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靳遲銳的講述,溫朔愈發按捺不住,想要把靳遲銳解剖了研究個通透的衝動。


    但凡離奇、違背科學的事情,唯有以玄法去研究。


    以玄法研究出了裏麵的門道,也就意味著,己身有可能掌握這種詭奇的,妙趣橫生的能力——有道是藝多不壓身,胖子覺得這種能力很好,很強大。


    他裝作淡然無所謂的樣子,笑道:“有了這麽大能耐,你還留在醫院幹什麽?老老實實改造,重新做人,爭取早日離開這地方,到外麵去,天大地大,以你這樣的能力,那還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嘛。”


    說罷,他撇撇嘴,後知後覺自己有點兒教唆他人犯錯誤的意思了。


    “可不行!”靳遲銳駭了一跳,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般,道:“我仔細考慮過,這種能力太過匪夷所思,如果出去之後我憑此胡作非為,早晚會出事的。我可不想被人抓進實驗室裏去做小白鼠,那還不如在精神病院住著呢。”


    “嗬,你還知道害怕呐?”胖子哭笑不得:“在醫院禍害人你倒是膽子很足。”


    “不一樣。”靳遲銳認真道:“這裏住的都是精神病人,真出了事兒,也隻會以病症的問題去考慮,充其量也就是忌憚我會傳染,卻不會想別的。”


    溫朔樂道:“那你,就不想出去了?”


    “怎麽能不想啊,唉。”靳遲銳歎了口氣,憂鬱地說道:“可出去之後,一來會害怕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二來,我怕自己忍不住,不小心就會禍害了人。”


    “靳遲銳,你是一個好人。”溫朔由衷地感歎道。


    “不敢當,但至少,不是一個壞人。”靳遲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溫朔皺了皺眉,道:“既然這樣,你有沒有想過,舍棄這些特殊的能力?”


    “舍棄?”靳遲銳一愣,旋即道:“你的意思是,能治?”


    溫朔點點頭,道:“不確定,但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靳遲銳立刻沉默了。


    溫朔麵帶微笑,自顧自點上一顆煙,起身走到狹小的窗前,以他的身高,正好能在不踮腳的情況下,看到外麵的天空——不知何時,天空又落下了迷蒙細雨。


    他能想象到,靳遲銳此刻心情的複雜和尷尬。


    無論是誰有了這般詭奇玄妙的能力,之前說得再如何為此煩惱、憂愁,恨不得做一個正常人,可真的把舍棄這份能力的機會擺在眼前時,誰又能,舍得?


    就像是很多有錢人、大明星,說自己其實很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似的。


    或許話裏有那麽一分真。


    但真讓他去做平民百姓……


    誰舍得?!


    許久……


    溫朔轉過身來,微笑看著靳遲銳,道:“怎麽樣?考慮清楚了沒有?”


    “我,其實吧……”靳遲銳一臉難堪,吞吞吐吐。


    “行了,知道你也舍不得。”溫朔笑了笑,道:“這沒什麽好難堪的,換做任何人都會如你現在這樣。當然了,也許是時間短暫,你還無法做出抉擇。”


    靳遲銳麵露一絲感激,疑惑道:“您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您是做什麽的?唔,我的意思是,您……怎麽會知道這一切,怎麽能夠,幫我舍棄這種能力?還有,依您之前所說,我所具備的能力,您應該也有,甚至比我擁有的奇特能力,還要強,還要多,那麽……”


    “我,是一名玄士。”溫朔微笑著走到床邊坐下,認真地注視著靳遲銳的目光,道:“玄士,就是修行玄法的人,而玄法,你可以理解為玄學,玄士的修行,你可以理解為修真、修道、修仙,怎樣都行。”


    “啊?”靳遲銳忍不住問道:“您是一名道士?”


    “玄士!”溫朔強調道。


    “可是,按照您所說的,似乎和道士沒什麽區別。”靳遲銳搖搖頭。


    溫朔很想給他一個耳刮子——能不能就事論事?咱們在談正經事哎,你的好奇心也太強大了,把話題直接就給扯遠了,胖爺不是來當老師的!


    “差別很簡單,一個能公開作法,但不一定能真做法;另一個,是不能公開作法,卻絕對是真作法。”胖子隨口簡單解釋了一下,心裏卻在想著,差別是一個是正統,另一個草莽,這他媽聽著就很別扭,想想就紮心。


    “為什麽?”靳遲銳一臉困惑。


    “自己慢慢想吧。”溫朔沒了耐心,也懶得去解釋太多,道:“你的問題,我可以想辦法解決,當然,這需要你考慮清楚做決定。另外,咱有一說一啊,我找你的目的首先是因為好奇,其次,是想仔細檢查下你的身心特征,從而去研究,為什麽你會擁有這樣的能力。”


    靳遲銳麵露一絲惶恐:“怎麽檢查?怎麽研究?”


