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鬥篷是掌握了陰影之力運用的高階潛行者對戰施法者最大的底牌,不僅能利用暗影能量解除自身遭受的法術和類法術效果,更能在短時間內做到法術免疫的效果。


    前世畢竟混跡過大大小小的競技場無數次,這也是蘭洛斯會第一時間放棄魔法攻擊的原因。當然了,雖說暗影鬥篷堪稱施法者的噩夢,但它的持續時間很短,蘭洛斯沒有理由任由這個掀開底牌的潛行者從手中溜走。


    眼看對方頭也不回地朝著小巷深處疾跑,蘭洛斯立刻給自己施加上腳底抹油,抬腳便緊跟了上去。


    然而正當他追擊上前的同時,細微的破空聲以極快的速度接近,幾柄飛刀在視線中迅速放大。


    當、當……


    將門板似的巨劍擋在身前,蘭洛斯根本不需要多餘動作便將對方的攻擊擋下,可這樣的攻擊成功拖延了他的腳步。等他放下斯多姆卡,那名潛行者的身影幾乎徹底融入了夜色。


    不幸的是,隻是幾乎。


    艾露尼斯!


    又是一道玻璃碎裂的尖銳聲音在夜空下遠遠傳開,趕在時與空的儲蓄時間截止之前,潛行者的暗影鬥篷終於失去效果。而作為少有的能自主行動的智能武器,敵人很容易忽視它的移動。潛行者沒有想到,艾露尼斯竟趁著幻術和夜色的掩護悄然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盡管隻有一半效果的冰霜新星,但依舊成功通過豁免,將試圖逃竄的潛行者冰封在了其中。


    與此同時,蘭洛斯再度伸出食指,激蕩的魔力在周圍掀起狂野的颶風,朝著那尊以滑稽姿勢定格的冰雕快速匯聚。


    嘭!


    再一次,那層將潛行者完全禁錮的寒冰四散炸裂,然而這並不是依靠蘭洛斯的法術擊破,也不是依靠他自己的蠻力掙脫。


    看著目標的身體化作一縷縷黑紫色的輕煙竄入地麵的陰影之中,蘭洛斯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暗影步,能夠遁入暗影,並幾乎瞬間移動到範圍內的另一處陰影。不僅能夠瞬間來到敵人的身後進行刺殺,更是能第一時間遠遁,特別是在黑夜這種到處都是陰影的環境。


    更重要的是,這又是一項高階潛行者技巧,這個人類,著實不一般。


    蘭洛斯皺了皺眉,卻並沒有露出太大的失落。他的法術,可沒有落空。


    六環法術,指示術,能夠或明或暗給予受術者命令,當這個命令準確而特定的時候,法術效果將一直持續到目標將其完成為止。一旦試圖違背,精神上的打擊絕非一般人能夠承受,二班的也不行。


    更可怕的是,這個法術能夠在蟄伏期內能做到完全隱沒,不僅感知難以察覺,就連法術偵測都難以檢測它的存在。


    至於蘭洛斯到底下了什麽命令,嘿嘿嘿……


    “我不喜歡你的笑容。”正當蘭洛斯心裏暗爽的時候,一道熟悉的冷冽聲線傳入耳畔,引得他當即轉頭。不出所料,映入眼簾的正是身著全套符文鎧甲的泰蕾苟薩,以及一左一右如小雞般拎起的兩個人類。


    緊身黑衣和腰間未出鞘的匕首證明了他們的身份,正是一開始被那個逃走的潛行者頭子留下來跟蹤蘭洛斯的倆人,這也是蘭洛斯將泰蕾苟薩留下的原因,不過……


    “死了?”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蘭洛斯連忙快步走近,探了探兩人一片平靜的脈搏,滿臉呆滯。


    “抱歉,第一次對人類出手。”盡管語氣依舊冰冷,可泰蕾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歉意,朝著蘭洛斯微微躬身,同時很是隨意地將兩具屍體扔了,扔了……


    所以你為什麽要帶過來啊?!


    迎著對方‘都是這些凡人太弱了’的‘委屈’眼神,蘭洛斯一時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相顧無言,他唯有輕聲一歎,隨後連忙將屍體撿了起來。


    “你在幹什麽?”見蘭洛斯頭也不回地整理起那兩個凡人的屍體,泰蕾一臉不解。


    聞言,蘭洛斯撇了撇嘴,頭也不回地敷衍道:“趁熱。”


    這句話實在是讓人浮想聯翩,然而遺憾的是,泰蕾並不懂得其中的精髓,微微歪著腦袋,精致的臉蛋上浮現起難得的疑惑。


    反觀蘭洛斯,兩手分別放在屍體的額頭,陰冷的魔力如縷縷青煙般騰升而起,由無形化作漆黑,又從漆黑分崩離析。


    雖然說蘭洛斯所掌握的不潔力量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接受了他體內的黑暗魔力,見到對方如此肆無忌憚地使用起靈魂收割,泰蕾的臉上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嫌惡,甚至還默默退後的兩步。


