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沒有盡頭的無垠空間中年籠罩著黯淡而陰沉的光,赤紅、褐綠,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色彩環繞著這個扭曲的位麵,無數行星碎片緩慢而悠久地飄蕩在其中,死氣沉沉。


    在這片縈繞著混亂的空間深處,一顆勉強還能看出原本樣貌的星球在無數隕石背後露頭。綠色的光輝幾乎將他完全淹沒,時刻散發著不詳和毀滅的氣息,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個星球的一角,似乎被什麽無比強大的力量撕裂,形成了一個難以忽視的巨大創口。


    在這個走向滅亡的行星軌道上,一艘艘通體漆黑的猙獰星艦緩緩遊蕩在虛空之中。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艘造型與邪能之槌號相似,但體型遠遠超過的惡魔星艦。


    如果說邪能之槌是一艘戰艦,那麽它就是一艘,航母!


    視線拉近,在那個龐大到超乎常人想象的艦橋上,一個身著暗沉盔甲的怪物映入眼簾。之所以說他是怪物,隻因為他暴lu在外的皮膚,如同鮮血一般的猩紅。


    他有一個令諸界聞風喪膽的名字,薩格拉斯的第一愛將,燃燒軍團的第二把手,基爾加丹……


    “塔爾加斯,有什麽事嗎?”沒有回頭,惡魔領主雙手抱胸眺望著舷窗外的扭曲虛空,嘶啞的聲音低沉卻又異常洪亮。


    幾乎在他開口的同時,一個全副武裝的艾瑞達急急忙忙走進:“主人,找到了,維倫的蹤跡!”


    如同烈焰般赤紅的眼眸突然劇烈顫動,惡魔領主猛地轉過身來,這一刻,仿佛炙熱的岩漿將塔爾加斯徹底吞沒。


    “那個叛徒?你確定?”


    身為基爾加丹的得力副手,塔爾加斯非常明白對方如此激動的原因,但是,他依然難以抵擋惡魔領主的威勢。用力咽了口唾沫,他這才開口回應:“千真萬確,我一路追蹤吉尼達爾的航行軌跡,終於發現了它最後的降落地點。”


    頓了頓,塔爾加斯補充道:“準確來說,是墜毀。”


    勾起一個猙獰的笑容,惡魔領主再度將目光投射到舷窗之外,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去眺望無盡的虛空,而是目光偏轉,看向了那個被邪能和混亂徹底腐蝕的星球,他和維倫共同的家園。


    阿古斯……


    無數年過去了,終於,我終於能洗刷當初的恥辱。維倫,你這個,叛徒……


    ——————————


    “嗯?”猛地睜開眼,杜隆坦如同彈簧一般迅速從裂蹄牛皮毛製作的毛毯上起身。這一突然的舉動,致使他身邊那位衣著清涼的女性睜開了朦朦朧朧的雙眼。


    “怎麽了?”


    “沒,隻是一個噩夢而已。”搖了搖頭,杜隆坦沒有將臉上的疲憊和傷懷暴露給對方,很快調整了情緒,用那堪比對方整個腦袋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撫弄著對方的發辮。


    身為對方的妻子,德拉卡對杜隆坦的了解可謂是知根知底,單單是一個噩夢,怎麽能可能會讓自己的男人這般狼狽?


    “是加拉德麽?”


    仿佛自言自語的呢喃,卻如此清晰傳入了自己的耳畔,不一會兒,杜隆坦輕輕點了點頭。對於德拉卡,他不需要掩飾什麽。


    加拉德,霜狼氏族上任酋長,也就是杜隆坦的父親,但是現在的酋長,是杜隆坦。是的,加拉德,那個帶領霜狼氏族戰勝刀塔食人魔的傳奇領袖,死了。


    這要從幾個月前的科什哈格節說起。


    獸人之間幾乎沒有內戰,除了食人魔、戈隆和其他一些外敵侵擾的原因之外,更多在於各個氏族之間的封閉。


    每個氏族都有自己的傳統、風俗、服飾和故事,當然,還有自己的薩滿。有那麽幾個氏族之間的方言差異甚至大到無法互相理解的程度,他們彼此之間碰麵時,隻好說獸人通用語。


    為了防止這種差異導致不好的後果,各個氏族的薩滿聯合舉辦了名為科什哈格的慶祝活動,每年有兩次,一次在春,一次在秋。


    每當這個時候,氏族之間會在納格蘭,被稱之為‘風之地’的土地上聚集起來,在‘靈魂之山’沃舒古的腳下,慶祝晝夜等長的那一天。


    獸人可不是文靜的紳士淑女,節日之中,挑戰和決鬥自然不是什麽新鮮事情,但真正憤怒的鬥毆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果有人真的發了脾氣,那麽薩滿們會勸當事者和平解決,如果做不到,就勒令他們離開這裏。


