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小天光著身子躺在涼席上,呼呼大睡,脖子上的那個淡黃色的棗胡兒一樣的吊墜一閃一閃的發著微微的光,像是個螢火蟲一樣,隨著萬小天的呼吸一閃一閃。萬大年說這個吊墜是他把萬小天撿回來時除了一個小包被外身上唯一的東西了,所以萬小天一直戴著從不離身,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他的親生父母。


    萬小天又在做夢了,自從七歲那年他把額頭撞破,血淋到棗胡兒吊墜上麵之後,他就開始每晚都做夢了。


    每次做夢都一樣,他在天山裏麵跑,不停地跑。一種奇怪的步法,看起來歪歪扭扭的,但是跑了三年的萬小天卻覺得這樣的姿勢很瀟灑。從剛開始他和正常小孩兒一樣的速度,到現在追個野兔輕輕鬆鬆。剛開始萬小天以為就是在做夢,後來每次都一樣他就有些好奇,自己跑到山上轉了一圈,發現自己雖然從來沒與上過山,但是山上的路他太熟悉了,每晚都要在這山裏上躥下跳的,剛開始一晚上跑不了一個來回,到現在一晚上能跑十幾個來回。跟萬大年說了說,萬大年以為他說胡話,一巴掌扇了過去,萬小天再也不敢跟萬大年說了。


    第二天蒙蒙亮,萬小天餓醒了,肚皮咕咕叫。能不餓嗎,跑了一晚上。所以他怎麽吃都吃不胖,一副骨瘦如柴營養不良的樣子。


    抓起身邊的一個看著像是一把劍一樣的鐵片子,拔腿出門,往天山腳下的密林裏麵奔去,隻看到一溜煙兒,萬小天就從村子裏麵消失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拎著兩隻野雞回來了。手腳麻利,拔了雞毛開膛洗了,架起火,烤起野雞來,不一會兒,已經香氣四溢了。


    “臭小子,又去誰家偷雞了?”一個紅臉大漢推門進來,板著臉訓斥萬小天道。


    “冤枉啊,狗蛋叔,這是我自己抓的,你看身上的露水還沒散呢”,萬小天起身一邊抖著身上的破衣服,一邊委屈的說道。


    山村裏麵起名怎麽好養活怎麽起,所以紅臉大漢就叫萬狗蛋。萬小天每次喊誰的時候都有種感慨,萬大年在起名上沒有虧待自己,起了個還算文雅的名字。不過狗蛋叔算是村裏為數不多的見過世麵的人,在鎮上上過幾天私塾,認得幾個字,自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三草了,萬三草,排行老三嘛。


    “喲,還真是你抓的,長本事了?”,狗蛋叔說著便坐下,不客氣的撕了一隻雞腿,吃了起來。兩個人呼哧呼哧的不一會兒就把兩隻雞吃完了。


    “狗蛋叔,你再給我講講白一笑追殺江洋大盜的故事吧。”萬小天擦擦嘴央求道。


    “翻來覆去都聽十幾遍了,你不煩我都煩了”,狗蛋叔大手一揮,一巴掌拍在萬小天腦袋上,“別整天想著縱橫江湖了,從明天開始我帶你去山上打獵去。”


    狗蛋嬸被村長磨了半天,終於同意讓狗蛋叔帶著萬小天學打獵了。主要是村裏有個規矩,跟著誰學打獵,打來的獵物就歸誰,但是也得管人家飯吃。有爹的孩子自然不用這麽麻煩,自己帶自家娃就行了,然而山村壯勞力每年都會損失,那些沒了爹的孩子也得有人帶不是,慢慢的形成了這個規矩。


    萬小天飯量太大了,狗蛋嬸覺得會得不償失,因此就算萬小天和狗蛋叔最親近,也一直沒有鬆口,這不昨晚才答應下來。


    “真的?狗蛋嬸答應了?”萬小天高興的說道,眉毛一揚一揚的,心中卻暗道,我以後娶了老婆肯定不能讓她這樣管著自己,真是反了天了,男人做不了主還是個男人嗎?不過能上山打獵他還是很高興的,雖然每天晚上夢裏上山下山的,但是夢裏可沒有野獸讓他打,他的小身板一個人去又有些怕死,所以雖然膽大,但是一直沒有去挑戰那些大型野獸,隻是打幾隻野雞野兔填填肚子而已。


    “好,真是太好了,這麽高興的事情,得有點酒喝,狗蛋叔等著,我去豬毛叔那裏要點酒喝”,說完撒丫子跑了。


    狗蛋叔搖搖頭,心道你能要來酒就稀奇了。


    萬小天跑到小山村唯一的一家小酒館,嚷嚷道:“豬毛叔,我明天就要去打獵了,以後就有錢還你的帳了,今天高興,先賒給我兩斤酒。”說完大喇喇的坐在小酒館的一張凳子上。


    “哦,有人帶你學打獵了?好事兒啊,咱們也確實該算算賬了,你的再加上你老子的,這都多少了,不算利息,隻算本錢,你就是打一隻吊睛虎也不夠還賬的,還要賒,等你還清了帳再來,要不就拿錢來。”豬毛叔沒好氣的說道。


    “哎,豬毛叔,鄉裏鄉親的,給點麵子,我要學打獵了你不也高興嘛,大家同樂同樂。”萬小天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對豬毛叔說道。


    “等你換了帳你豬毛叔再樂也不遲,臭小子,屁大點,就學著人家喝酒。”一個裹著頭巾的中年婦女從後麵挑簾進來,對著萬小天說道。


    “豬毛嬸這話說的,我都這麽大了,喝一口也不礙事。”萬小天見豬毛嬸來了,心道糟了,這次要無功而返了,隻有豬毛叔在的話還好說一點。豬毛嬸對他的意見太深了。


    “算了,我拿錢買行了吧,我這就去取錢去。”萬小天大話說出去了,想著怎麽也得把酒帶回去,不然沒臉見狗蛋叔了。


    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有了,萬有財有錢啊,先去借點花花,有了再還就是了。不一會兒萬小天就來到一個氣派的大院後麵,四下瞄幾眼,覺得沒有人,手腳利索的爬上樹,又從樹上往牆上夠,一下一下的,有點笨拙,實在是這院牆和樹隔得有點遠了。


    就在此時,突然他看到一個髒兮兮的瘦巴巴的老頭一個縱身從牆裏麵就躍上牆頭,萬小天在樹上驚訝的合不攏嘴,武林高手,還是同道中人,萬小天也不顧還在樹上,急忙低聲喊道:“前輩高人,留步留步”。


    萬小天最喜歡聽狗蛋叔講外麵江湖上麵的趣事,雖然他也隻是拿著白一笑追殺江洋大盜的故事翻來覆去的講,但是萬小天就是喜歡聽,那一年萬小天七歲,立下大誌,不做大俠就做大盜,反正我萬小天的名字要讓大家都知道。於是萬小天就整天拿著一把不倫不類的木劍亂劈亂砍,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整天嚷著要闖蕩江湖,如今遇到高人,哪裏肯放過這個機會。


    不管不顧的從大樹上跳下,跑到老頭兒身邊,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嘴裏喊道:“小子萬小天,求師傅收入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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