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靳遲銳的驚呼,以及接下來的沉默,溫朔沒有絲毫意外,也沒有繼續說什麽給予鼓勵或者命令、吩咐,他隻是同樣保持著安靜,等待著大弟子的回複。


    許久。


    靳遲銳在電話中小聲說道:“師父,我,我又不會鬥法,我……再說了,那人在派出所裏,我……”


    “你今晚,參與了鬥法的。”溫朔微笑道。


    “可是我沒有鬥法。”


    “你這次經曆的,就是鬥法!”溫朔語氣嚴肅地說道:“而且,你幹掉了一個和荊白修為等同,甚至比他還強的玄法大師,還順手解決了那位大師的護法。”


    “啊?”


    “有過這次生死一線間的經曆,你應該更清楚認識到,什麽是鬥法了。”


    “是。”靳遲銳再次沉默了幾秒鍾後,訕訕地說道:“師父,可剩下的那個玄士在派出所裏,我,我害怕……而且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怎麽樣才算是鬥法。”


    溫朔笑了笑,道:“正因為對方在派出所裏,我才讓你去解決的,否則,你也做不到。”


    “為什麽?”靳遲銳詫異道。


    “以你的修為和經驗,正常情況下貿然攻擊對方,隻要對方施以反擊,輕鬆就可以幹掉你。”溫朔輕輕哼了一聲,道:“但在派出所裏就不同了,你作法攻擊他,必勝無疑!因為你的玄法和別人不同,攻擊他不會引來反噬,而他作法,勢必會引起極為猛烈的反噬。”


    “什麽反噬?為什麽我不會引起反噬?”


    溫朔想了想,道:“什麽都要我教你,不如自己去觀察、親身經曆,記得更清楚,也有助於你以後的修行。”


    “哦,可是……”


    “先這樣吧,抽時間到京城述職。”溫朔打斷了靳遲銳的話,道:“順便,我再檢查一下你的身體狀況,以及這段時間以來的修行進展。”


    “是!”


    ……


    放下手機,溫朔再次點上一支煙,看著坐在對麵故作出一副昏昏欲睡模樣的小青,忍俊不禁地笑道:“青兒,你覺得這次你的大師弟,能成功嗎?”


    青兒撇撇嘴,道:“反正不如我厲害。”


    “羞!”


    “就是!”青兒嘟嘴瞪眼,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溫朔哭笑不得,繼而神情突變,嚴肅地說道:“青兒,爸爸剛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類似於派出所、警局、監獄之類的地方,唔,還有一地政府核心機關所在地,尤其是軍隊,你千萬要記住,莫說進入了,靠近都不行。”


    小青露出了一臉迷茫,還略帶著些許的委屈。


    溫朔剛剛板起的臉頓時緩和了下來,和藹地笑著說道:“你和靳遲銳的天賦不同,他可以輕易做到氣機探入其中,但你靠近就會遭受到反噬。”


    “哦。”小青低下頭,戚戚然。


    “爸爸向你保證,將來你就可以去了,現在真不行。”溫朔探身伸手,輕輕將青兒從對麵的藤椅上拉起來,拽到了自己的懷中,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抱著她望著漸漸亮起來的天空,神情感慨地小聲說道:“我說得這些地方,也許有的你還不明白什麽意思,但人類的世界,有太多危險的地方,爸爸是擔心你出意外啊,所以,要多聽話,不許耍小性子。”


    “嗯。”小青乖巧地應聲,還抬起頭向溫朔的下巴上吹氣撒嬌。


    吹氣,自然是有的。


    陰涼的氣。


    聲音沒有,但父女二人早已熟練了心意相連的溝通。


    胖子享受著女兒的撒嬌,一邊微笑著說道:“青兒啊,以後這樣吹氣撒嬌隻準對爸爸一個人做,對於其他人,你可千萬別對人家吹氣。”


    “為什麽?”


    “會致病,嚴重的會致死。”


    “為什麽?”


    “因為我閨女很厲害啊。”


    “為什麽?”


    “因為……”溫朔不想說,小青不是人,是陰邪之物,怕傷及了這個靈慧愈發成熟,人性漸漸豐滿的孩子,他輕輕歎了口氣,道:“因為大多數人的,都看不到你,你對他吹氣,會讓人不舒適,會讓人緊張害怕。”


    “哦。”


    “將來等你有了真正的身體,可以做一個真正的好孩子時,你就可以了。”


    “哦。”


    “相信爸爸,一定能做到的。”


    “嗯。”


    ……


    晨光初露。


    靳遲銳就離開了武玉生家的別墅。


    他在外麵的早餐店裏吃了兩籠包子,兩碗餛飩,這才呲牙咧嘴地付了賬,沉默著往鋪家鎮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殺人。


    去殺一個被關在派出所裏的玄士。


    昨夜,他殺了,確切地說,是參與擊殺了兩個人,兩名修為深厚的玄士。


    這已經讓他心理壓力極大,心中生出的那道坎在師父的開導下剛剛邁過去,前方就又生出了一道坎——他記得師父的那番話,也知道自己必須邁過這道坎。


    但……


    談何容易啊!