    “別緊張,不會把你當小白鼠的。”溫朔微笑著起身,道:“來,你躺下,我為你把脈……”


    “把脈?”靳遲銳猶猶豫豫地起身,卻又不好拒絕,也有些恐懼般,不敢拒絕,走到床邊慢慢坐下,一邊往後躺,一邊問道:“會,會作法嗎?”


    “放輕鬆,感覺有什麽異樣時,別緊張害怕,別抵觸。”溫朔微笑著勸慰道:“這裏是醫院,你還害怕我會要了你的命不成?放心吧啊,我的命比你的值錢……”


    靳遲銳尷尬點頭,心想這胖子說話,怎麽就那麽讓人不舒服呢?


    可是,他卻沒來由放鬆了許多。


    也,不再害怕了。


    待靳遲銳躺好之後,溫朔拉過椅子坐在旁邊,伸手以食指和中指,輕輕搭在了靳遲銳的腕脈部位。


    安全起見,胖子沒有直接將氣機渡入靳遲銳的經絡之中,而是先行感受著靳遲銳的脈搏跳動,以幾日來宋釗生老先生所授知識經驗,做分析,同時將氣機循腕脈處,向靳遲銳全身的表層覆蓋而去,並細致感應著他的個人氣息,對於氣機的反映力度,並細查靳遲銳身體氣息的狀態。


    令溫朔感到驚訝的是,靳遲銳無論是脈象還是體表氣息,都與常人無異。


    胖子微微皺眉,將一縷氣機從腕脈處,緩緩渡入了靳遲銳的經絡之中,同時輕聲提醒道:“接下來,可能會有一些不適的感覺,你要放輕鬆,別抵觸。”


    “哦,好的,好的。”靳遲銳明顯緊張起來。


    其實剛才,他已然完全放鬆了。


    因為當溫朔的手指搭在他的腕脈處之後,他清晰無比地察覺到了,一股令人極為舒適的清涼氣流,柔和地從腕脈處向全身蔓延,繼而將他覆蓋,讓他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被一種玄妙無比的氛圍包裹住,飄了起來。


    這種感覺讓人無比的放鬆,卻又一點兒困意都沒有,頭腦格外清明。


    但溫朔的提醒,卻讓他陡然緊張起來。


    然後,他便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清涼無比的氣流,進入了胳膊中,隨即像是藤蔓般,在體內擴展開來,遍及他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


    速度非常之快!


    怎麽回事?


    靳遲銳下意識地想要去阻攔,便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體內正在瘋狂蔓延的氣流驟然停下了。


    “說了不要緊張,不要抵觸,放鬆!”溫朔沉聲斥道。


    “哦哦,對不起,我,我隻是想了想,想了一下而已,是下意識的想法,對不起……”靳遲銳連連道歉,卻是不由自主地閉著眼睛,不再考慮去抵觸。


    而此刻的溫朔,也愈發吃驚於自己的發現了。


    因為,靳遲銳的體內,竟然沒有嚴格意義上,正常人類的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有的,隻是如同蛛網般,密密麻麻交織著的細絡——最初氣機在體內開始迅速拓展探查時,溫朔甚至一度懷疑,這家夥體內沒有經絡,直到仔細感受之後,才發現了這一詭奇非常的現象。


    再仔細查探,溫朔又驚愕地發現,靳遲銳體內也沒有正常人多多少少都會有的本元。


    這是人類生機之本啊!


    他竟然沒有本元,難道這家夥是個活死人?!


    隨即,溫朔又清晰無比地確認到,靳遲銳體內是有生機的,他的陰陽五行平衡狀態,是存在的,而且比之尋常人,甚至比普通的玄士,更要穩定。


    隨著進一步的查探,溫朔終於發現了靳遲銳的生機,是靠什麽持續存在了。


    因為,附著於靳遲銳體表的氣機,在以不易被察覺的速度,一點點地被靳遲銳的身體機能吸收為己用,從而維持了他的正常生機運轉。


    由此可以推斷出,他每時每刻,都在比尋常人更多地汲取著天地間的五行靈氣,維持己身的生機。


    他的生命,是以完全不同於常人的狀態才維持著。


    換句話說,這家夥雖然不是玄士,不懂玄法,沒有修行,但,他卻無時不刻的……與天地相參!


    狗日的!


    這貨不按照常理出牌,簡直是無數玄士心中的大敵!


    玄士修行,勤勤苦苦費心費力地與天地相參,這貨壓根兒什麽都不需要,就這樣時時刻刻與天地相參,天地是他,他是天地——你丫幹脆羽化飛升吧!


    溫朔妒火中燒,在心裏忿忿怒罵。


    但嫉妒歸嫉妒,他還是繼續以氣機,進一步查探著靳遲銳的身心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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