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銅錢劍,抵價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元錢乘以二……假道士一時間有些失神,心裏琢磨著這胖子是真玄士,可他的腦子,該不會是有毛病吧?


    因為這銅錢劍是法器不假,但,也不值如此高的價位啊。


    假道士知道,這種帶有法陣的銅錢劍,以自家師父的深厚修為,和取材的簡單便利,閑暇時權且當作練手,鍛造、烙印符紋,作法加持最多一天的工夫就能做好。


    畢竟不是什麽珍貴無匹的古董,更不是無雙的天材地寶鍛造而成,如果一把就能賣三十好幾萬……


    假道士覺得,自己就不用辛辛苦苦扮大師了。


    賣銅錢劍就發家致富啦!


    他神色平靜,卻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道友態度誠懇,貧道這把以沉澱有千年曆史的銅錢積攢煉化而成,又於山巔法陣之中,吸收日月之精華三年,才開劍試法的神兵,此間事了,甘願交於小友手中,以表信誠。”


    “好的好的,那咱們開始吧。”胖子喜滋滋地點頭應下,好像賺足了便宜似的,又道:“外麵那兩口子,還得您去騙啊。”


    “好說……”假道士滿口答應下來。


    就在他轉身仙氣飄飄地往客廳裏走去時,忽而回過神兒來,多年來自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他,剛才竟然失態了——那白胖子說,讓我去騙外麵的兩口子?!


    這怎麽能叫騙啊?!


    雖然貧道委實沒有修行,不會作法,可每次,有銅錢劍法器,有真正的符籙,絕對可以做到驅邪逐鬼……


    他扭頭忿忿地瞪了眼胖子。


    卻發現那胖子拿著銅錢劍像是撿到了寶似的,愛不釋手地翻來覆去地欣賞著。


    假道士無奈搖搖頭,來到客廳向解元和沐曉蕊躬身施禮,道:“二位齋主,貧道修為淺薄,此行出山起壇驅邪,未曾預料到齋主遭逢了罕見的邪孽異物,以貧道修為難以根除,而且正如剛才那位小友所言,作法之後不但難以誅殺,反會引發邪物反撲,危險重重。是貧道準備不足,修為淺薄,故而也不便多收齋主利事,今日拚卻性命,亦要降妖除魔,保齋主平安。”


    解元和沐曉蕊對視一眼,皆麵露困惑和慍怒。


    尤其沐曉蕊,心裏更是生出了濃濃的懷疑——這道士,該不會是和那胖子,是一夥兒的吧?


    剛才兩人在書房裏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麽?


    他們為什麽要避開我們,跑到書房的香案前說話?


    也許,那道士是個騙子,發現有被胖子揭穿的風險,立刻將胖子叫到裏麵私下商議著,共同騙我們的錢,然後分贓……現在,他們已經談妥了吧?


    但,這位道士是母親托人打聽到,不遠數百裏辛辛苦苦恭恭敬敬來的。以沐曉蕊自私自利的心性,已經先入為主的思維,自然而然地便選擇了相信道士不會假。


    隻是那胖子太可惡!


    況且這位道長剛才一番言語,足見其誠懇,愈發令沐曉蕊心服口服,感慨高人果然如此,驚懼後怕之餘,也感慨慶幸著,這位道長並未因作法難度提升而再多要錢。


    這叫什麽?


    這叫商業道德,良心底線!


    解元對此心有所惑,忍不住皺眉質疑道:“道長,您剛才為什麽……把那個,那個溫朔叫到裏麵去說話?您和他,看起來好像很熟悉的樣子啊。”


    “素昧平生。”道長微微一笑,很淡然的樣子,道:“隻是那位小友的一番話,還有他拿出的法器玉佩,令我不得不重視,那,是世間罕有的神兵異寶。坦率地說,二位齋主此番能夠見到這種法器,亦是一件幸事啊。”


    解元愣住。


    沐曉蕊卻是麵露興奮之色,感覺自己果然賺大了。


    隻是她心裏卻愈發嫉恨——那麽好的東西,連這位世間真人都如此鄭重其事地對待,卻戴在了那胖子的身上!


    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剛才貧道見二位齋主與那位小友似有口舌之爭的誤解,所以,貧道懇請二位大度,能許可這位小友留下,助貧道作法斬殺邪佞!”道長輕歎口氣,旋即認認真真再試一禮,道:“貧道不打誑語,隻因修為淺薄,確實需要那位小友身上所佩戴的護身神兵法器,加持法力,還望二位海涵。”


    這一番話,於情於理都極為到位,便是心有疑惑的解元,都不好再說什麽。


    而沐曉蕊,更是忙不迭點頭,討好地說道:“我們聽道長的。”


    道長微微一笑,躬身行禮以表謝意,繼而說道:“因邪祟強橫,二位受邪祟侵害日久,再過片刻,陰邪作祟時二位可能會受到些苦痛,還請二位心裏有所準備。”


    “什麽苦痛?”


