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確定嗎?”


    “你,你怎麽這麽磨嘰?”


    “……”雖然對方的表情和語氣實在是有些詭異,但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蘭洛斯也沒有理由再去多說什麽。拋開腦海裏的胡思亂想,他一手抓住了那個掌心都滲出汗水的柔滑小手,一手托住了那不堪一握的盈盈細腰。


    身體瞬間繃緊,瓦蕾拉下意識地抬起頭,顫動的眼神剛好與那雙湛藍眼眸四目相對。對方眼裏,那不加掩飾的由衷擔憂悄悄觸動著她的心跳。


    向來特立獨行獨斷專橫的她,平日裏從他人那兒接收到的,全都是充滿惡意的揣測和審視。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麻木,已經習慣獨自生活在陰影之中,可是……


    耳邊舒緩的音樂,以及麵前這熟悉的氣息和溫度,恍惚間,仿佛將她帶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盡管場合不同,但這同樣的距離,依舊給她帶來了如出一轍的放心和安全感。


    感受到懷中的嬌柔身軀放鬆下來,蘭洛斯收回了想要說的話,帶著少女,慢慢跟上了節奏。


    舞與武在很多地方都是相通的,多年的潛行者訓練和實戰經驗,賦予了瓦蕾拉超凡的協調能力。除了一開始顯得步伐淩亂外,她很快便得以適應,比過去那個青澀的小女孩明顯要優秀太多。


    雖然動作上帶著明顯的銳利和淩冽,絲毫稱不上柔美,但結合這輕緩的樂曲,卻碰撞出了一種看似矛盾對立卻意猶未盡的獨特火花。


    “你很謙虛嘛,小姑娘。”


    一曲終了,瓦蕾拉繃緊的神經終於是鬆懈下來,可還不等她借機歇息,艾洛娜揶揄的聲音讓她猛地回神,立刻脫離蘭洛斯的雙臂,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別緊張,她是在誇你呢。”見狀,蘭洛斯笑出了聲,“不信,你看看他們的反應就知道了。”


    身後,那群孩子們的眼睛裏幾乎快要泛起閃光,一個個神情崇拜地緊盯著略帶窘迫的少女。


    “好厲害呀,姐姐,能教教我們嗎?”


    “是呀,看你跳比看艾洛娜導師跳要有意思多了。”


    “對,我上次還想睡覺來著,可現在……”


    “小兔崽子們,過分了哈!”艾洛娜額角的青筋狠狠一顫,用惡狠狠的眼神堵住了學生們的口無遮攔,隨後轉過頭來看向了緊咬下唇的瓦蕾拉。


    “從你的步伐來看,你確實沒有經過係統的學習,動作明顯很僵硬,眼神也不夠自然,更重要的是氣勢太尖銳,完全偏離了音樂。不過……”見對方稍稍低下了頭,艾洛娜微微一笑話音突轉,“社交舞蹈本就是隨性而為展現自己,沒有那麽多條條框框。”


    “你幹的很不錯,很認真,也很漂亮。”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句讚賞出口之後,瓦蕾拉隻感覺肩膀上無形的重擔仿佛突然卸下,整個人瞬間輕鬆無數。強烈的反差讓她心中湧起千層浪,一時間五味雜陳。


    “所以。”艾洛娜嘴角的弧度愈發擴大,“我有個私人請求。”


    見對方疑惑地看向自己,艾洛娜笑了:“你也看到了,孩子們很喜歡你,要是你不嫌棄,我們隨時都歡迎你的到來。作為回報,我的所有課程,你都可以無償旁聽。”


    “可是,我……”瓦蕾拉的腦海還是一片混亂,麵對著莫名其妙的局麵,她下意識地想要逃避,但是,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姐姐,我們一起學嘛。”


    “我也想像你一樣漂亮呢。”


    “對呀,對呀,艾洛娜導師成天都凶巴巴的,你也是大人,可以幫我們……”


    “咳咳!小子,我看你是皮又癢了是吧?”


    “不,我沒有……啊!”


