛入軍營,還妄想刺殺統率?等死吧你,到時候這泡尿我非讓你跪著喝下去!


    “你走前麵,直接去拉庫茲那裏。”薑陵示意雷校尉帶路。


    雷校尉老實應了一聲,邁步往回走,肚子的尿意翻滾,手腕處疼的鑽心,他也隻能在心中用最惡毒的話把薑陵罵了百遍。


    “雷校尉,您這是幹什麽呢?”


    那高大士卒又與他打招呼,雷校尉剛想使個眼色,就聽後麵傳來了一聲輕哼,他急忙對著那士卒罵道:“滾他媽一邊去。”


    高大士卒被無緣無故罵了自然也不敢還嘴,隻是灰溜溜的跑去撒尿。


    其他幾位士卒看了一眼薑陵,雖說覺得眼生,但一來這軍隊一千多人,他們本來也大多不認識,再者薑陵跟在雷校尉身後,也沒人敢問什麽。


    雷校尉心驚膽戰又暗耐著恨意,將薑陵領到了中軍大帳。


    “誰在外麵?”沒等雷校尉出聲,裏麵便傳來了一個威嚴冷酷的聲音。


    “將軍,是我呀…”剛才在士卒麵前下巴朝天的雷校尉此時語氣卑賤,客氣道:“我有事情找您。”


    “進來吧。”


    雷校尉帶著薑陵走進了大帳。


    剛進入大帳看到拉庫茲將軍,雷校尉便一個猛子衝去出去,連滾帶爬喊道:“將軍,這是羅森的刺客,您小心呐!”


    外人要是看到了這般場景,還得以為雷校尉是拚死衝進來護駕的呢。


    雖說雷校尉動作突然而迅速,但薑陵若想殺他,這胖子半米都走不出去。


    薑陵隻是看向那將軍,瞬間開展境界,以念氣隔絕了中軍大帳。


    “哼,好大的膽子,我看是誰吃了熊心…”拉庫茲身材矮小,留著山羊胡,先是眼神冷冽地輕哼了一聲,但隨著他感受清楚薑陵的氣機,頓時眼神大變,神色驚恐:“你…你是何人?”


    雷校尉滾到拉庫茲腳邊,義正言辭道:“大人,小的見這家夥潛入營地,定是沒安好心,我急中生智把他引到你這,您快收拾了他…”


    拉庫茲汗都下來了,一腳就把雷校尉踢出挺遠,心想你可真特媽機智,把這麽一個神仙領我這來了?


    薑陵走上近前,平靜問道:“你認識我麽?”


    雷校尉被踢的發蒙,在地上滾了兩圈感覺肚子快撐不住了,等他抬頭再看,拉庫茲將軍竟是跪在了那個年輕人麵前。


    雷校尉一時腦子空白,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拉庫茲將軍可是玄極下境的絕對高手,怎麽會向這個年輕人下跪?


    “大人…小的認出了,求大人饒命!”拉庫茲一個頭磕在了地上。


    雷校尉心中一涼,然後褲襠裏也隨之傳來了涼意…


    薑陵沒有理會一旁尿了褲子的校尉,隻是看著拉庫茲問道:“你是傑諾的將軍,同時也是遣神眾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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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庫茲低頭道:“是。”


    “你的任務是什麽?”


    拉庫茲猶豫了一秒,而後老實交代:“領一支偏軍於葫蘆城北紮營,等到午時配合南麵的大軍,領兵奇襲北門,攻入葫蘆城。”


    “之前有一個村子,被洗劫了,是你們的人幹的?”薑陵問道。


    拉庫茲愣了一秒,但他的反應可比雷校尉快多了,他先是小心問道:“那村子裏,可有大人相識的人?”


    薑陵皺眉道:“回答我的問題。”


    拉庫茲抬手指向雷校尉道:“是..是他提議洗劫那個村子…”


    坐在一灘尿裏的雷校尉頓時哭喊道:“將軍,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嘛?”


    “甭管是不是你的主意,我至少聽到你幹過什麽事情。”薑陵扭頭看了一眼,雷校尉身子一僵,便死了。


    拉庫茲頭埋的更低,雖說以他玄極下境的實力殺死雷校尉也是彈指間的功夫,但看一眼就死,而且沒有感應到絲毫念氣波動…他還遠遠做不到。


    “他草菅人命,欺辱百姓,我覺得他該死。”薑陵漠然道。


    換個別人肯定會附和兩聲,大人說的對,他該死,他罪有應得。


    但拉庫茲心思敏捷,他知道薑陵肯定要把洗劫村子的事情算到他的頭上,如果他讚同雷校尉死的活該,那下一個豈不是就輪到自己了?


    拉庫茲小心說道:“回大人,這家夥生性殘忍的確該死,但洗劫村子,這事兒在兩國交戰中經常發生,我們傑諾的邊境的一些村子乃至縣城,也都被羅森的士兵燒殺搶掠過,您可得明鑒。”


    薑陵感到可笑;“我明鑒什麽?錯誤就是錯誤,罪惡就是罪惡,不能因為其他人也犯了罪,就表示你可以得到寬恕。”


    拉庫茲從薑陵平靜的話語中感受到了殺機,他畏懼過後是熱血上湧,反倒一咬牙抬起頭道:“您現在來審判我的罪惡麽?那我且問一句,羅森士兵殘殺我傑諾的百姓的時候您在哪?我傑諾將士吃光了糧食啃樹皮草根的時候您又在哪?”


    薑陵依舊堅定道:“我總不能抓住世間所有罪惡,但我看在眼中的,我怎麽會坐視不管?”


    拉庫茲冷笑一聲,幹脆站起來身,指著帳外對薑陵鏗鏘道:“你知不知道這些將士裏有多少人的親人死在了羅森人的手中?你知不知道為了殺到這裏我們已經快吃光了隨身攜帶糧食?如果不掠奪那個村子,如何宣泄將士心中對羅森的怨恨憤怒!不掠奪那個村子,我們的將士就要餓著肚子去打仗,又怎麽啃得下葫蘆城這塊硬骨頭!?難道我要顧及敵國百姓的性命,而讓我的將士受罪麽?若是這一場戰鬥失敗,又有多少傑諾的兒郎要慘死在敵人的刀下,你有想過嗎?你懂什麽叫戰爭麽?我的救世主大人!”


    拉庫茲一開始的聲音還是義憤填膺,說道後麵已經帶上了嘲諷,他見薑陵一時不語,便繼續道:“你是聖師,是救世主,想要去展示你的正義,來懲罰我的罪惡?可我隻是為了我的國家在行軍打仗,我隻是做了一個所有將領都會做的事情,我做錯了麽?這裏一千五百士卒,每個人手上都沾染鮮血,你是不是要為了那一村的百姓殺光這裏的所有士卒?那您動手吧,降下天罰,降下神懲,讓世人看看你有多麽正義!有多麽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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