    夫婦二人打了個寒顫,異口同聲地問道。


    “到沙發上坐吧。”道長輕輕歎了口氣,卻未解釋有何苦痛,轉身往書房裏走去。


    解元和沐曉蕊對視一眼,趕緊轉身快步到沙發旁坐下。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間盡是對未知可怕的恐懼……但,又不知道,也做不到如何應對。


    就像是在無盡大海中落水的人,茫然無盡,不知如何自救。


    絕望,又能看到遠方好似有船隻趕來。


    書房內,溫朔在仔細看過銅錢劍之後,便放到一旁,轉而拿起旁邊假道士帶來的乾坤袋,裏麵備有剪裁好的符紙,以及研磨好的朱砂墨汁,雄黃粉,毛筆,硯台……


    本來胖子還打算一會兒作法,以己身修為釋氣機憑空書符布陣,既然有現成的物事,自然要拿來用。


    以氣機書符,一來效應不持久,二來,太累!


    再者胖子向來小翼,這氣機書符布陣,消耗真氣本元過多,萬一待會兒作法時出現意外狀況,陰煞過於激烈,己身氣機不夠用的話,就會導致前功盡棄。


    “小友,二位齋主已然應允。”假道士走到香案前,對旁邊正在翻檢他的乾坤袋的胖子說道:“請將玉佩予我一用。”


    這,自然是說給解元和沐曉蕊聽的。


    而且這假道士,也頗為好奇胖子那枚玉佩。


    真的是神器麽?!


    溫朔視線往客廳裏瞄了眼,沒有看到解元和沐曉蕊,便搖頭笑了笑,繼而拿出書符所用的東西放置到香案上,繼而小聲道:“繼續表演,我要書符了……”


    假道士麵露一絲慍色,卻又不好發作,隻得點了點頭。


    書符對於溫朔來講,可謂是駕輕就熟,他把符紙、硯台擺開,倒入辰砂墨汁,平心靜氣,默念法咒,氣機流轉運度至筆端,蘸墨揮毫,迅速落筆書符。


    假道士在香案前稍稍擋住,一手負後,一手端在腹前,淡然道:“妖邪受我作法所傷,必然邪行大發,小友待會兒一定要小心些,將此符佩戴在身護體,妖邪之前未曾侵害入你體內,故而有符籙便可護你平安,我隻需暫借你的玉佩,作法以玉佩上高人所加持法陣之力,誅殺妖邪。”


    “在此提醒小友,待會兒無論聽見什麽,看見什麽,都不要害怕緊張,更不要胡亂走動。”


    假道士振振有詞地講述著。


    外麵客廳裏。


    解元和沐曉蕊聽著書房那邊傳來道長的話語,愈發驚恐萬狀——那胖子沒有被妖邪侵害,所以佩戴護身符就可以安然無事,我們倆……卻要承受未知的苦痛!


    解元忍不住想要去討要護身符,卻被妻子一把拉住。


    “曉蕊,我,我也去討兩張護身符啊。”解元戰戰兢兢地說道。


    “道長沒說,我們可別亂動彈,萬一,萬一影響了道長作法收拾妖怪,咱倆,咱倆都有可能被害死的。”沐曉蕊驚懼萬分,卻又不得不強自鎮定著。


    “可是……”


    “別說話了,抱緊我,我,我害怕……”沐曉蕊忍不住哽咽起來,渾身顫栗著。


    解元趕緊把老婆抱在懷裏,可自己也害怕得不行,心裏不敢向四周看,生怕哪個犄角旮旯裏會鑽出來什麽詭異的東西,又忍不住快速地偷瞄四周。


    突然,兩人同時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解元,我,我感覺肚子痛,不,不是,是頭痛,是,是心裏麵難受,我喘不上氣了。”


    “我,我也是,我好想,我好想看不清東西了……”


    “你抱住我,我害怕,好痛啊,我看不清你了……啊……”沐曉蕊剛剛淒厲地喊出半截聲音,就被解元捂住了嘴巴,他強壓著心頭恐懼,淚水橫流卻猶自不知,抽泣著壓抑著勸說道:“曉蕊,曉蕊你別,別怕,不能喊,不能喊,我,我,我嗓子痛,我感覺喘不上氣了,說,說不出話……”


    解元的聲音開始變得含糊,越來越輕,隻有吭哧吭哧的沙啞聲響,就像是嗓子破了洞漏風似的。


    而忍不住再次驚恐尖叫的沐曉蕊,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


    他們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但卻又格外的清晰,清楚無比地感覺到了無比的、難以言述的痛苦。


    這種痛苦,來自於渾身上下內外,來自於腦海的潛意識深處。


    他們感覺喘不上氣來,憋悶……


    兩人開始忍不住攥拳,雙臂使勁,哆嗦,繼而雙手成爪,扒開自己緊緊咬住牙關的嘴巴,然後在脖子上撓,在胸口撕扯衣服,放佛這樣才能讓自己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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