    很快,精靈法師手中的邪惡魔力消散開來,蘭洛斯一言不發地靜立原地許久,這才搖了搖頭,往來時的方向緩步離去。


    不同於對靈魂領域頗有研究的薩泰爾,一般人在死亡過後,靈魂會在自然的不可抗力之下逐步煙消雲散,徹底化作這個世界的養分。偶有精神能力強大的施法者能夠感知到世界力量的存在並負隅頑抗一段時間,更多的,則是無意識對現世的牽絆,使得靈魂因執念化作怨靈、幽魂這一類產物。


    不管如何,這些轉變都在死亡時間之後幾分鍾內進行,而一旦超過這段靈魂的無助時期,蘭洛斯的靈魂收割便難以順利進行。


    這也是為什麽大多數死靈法術所複生的不死生物都難以記起生前經曆的原因。既然無法從兩具屍體上獲得更多線索,蘭洛斯也沒有那麽變態繼續把時間花在這上麵。


    而泰蕾在看到對方頭也不回地離開後,猶豫了一小會兒,強忍著嫌棄的情緒緊跟了上去。


    至於那兩具屍體,沒有任何能證明他們是達拉然居民身份的證件,而且還穿的這麽花裏胡哨,肯瑞托的巡邏隊肯定會按照處理失蹤流浪漢,或者被義務警員幹掉的無名罪犯的方式處理。


    可令人意外的是,這處理,似乎來得過於快速了些……


    等到蘭洛斯兩人消失在了視線盡頭,那兩具愈發僵硬的屍體旁邊,竟是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漆黑的寬大鬥篷幾乎將他與夜色融為一體,唯有那雙仿佛惡狼看到食物的眼睛,充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激動和興奮。


    “有趣的法術。”一邊自言自語式地低聲呢喃,神秘人緩緩蹲下身來,也不知是因為月光的原因,還是本身就是如此,那如病態般蒼白的手指從寬大袖口中伸出,不斷在屍體的額頭處跳動。


    看著縷縷與剛才一模一樣的黑色輕煙幻象浮現,他那富有質感的煙嗓再度提高了半個八度以示驚訝:“暗影?不,這種腐朽的氣息……哼,原來是死靈法術。”


    單從聲音聽來,這人出乎意外的年輕,而他話語中的情緒,更是如同一個剛剛進入科研小組的大學新生,年輕人對新鮮事物特有的好奇讓人不禁鬆了口氣。


    但,細思極恐的是,如果這個科研小組的第一項實驗,是解剖兩具屍體時呢?


    ————————————


    不久之後,達拉然城外的某處荒野,濃密的樹林遮蔽了月光,將周圍環境渲染得一片漆黑。


    一個黑影近乎慌不擇路地疾馳在灌木之中,盡管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彰顯了他的體力不支,但他向前的腳步依舊沒有絲毫的減慢。直到確認了身後沒有人跟隨,他這才倚靠著旁邊的粗壯樹幹歇息起來。


    然而很快,一股莫名的陰冷氣息如凶獸的利爪般扼住了他的咽喉,原本肆無忌憚宣泄疲憊的呼吸聲,戛然而止。


    “你看上去很狼狽。”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而令那個潛行者屏息以待的是,一柄鋒利的匕首頂住了自己的脊梁。


    憑借對生理構造的精湛了解,他完全可以確定,對方能在瞬息之間將匕首送入自己脊椎骨的縫隙,切斷自己的軀幹神經以致永久性癱瘓。


    自己的下半生拿捏在對方手裏,他額頭處的汗水也因此而迅速冰冷下來:“大,大人,都怪那個愛管閑事的精靈法師,他,他……”


    “所以,你失敗了。”雲淡風輕的語氣如同從樹林上空悄然飄過的晚風,捉摸不定,但陰冷刺骨。


    聞言,滿頭大汗的潛行者渾身一顫,驚恐的目光在昏暗空間的映襯下顯得無比絕望:“大人饒命!”


    短暫的沉默,背後那人卻是收回了利刃,沙啞的中年人口音無比穩重,頗有一番掌握大局的上位者威勢:“放心吧,希爾頓,我不會殺你。”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感受到脊梁處的尖銳刺痛終於遠去,被稱為希爾頓的潛行者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心底裏卻對對方的話語產生了無數抱怨。


    既然知道會失敗,這不是拿我們當炮灰嗎?


    “你的逃跑能力不錯,但直到現在,刀刃也依舊幹淨如新。”不知名的神秘人仿佛察覺到了對方的心思,緩步走到對方麵前,留給他一個高深莫測的寬厚背影:“事實證明,以你現在的能力,還無法加入拉文霍德的行列。”


    話音剛落,原本還準備好好緩口氣的希爾頓雙眼瞪大,驚慌失措的神色再明顯不過了:“可,大人……”


    “不過我有一個辦法。”沒有給對方求情的機會,神秘人緩緩轉過身來,那雙仿佛灌注了翻騰熔岩一般的眼眸呈現出無可違抗的駭人威懾,更讓人驚訝的是,那漆黑的豎瞳,如同擇人而噬的野獸!


    “一個讓你重獲新生的辦法!”


    這一刻,希爾頓的心裏長長鬆了口氣,可在欣慰之餘,不知為何,一種不明來由的不安感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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