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益君竭盡全力地閃避著,但比之前對陣恩裏克時,狼狽得多。


    眼前比他還要矮半個頭的金發姑娘,出手實在是太快了,如果說她動如脫兔,那恩裏克無疑就是一隻烏龜。季益君可以憑借多年習武的經驗和反應,把空有力量,還不懂控製的恩裏克耍得團團轉,但在這個姑娘麵前,卻變得束手束腳。她的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著灼熱的氣流,季益君即使閃過了那一招,皮膚也會被勁風烤得火辣辣地疼。


    這時火焰屬性的鬥氣嗎?真是難以對付的力量。季益君後退幾步,繞著對方遊走,他發現,眼前抿著一絲笑容的小姑娘,隻是平常地站立,一副不變應萬變的樣子,顯然沒有使用全力。


    季益君一邊遊走,一邊盤算,真要在這場戰鬥中找到勝機,必須掌握戰場的節奏,否則,這樣來來往往下去,隻要讓對手打中一下,他就有得好受了。這姑娘用的招式明顯是軍陣上的手段,大開大合,卻不夠細巧,估計對於貼身短打並不擅長。近身,隻有近了身,季益君那一手太極才有機會。


    想到此處,季益君縱身一撲就往對方衝了過去,他險險避過姑娘一拳,回身一陣快打,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對方的肩臂上,然而,他覺得拳頭不像是打中了人的身體,而是打在了高強度的橡膠上。拳腳到處他能分明地感受到,一股氣流蘊含在對方的皮膚和肌肉中,不斷震動,把他的攻擊層層化解。


    沒想到鬥氣不光攻擊犀利,防禦也如此變態。季益君自己也煉有內勁,可是和對方的鬥氣比起來,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


    “你是在學小貓撓我嗎?”姑娘輕笑起來,她幹脆放棄了用雙手抵擋季益君的攻擊,而是全力向他身上攻去。這要是換了兩個實力相當的人,姑娘這種全攻不守的打法簡直就是找死,但可憐的季益君無法破開鬥氣的防禦,所以很快被對方壓得節節敗退。


    季益君退得稍慢了些,肩上就挨了一掌,頓時腫了起來,更有一股熱流在他的肩膀周圍亂竄,讓他疼得臉色都白了。


    不能這樣下去,季益君捂著肩頭往邊上就地一滾,避開了對方一記中路掃腿,他一邊躲閃,一邊氣惱這丫頭太小看人,竟然九分攻一分守,完全不把自己的攻擊看在眼裏。


    季益君發現對方招式愈發狂放,導致身上的空檔很多,甚至連檀中,氣海這樣的穴位,也有那麽幾瞬沒有防護到!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不知道這鬥氣能不能護住穴位?穴位既是經絡的節點,也是身體的弱點,也許自己的打穴功夫能夠傷到她?


    季益君知道自己的機會不多了,他身體也受了傷,隻要再挨兩下,就可以投降了。於是,他幹脆一咬牙,趁那姑娘全力攻擊,中路空虛的時機,團身往姑娘懷裏一靠,額頭狠狠地撞在了對方下巴上。


    打過架的人都知道,重擊下巴會讓人產生很難抵抗的暈眩感。季益君額頭的這一下,不僅用了全身力氣,還調動了自己為數不多的真氣,那姑娘雖然有鬥氣護身,但是還是有了一個短暫的遲滯,季益君看準機會,一個突進,肩肘結結實實地擊中的那姑娘胸腹的幾處大穴。


    季益君一開始還心中一喜,那幾處穴位的觸感,明顯沒有那麽堅韌,看來鬥氣是沒法防住每一處穴道的!可就在他的覺得一擊成功,準備雙手再拿下對方幾處大穴的是時候,被襲胸的姑娘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接著季益君就覺得自己撞上了一個正在爆炸的手榴彈。


    一股肉眼可見紅芒從那姑娘身體裏噴湧了出來,緊貼著她的季益君頓時覺得麵前的空氣像無數個大錘一般,無情地砸在他身上。他一側的臉頰和身體被紅光的爆破炸得血肉模糊,衣服也在頃刻間裂成了碎條。


    痛是如此灼熱,但身體卻如此冰冷,天地之間除了他自己好像一切都消褪了。他覺得自己飛了起來,天旋地轉,刀一般的氣流割過他的傷口,如同淩遲。恍惚間似乎有人在大聲喊他的名字,接著他就重重地撞上了地麵,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奧拉今天隨著哥哥阿丹來打探魔法師城堡的情況,他們混在遠來的交易隊伍裏打聽了一些消息,又隨著運貨的貨車在那城堡附近轉了一轉。無論是城堡裏奇特的巨大建築、魔法師裝扮奇怪的仆人們、還是聞所未聞的奇異商品,都給他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奧拉相信這些巨大的房子隻有用神奇的土係魔法才能建造,她相信那些精巧的工具後麵,是一個個了不起的煉金術士,她還親眼看到高聳的圓柱形尖塔上冒著黑煙,她深信那裏麵肯定有一條噴火的巨龍在打盹。


