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那對夫婦在哪兒?”薩維斯冷冷笑著,直視蘭洛斯的眼神,明顯在思考,思考要如何窮盡手段去折磨他,踐踏他。


    “哦,是啊,你當然想。當你受盡侵蝕,可是他們無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你才能苟活至今。”薩維斯咧開嘴,猙獰地笑著,極盡諷刺的言語,好似要化作利劍,一遍又一遍地穿透蘭洛斯的胸膛。


    “甚至不惜冒著如此危機,闖入王宮。”


    “為什麽呢?”


    “感謝,感恩?你肯定做夢都想當著他們的麵表示感激吧?”


    “不留愧疚,不剩遺憾,甚至早就在心裏排練過無數遍,要如何回報?思考在重逢後的言語,要怎麽樣才足夠表達自己的心意?啊,多麽令人感動,你可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人啊。”


    “還是說,你並沒有仔細去想過?期待著再次見麵,會給你和他們帶來什麽樣的驚喜?”


    如此言語,如此神態,令蘭洛斯微微垂頭,本就在混亂魔力襯托下顯得格外晦暗的臉龐,陰沉如水,好似跌入無盡深淵。


    “哈哈,抱歉,我忘說了。”薩維斯突然發出刺耳的笑聲,瞬間撕碎佯裝感動的假麵,瘋狂而殘暴的眼神,牢牢鎖定住那個黑翼的惡魔,“你,沒機會了。”


    眼看對方低頭不語,薩維斯張狂的笑聲,愈發猖獗。


    “他們將與你有關的一切全盤托出,以為這樣就能逃脫審判,哈哈!蠢到無以複加!”


    “想聽聽嗎?聽聽他們在無盡的痛苦與折磨下,發出了何其令人愉悅的哀嚎?聽聽他們在歇斯底裏的哭喊中,是如何詛咒謾罵你這個罪魁禍首!”


    “不,不對,你應該不想聽,你沒有那個膽量。因為這,這都怪你啊,蘭洛斯!是你,將他們送入了地獄!”


    薩維斯宣泄著他的瘋狂,抬手在空中劃出一道漩渦,隻聽接連兩聲沉悶的跌落,兩個勉強稱之為球形的物體骨碌碌滾到蘭洛斯的前方。


    兩顆頭顱,鮮血淋漓,腐爛惡臭,被獵犬啃咬到麵目全非的頭顱。但,依稀能辨認樣貌,還有那纖毫畢露印刻在蘭洛斯眼眸中的,極盡痛苦的扭曲神態。


    “敬畏女王的仁慈吧,既然你想,那我就幫你找回他們,讓你好好表達一下,你的感恩!”


    蘭洛斯猛地向前趔趄,掙脫瑪維的攙扶,撲倒在地,一言不發地看著那兩張近在咫尺的熟悉麵容。然而薩維斯並沒有看到他所希望的崩潰與憤怒,蘭洛斯很平靜,平靜到還有閑工夫去擦拭兩幅麵容上的塵土。


    平靜?怎麽可能?


    瑪維不忍地偏離視線,卻恰好看到自己的護肩上,那個深深凹陷的抓痕。


    炙熱的火焰,驟然升騰,眼前的兩幅麵容,在拋卻混亂的橘紅烈火下化作灰燼。漆黑惡魔的手臂退去邪異,白皙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著兩枚灰石。


    “我答應珊蒂斯要帶二位回去……對不起,還有……謝謝……”


    噌!


    緊握手掌,隻聽一聲爆燃,洶湧的混亂之火撕咬著空氣,迸發出震耳的轟鳴。


    離得近的瑪維第一個察覺到異常,當機立斷,本能使用閃現拉開距離。


    轟隆——


    幾乎就在她遠離蘭洛斯的瞬間,仿佛無形的巨獸踐踏大地,以蘭洛斯為中心,方圓數十米,在一瞬間破碎下沉。飛濺的磚石碎泥衝天而起,可還不等它們向外逸散彌漫,毀滅的颶風,連帶著大地的碎屑與這空間,崩毀,焚燒。


    永恒之井的輝光突然震顫,海納百川般向他翻湧,如駭浪滔天,遮天蔽日。


    磅礴的奧術能量徹底點亮他身上的混亂之火,甚至連邪能都無法及時吞噬,將那晦暗外皮都撐破,不斷向外噴射出實體一般的藍紫色觸須,明亮似流光,璀璨如錦緞。


    在如此龐大力量的助推下,奧術與邪能交織的雙翼,徹底失去原有的形態,如同兩簇朝天噴射的激流,帶動著無可阻擋的力量,要將這大地碾碎洞穿。


    雷霆般的第一聲炸響,那神威般的聲勢,就已經讓薩維斯猙獰的神色徹底僵硬。劇烈的危機感所帶來的,是足以貫穿靈魂的驚慌失措。


    身體,失去了控製。驚悚、顫栗,好似無邊巨浪,鋪天蓋地襲來的壓迫和恐懼,讓他的本能,發了瘋似的催促他逃離。


    然而就在他不顧尊嚴與傲慢,轉身連滾帶爬想要逃竄的瞬間,尖刺般穿透耳膜的聲音,讓他真正意識到,剛站在他麵前,是一個惡魔啊。


    “吾等願景就是,請你,把話帶到。”


    ————————


    艾薩拉邁開步子,慢悠悠來到法羅迪斯身邊。眼睜睜看著他身上的火焰越來越微弱,來自靈魂魔法的鞭笞,越來越令他難以支撐。盡管死死咬牙,卻依舊不住發出令人愉悅的痛苦哀嚎。


    尤其是胸口處的那枚暗影尖刺,已經將他的胸腹,染成一片深邃的紫黑色澤。


    艾薩拉的臉上,再次恢複了笑容。


    “哦,親愛的法羅迪斯,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要我幫忙嗎?”


    這個獨特到令人無法忘懷的聲音,自然引得王子殿下為之側目。那是他也曾為之憧憬為之敬仰的女王,如今,她的身後,卻遍布邪能與毀滅。


    法羅迪斯緊咬牙關,連綿的血流不斷從中溢出,盡管抵擋靈魂鞭笞已經耗費了他的所有氣力,可他依舊目眥欲裂,拚命擠出了聲音。


    “艾,薩,拉……叛徒!為什麽,要背叛你的人民!”


    啪!


    奧術形成的鞭笞,瞬間擊潰法羅迪斯的防護,在他臉上留下一道鮮血淋漓的瘡疤,也將他瞬間掀翻在地。


    本就強弩之末,被艾薩拉一鞭掀倒,法羅迪斯渾身癱軟,再也沒有了起身的氣力。


    “我親愛的法羅迪斯,你應該哀求我。”


    玉指翻飛,隨著魔力匯聚,那從法羅迪斯手中跌落出去的黑色小盒緩緩飄向艾薩拉的手心。王子殿下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阻攔,卻力不從心。


    “別那麽不舍,還記得嗎?潮汐之石,可是我親手賜予你的榮譽。”捏著盒子左右打量,艾薩拉臉上明明燦爛如花,可那笑容,卻令法羅迪斯如墜冰窟。


    “現在我要將它收回,是理所應當,不是嗎?”


    隨著女王撥動手指,盒子應聲開啟。然而,隻見一抹綠色的反光同時映入艾薩拉和法羅迪斯的眼眸。


    那是,是斯卡拉克斯寶珠!


    轟——


    就在兩人的心中,以不同情緒同時喊出一個名字的瞬間,天崩地裂,不朽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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