    沃舒古是獸人的聖地,這裏擁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讓獸人可以跟死去的先祖對話。有人說這座山峰是許多年前從天上掉下來的,是神明賜予的禮物。雖然這在杜隆坦看來隻是欺騙小孩的傳說,但不可置否,因為有這麽一片寧靜的聖地存在,獸人們多了一份對和平的渴望。


    霜狼氏族的生存理念跟大多數氏族都有所不同,或許是因為霜火嶺艱苦的生存環境,上一任酋長加拉德,在自己的族人中大肆推廣家庭與社群的高尚理念,堅信隻有互幫互助、團結一致才能在嚴酷的考驗中存活下來。


    因此,杜隆坦對於科什哈格節的印象,十分美好。


    可惜,自從上一次節日結束後,一場大規模的疫疾席卷了所有參加祭典的獸人氏族。在這場談虎色變的紅色天災之中,霜狼的領袖,加拉德也不曾幸免。


    為了防止將瘟疫傳染給其他人,影月氏族的酋長,也是獸人中最睿智最具威名的薩滿,耐奧祖敦促加拉德等一眾病患留在了納格蘭。


    無法歸家的現狀令加拉德深感悲傷,但他認同耐奧祖的決定,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將天災帶給自己的家人和人民。加拉德留在了納格蘭,並肩負起了管理病患的責任。


    然而幾個星期之後,加拉德還是被紅色天災奪走了生命。盡管領導病患的時間很短,卻贏得了他們的尊重,並將這片土地命名為加拉達爾,以示對這位酋長的紀念。


    加拉德有三個孩子,長子芬裏斯因為不認同他所謂家庭的理念,早些年投奔了霜狼在這片冰寒山嶺之間的生存對手,雷神氏族。次子賈納爾則是在與刀塔食人魔的戰鬥中壯烈犧牲。


    因此,杜隆坦名正言順地成為了新的狼頭。


    可這並沒有給予他絲毫慰藉,作為加拉德之子中最擁護家庭和傳統的人,現在卻落得如此下場……唯一能夠在寒風中帶給他溫暖的,隻有身邊的這位女子。


    看著對方露出如此溫柔的眼神,德拉卡笑了笑,輕輕抓住了對方粗糙結實的手指。


    “酋長,您醒了嗎?”


    眼看兩人之間即將迸發出火花,一道疲憊而又充滿擔憂的聲音從門簾外傳來。


    盡管想要假裝沒有聽到,但感受到德拉卡按在自己胸膛的手掌愈發用力,杜隆坦很是惋惜地輕聲一歎,在伴侶讚許的目光中起身離開了溫暖的毛毯。


    “德雷克塔爾,這麽早有什麽事嗎?”


    門簾拉開,伴隨著寒風呼嘯,即便是杜隆坦這樣堪比兩三個成年人類集成的健碩身體也微不可察地輕輕一顫。


    出現在門簾外的,是一個裹著厚厚野獸皮毛的中年獸人,棕色的皮膚相比杜隆坦更加深邃,更為令人注目的是,他的臉上,一個漆黑的眼罩自兩側耳際延伸到鼻梁。


    霜火嶺的早晨可沒有那麽友好,雖然隻是在外活動很短時間,但德雷克塔爾的身上已經鋪滿了厚厚一層雪花。幸運的是,這對於霜狼的第一薩滿來說,並不能給他帶來多大的煩惱。至少,不應該露出這般焦急的神色。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杜隆坦連忙正色起來,抓起一旁的獸皮披在身上便走了出去。


    看著從門簾縫隙中偷溜進來的風雪,德拉卡的眉頭緩慢向中間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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