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貫穿整個艾爾文森林的主幹道某處,一個身穿破爛黑袍的神秘人騎著一匹棕色戰馬迎著偷溜過頭頂樹蔭的陽光,晃晃悠悠著朝著西北方向前進。


    一束又一束的金色輝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卻始終無法驅散他身上的陰鬱。偶爾有遇見此人的農戶,都十分默契地選擇了第一時間遠離,生怕這位神秘法師會因為心情不好而胡作非為。


    幸運的是,就算情緒低落,蘭洛斯也不會將其發泄在普通人身上。


    沒錯,自從逃出卡拉讚之後,他就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甚至連話都不曾說一句。並不是因為遭遇館長而備受打擊,而是,自己所尋求的答案,實在是太過意外。


    他忽略了一個關鍵信息,麥迪文的墮落並不是因為受到蠱惑,而是因為薩格拉斯霸王硬上弓,強行占據了他的身體。就像是精神分裂的患者,兩個人格一明一暗,甚至麥迪文自己壓根兒都不知道薩格拉斯的存在。


    盡管他或許不明白他自己身上為什麽出現邪能,但不可置否的是,守護者並不需要這種力量。因此,利用卡拉讚的魔力之泉直接消除邪能,這就是他免除邪能侵蝕的原因。


    而隱藏在他身體內的惡魔,是黑暗泰坦,是真神,同樣也是萬神殿的一員,對於奧術,他同樣了解頗深。不管是占據並使用麥迪文的身體和力量,或是從無到有獲取邪能,他有的是辦法。


    可蘭洛斯不同,他需要這份力量,他要的不是消除這份力量的方法,而是,如何控製它。


    很顯然,至少現在,麥迪文是幫不上自己的忙了。


    這趟卡拉讚之旅,算是白費功夫了。


    嘴角扯起一個僵硬的苦笑,蘭洛斯抓了抓兜帽上那個偌大的破洞,滿臉無奈。又是一大堆修理費,可自己卻什麽都沒有roll到,果然是非酋的命啊……


    ——————————


    風和日麗,萬裏無雲,今天的暴風城相比過去幾個月,明顯多出了十足的朝氣和激情。


    郊外的農民迎著初春的柔和陽光播撒著今年的希望,城區內來來往往的旅人和商販正不斷在商品和價格上激烈爭執,全副武裝的巡邏隊不辭辛勞,來往穿梭於大街小巷,帶給城民安寧生活的同時,也不忘忙裏偷閑。


    幾乎所有人都會在忙碌的一天中選擇同樣的消遣方式,那就是酒館。


    除了廣為流傳的繁華奢侈的鑲金玫瑰之外,暴風城更受窮人歡迎的,反而要數喧鬧的豬和哨聲,以及富有矮人特色的黃金酒桶。至於法師區的藍色隱士和神秘的已宰的羔羊,一般人可不會願意主動接近施法者。


    忙碌的一天的人們,都會在美酒之中卸下疲憊,直至夜色漸濃。


    暴風城法師區各個房屋之間幾乎全是草坪,並沒有其他區域那樣用石子鋪就出一條條道路,這除了跟環境有關,更多在於法師區鮮有人跡,而且即便是常駐在其中的人,大多數時候都不需要外出。


    嘛,自古法師多宅男。


    緩步輕踩在鬱鬱蔥蔥的草地上,蘭洛斯慢悠悠地推開了藍色隱士的大門。伴隨著鉸鏈傳出綿長而尖銳的聲音,屋內正享受溫暖壁爐和安寧的人們隨之將目光放在了那個風塵仆仆的人影身上。


    頓了頓,蘭洛斯很快將藍色隱士大堂內的那一張張陌生麵孔收入眼底,悄無聲息地拉低了帽簷,走上樓道,向著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


    ‘看來我們有麻煩了,艾露尼斯,做好準備。’


    ‘哈?’


    藍色隱士,是暴風城最幽靜清雅的旅館,也是來來往往的法師最喜歡的消磨時間的地方。當然,這裏的法師不包括皇家旗下的宮廷法師。


    可是不出意外的話,蘭洛斯剛才在大堂中看到至少有一半的人都佩帶著跟哈格拉兩兄弟相仿的徽記,再加上這些人跟偷窺狂一般死盯著自己的眼神……


    自己跟宮廷法師勢力沒有任何交際,即使是與哈格拉兩兄弟交談也隻是以提瑞斯法議會的名義,如今這麽大動作,要說沒點兒幺蛾子,還真不可能。


    咯吱~


    “悄無聲息地避開了所有人的耳目,你可真是厲害了。”依舊是那個藍色的曼妙身影,但是這個聲音,這個語氣……


    “泰蕾在哪兒?”剛走進門,蘭洛斯的眉頭就瞬間擠在了一起。


    艾爾達苟薩宛若一名貴婦般端坐在對麵,聽聞對方的問題,臉色漸漸變得冰冷了起來:“這個問題我還想問你呢。”


    “不過在這之前,多保重吧。”


    蘭洛斯還想說些什麽,然而剛一張嘴,響徹整個走廊的洪亮嗓門直接打斷了他。


    “抓住他!”