    看著一大一小在人群中追逐打鬧,瓦蕾拉眼中的緊張逐漸消散。在一股莫名的衝動之下,她的嘴角,慢慢朝著兩旁揚起,一個驚豔絕倫的笑容就這麽在她臉上悄悄綻放開來。


    那麽溫婉,那麽美麗,那麽,自然……


    站在人群之外,默默看著這一切蘭洛斯終於鬆了口氣,總算是放下了心裏的一塊石頭。


    世界就像是一張錯綜複雜的巨網,每一個人,就是這張網的每個節點,而網的下麵,是無盡的深淵。沒有人能在脫離其他所有人後還能保持心態的正常和平衡,脫離這張巨網,最壞的結局就是墜入那看不到底的黑暗。


    瓦蕾拉,因為過去的一係列遭遇,在自卑的心理下逐漸走向了自閉。拒絕與他人來往,甚至刻意黑化自己在他人眼中形象以求脫離社會關係。這種行為,其實已經在潛移默化扭曲她的人生觀念,性格令人頭疼都隻是小事,長此以往下去,蘭洛斯確實是擔心她走上歪路。


    晝夜交替是自然規律,無論是什麽生物,違背這個規律都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最簡單的例子,熬夜的你,摸摸臉上有幾顆痘痘,數數床頭有多少根落發……


    沒有人能承受得住永夜。


    蘭洛斯轉過頭來,目光下移,看向人工湖中,那個灰發精靈蕭瑟的倒影,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麵孔,那雙深邃如漩渦般的,湛藍眼眸。


    沒有人……


    ——————————————————


    前線的戰爭進行得異常火熱,在遊俠將軍希爾瓦娜斯的領導下,人類和遠行者在晴風村建立起了堅固的防線,而部落,正如她所料那般來到了高坡腳下。


    盡管地形處於嚴重劣勢,但部落仗著己方壓倒性的數量,直接發起猛攻,不出一周時間,晴風村防線宣告潰敗。


    不過部落沒有時間高興,在他們順著薩拉斯幹道繼續北上之際,殘存的敵人利用遊擊戰術不斷幹擾著大部隊的行動。


    你走我就打,你追我就跑,你要是全都追出來,那我就燒你糧草。


    盡管阿曼尼巨魔對森林的了解絲毫不比精靈弱,但是,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麽深入過永歌森林了,在這裏,他們不是主人。


    在希爾瓦娜斯的遊擊戰術幹擾下,部落的前進速度被大大延緩。終於,在他們幾乎看到銀月城城牆時,洛薩帶著聯盟和蠻錘矮人及時趕到。


    不過,暴怒的部落並不是那麽好招惹的。


    紅龍第一時間對獅鷲騎士發起了猛烈攻擊,而地上的聯盟將士,因為沒有足夠的重型遠程裝備,難以對紅龍造成足夠的威脅,甚至還頻頻被巨龍的吐息侵擾、毀滅。


    希爾瓦娜斯和圖拉揚不得不集結了森林裏的所有部隊趁機發起進攻,試圖與洛薩一行人聯手,對部落形成包夾之勢。


    可他們還是低估了部落的戰鬥力。


    幾乎在那些精靈走出森林的同時,奧格瑞姆帶著所有部隊折返,將進攻的重心全部傾倒在了他們身上。


    戰局急轉直下,聯盟和精靈不得不朝著銀月城退守。


    眼看牧羊人之門愈發接近,奧格瑞姆的笑容愈發張狂,但,精靈亮出了他們的底牌。


    一堵牆,一個完全透明的魔法屏障。


    班蒂諾雷爾。


    雖然符文石的遺失使得這個結界無法擴展到整個奎爾薩拉斯的國土,但結界並沒有消失。符文石這種擺在野外的魔法道具,本就隻是輔助作用。


    在大魔導師碧洛華的帶領下,銀月城激發了班蒂諾雷爾的力量。被擋在結界之外的部落對屏障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可無論是刀劍弓矢,還是魔法巫術,都無法撼動它分毫。


    雖然屏障的啟用會消耗大量魔力,但別忘了,全艾澤拉斯最大的法力水晶產出地,奎爾薩拉斯排第二,那就沒有誰能排到第一。


    這是財力和時間的比拚,而奧格瑞姆深知,他耗不起。因此,他的心緒越來越焦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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