    可師父給他的命令,就是去幹掉被關在派出所的那名玄士。


    他對此很是不解,為什麽自己要去幹掉對方?


    既然荊先生說了沒事,那麽就和自己、和師父無關了,為什麽……還要自己去殺對方?


    但師命不可違。


    師父這麽說,定然有他的道理。


    派出所門口停放著兩輛警車,幾名警察腳步匆匆神情緊張地上了車,所長緊跟著也從所裏快步走了出來,看到靳遲銳,所長在車門前停下腳步,微笑著招呼道:“喲,靳校長,這麽一大早,幹什麽去啊?”


    “啊,沒事,到柳記吃了碗餛飩。”靳遲銳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搭腔道。


    “柳記的早點做得確實不錯,靳校長,沒什麽事兒吧?”


    “啊,沒有沒有。”靳遲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好似閑聊般道:“你們這是……出警?”


    “兩條人命!”所長撇嘴搖搖頭,上車關上車門,隔著車窗向靳遲銳擺了擺手。


    靳遲銳露出驚訝的神情,揮了揮手,目送警車呼嘯駛離。


    他知道,那兩條人命是怎麽回事。


    但他卻不知道,也有些擔憂——畢竟是兩條人命的重大案件,警方一定會當作大案去偵破的,調查力度足夠大的話,不難查到他曾到過案發現場。


    那時候該怎麽辦?


    越想越害怕,靳遲銳極度心虛和緊張地低下了頭,匆匆走後果派出所的門口,生怕被人看到似的,一邊掏出手機看了看,仍舊沒有信號。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給師父打個電話,把自己的擔憂講述一遍,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兩條人命啊!


    但走出幾十米遠之後,他忽然又想到,以師父的心智能力,怎麽可能考慮不到這些問題?


    所以……


    猶豫許久,靳遲銳一咬牙,掉頭往回走。


    坐南朝北的派出所後麵,是一片菜地,菜地西麵是廠區的院牆,東麵則是已經劃定拆遷的幾棟民房。


    靳遲銳繞行至派出所後麵的菜地,與民房間的牆角處站定。


    一路走來,他格外小心,生怕被人看到他鬼鬼祟祟的行蹤。好在時間尚早,而且附近民房都已經劃定拆遷,住戶們都搬走了,這裏相對安靜得多。


    將煙蒂扔掉,他靠著牆闔目平靜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將自己的氣機釋出。


    師父對他說,這叫氣機。


    以前,他認為這是自己的意念——也對,也不全對。


    在師父的教導下,開始修行之後,靳遲銳對於氣機的掌控越來越熟練,越來越精確,而且,他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氣機量度越來越大,力度越來越強,感知的能力也越來越敏銳。


    此刻,他意念稍動,氣機便迅速進入了派出所內。


    幾乎同時,他察覺到了一種極為強橫的威壓,環繞在他的氣機四周,令他生出了被猛虎盯視的恐怖感覺,雙腿都禁不住發軟打顫了。


    他迅速將氣機收回,擦了擦額頭,發覺已然流出了冷汗。


    後背也陣陣涼意。


    什麽情況?


    靳遲銳緊張萬分地四處張望著,沒有任何異常的發現。


    他想起了之前師父的叮囑,讓他自己去觀察,去親身經曆……以及,師父說那個玄士在派出所裏作法會被反噬,而自己不會被反噬!


    難道,師父說的反噬力量,就是剛才虎視眈眈震懾自己的那種無形的力量?


    這種力量,到底是什麽?


    靳遲銳咬了咬牙,既然師父讓自己做這件事,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是什麽力量先不去管它!


    想到這裏,靳遲銳再次探出了自己的氣機進入派出所內。


    和剛才一樣,剛剛進入派出所,那股可怕的威壓就再次出現,但正如他所期許的那般,無形的威壓和震懾力,並未對他的氣機發起攻擊,隻是緊隨著他的氣機,虎視眈眈著。


    很快,靳遲銳的氣機便找到了那個玄士。


    倒不是那個玄士身上有如同師父和荊白、邢一強那樣的修玄氣場,而是在另一間屋子裏的一個人,身上的氣場和那股無形的可怕威壓很接近。


    而現在的派出所裏,也隻有兩個人。


    於是靳遲銳立刻知道了那股威壓的來源——是派出所這種特殊性質的地方,以及警察身上的氣場!


    而另一個氣場很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之所以沒有修玄的氣場,肯定是刻意將己身的氣場收斂,否則就會受到派出所氣場的反噬。


    師父之前講述的那些話,便得到了解釋。


    隻是,為什麽我不會受到派出所裏氣場的反噬和攻擊?


    難道師父傳授給我的玄法……


    我們這一門派的玄法,是代表著正義、強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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