    奧術能量如同海浪一般湧起,十數記控製法術同時從走廊兩側發起,幾乎將蘭洛斯所有的躲避方向都給完全堵死。


    盡管遭受突然襲擊,後者卻不慌不忙抬手一揮,一道偌大的半圓形屏障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來自四麵八方的一道道流光在觸碰到屏障的第一時間就無聲無息地隨風消散,仿佛一切都隻是幻覺。


    六環防護係法術,法術無效結界,能夠對範圍內的法術進行壓製,完美阻斷初階法術效果,有效遏製中階法術,運氣好的時候甚至連高階法術都能豁免。


    以蘭洛斯的實力,這些沒有一個達到高階施法者的宮廷法師自然是無法突破他防護的!


    “我可不記得我犯了什麽事。”單手支起結界,蘭洛斯微微抬起頭,兩束紫色的光輝如同抵住咽喉的利劍,使得一眾麵露驚訝的法師們仿佛連血液都凝固了起來。


    “你們最好能解釋清楚。”


    帶頭那位身著華服的人類法師顯然也沒有料到對方居然如此輕鬆便破解了自己的精心設計,咽了口唾沫,強撐著上前一步:“暴風城官方事務,還請閣下配合。”


    “請?你們請人的方式,未免也太霸道了。”冷冷一笑,蘭洛斯另一隻手以極快的速度做出幾個古怪的動作,肉眼可見的魔力頓時迅速匯聚在指尖,“我想,我應該有拒絕的權利吧!”


    感受到對方如同豺狼野獸般的威勢,帶頭的法師當即一驚,連忙退回到了人群之中:“閣下,請不要為難我們……”


    “現在知道為難了?”低笑著輕輕搖頭,蘭洛斯臉上充滿了譏諷,“你不覺得,晚了嗎?”


    “我覺得並不晚。”


    一道似有似無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不等蘭洛斯做出反應,冰冷的金屬觸感已經爬上了自己的咽喉。


    潛行者!而且,是從背後來的?!


    下意識瞥了一眼身後的房間之內,原本端坐在位置上的艾爾達苟薩早已經不見了蹤跡。


    “抱歉,閣下,不過我勸你最好放棄抵抗。”


    若即若離的沙啞聲音聽不真切,蘭洛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確定對方跟自己的距離不過毫厘,側目掃了一眼那張被口罩遮住大半張臉的青年男子,他咧嘴一笑:“馬迪亞斯·肖爾?”


    沒有任何回應,但唯一暴露在空氣中的雙眼泛起一閃而過的漣漪,已經給了蘭洛斯足夠的答案。


    “啊,今天真是衰爆了。”搖了搖頭,蘭洛斯很是知趣地撤去了魔力。


    暴風城監獄,緊挨著法師區建造的地下囚牢,這裏關押著形形色色的犯人,是真正意義上的形形色色。除了普通的人類罪犯,甚至還有豺狼人和野豬人。


    將這些野蠻的半人生物首領關押起來是上任國王拜拉瑟恩的主意,用以有效防止再一次發生他們集群進攻暴風城那樣的糗事。現在看來,確實效果拔群。


    而今天,這裏迎來了一位新的客人。


    哐當!


    鐵門閉合的巨大聲響衝擊著耳膜,使得蘭洛斯不由自主揉了揉耳朵,隨著他的動作,銬住雙手的鎖鏈頓時泛動起淡淡的微光,其上複雜而精密的魔法符文在這昏暗潮濕的空間中十分顯眼。


    “唉~!”


    自泰裏斯莊園以來,這已經是自己第二次戴上禁魔鐐銬了,這可是高精造物,身為一個奎爾多雷,真是丟人呐……


    “嗷,嗷嗚!”


    回應蘭洛斯歎息的,是隔壁連續不斷的凶惡嘶吼,以及利爪不斷刮磨牆麵的聲音。顯然,他的獄友恰好是一位饑渴難耐的豺狼人。


    盡管再度享受牢獄之災,可蘭洛斯並沒有半點兒的哀愁,甚至跟對方發起了友好互動:“嗨,兄弟,你認識霍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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