    奧拉發現阿丹在見識過魔法師城堡的神奇以後,心情很好,似乎恢複家族榮光的機會近在眼前。不過謹慎的阿丹告訴她,他並不準備直接和摸不清實力的魔法師見麵。隻和經過考驗的人成為同伴,是阿丹一向的信條。他說,如果這些魔法師連一群馬賊都對付不了,肯定沒法成為他的助力。所以他隻想事先報個信,然後讓魔法師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和馬賊打一場,自己則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


    他們在佛洛羅鎮上打聽了一圈,很快就知道了魔法師們在小鎮上有個貿易站,而主事人之一,正在貿易站後麵不遠處和人練武。


    奧拉和阿丹留下隨從,悄悄來找季益君,正好遇上季益君和恩裏克打得火熱。奧拉第一眼很看不上季益君的本事,從這人舉手投足就知道,他還沒掌握真正的力量,甚至遠不如對麵那個血脈戰士。但是她看了一會,卻驚奇地發現,這個年輕人竟然運用技巧屢次輕鬆擊敗了力量和速度都大於自己的對手。於是,奧拉心裏突然就起了較量一番的心思……


    而現在,奧拉捂著胸口,蹲在地上漲紅著臉看著躺在地上的季益君,在她身邊方圓兩米的區域,地麵形成了一個淺坑,泥土都被烤成了黑色,一絲絲輕煙正在彌漫著。剛剛她那聲尖叫裏的鬥氣爆發不僅把季益君炸上了天,也把自己身前的衣衫炸了個粉碎。


    大陸上的禮法質樸而簡單,但是被一個年輕男子打在胸口,又打碎了衣服,對於一個年輕姑娘來所,總是讓人羞惱的事。


    阿丹第一時間掠了過來,脫下自己的鬥篷,蓋在奧拉是身上,他聲音裏飽含惱怒,“這個人竟敢侮辱我的妹妹,他不知道自己在冒犯誰!”


    他回過身,看到之前練武的兩個小子已經跑過去,把躺在地上的季益君扶了起來,那家夥樣子實在是淒慘,鮮血,焦灰和塵土,讓他看上去就是一團垃圾。而自己的妹妹竟然被這樣的家夥褻瀆,阿丹想到這裏心中更是厭惡,他的手向空氣中一揮,一陣寒氣從指尖彌漫開來,轉眼功夫掌上就出現了一條鬥氣化成的刀刃。他緩步向季益君走去,要用著氣刃戳穿季益君的心髒。


    然而他的手卻被拉住了。


    奧拉臉上的紅雲還沒消褪,一手攥著披風,一手緊緊地一聲不吭地瞪著他。


    “你怎麽了?你難道要放過那個卑鄙的家夥嗎?”


    奧拉隻是搖頭。


    阿丹手一掙,奧拉拉不住他,隻得雙手並用,這樣一來披風就那麽散了,底下的春光又泄了出來。


    阿丹趕忙不再和她爭,散去了手上的刀刃,但還是氣惱地問:“你這家夥,再想什麽?就這麽放過他嗎?”


    奧拉把鬥篷係緊,小聲開口道:“哥哥!他和我差距太大,隻能用些別的手段,求你饒過他吧。”


    “我們家的人做事,從來不需要找理由。更不需要替別人找理由。”阿丹沒好氣地說道,“家族的榮耀不允許我放過他!”


    “家族的榮耀……已經需要用這種事情來維係了嗎?”


    阿丹一時語噎。


    “再說他是魔法師的人。”


    “隻不過是個護衛而已,連鬥氣都沒有的戰士,魔法師會在乎嗎?”


    “他不是一般人,而且剛剛他幫我突破了。”奧拉伸出一隻手,和阿丹一樣,一支火焰組成的刀刃慢慢成型,隻是比阿丹生疏很多,火焰也時明時暗。


    “你竟然在這場戰鬥中突破了鬥氣外放這一關?”阿丹一臉驚喜,剛才的不快似乎立馬被拋到了腦後。


    大陸上的施法者和武者,力量大致可以分成五個層次,低階,中階,高階,大師和聖域。而能否將體外的鬥氣塑造成特定形狀,正是武者從中階前期達到中階後期的分水嶺,以奧拉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可以做到如此程度,那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天才。


    “就在他打中我的胸口時,他打中的那些點都在我的鬥氣氣脈上,隨後一種很奇異的力量滲透了進來。這才有了後麵的爆發和突破。”奧拉說道,“那也是一種氣,但是和鬥氣不同。”


    阿丹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走到季益君邊上,恩裏克和加西亞想要阻攔他,卻被他兩腳踹開了。阿丹端詳了季益君一會兒,用手握住季益君的手臂,感覺著。


    奧拉也走了過來,她從鬥篷的下擺扯下幾條布,給季益君簡單包紮了頭部和胸前的傷口。然後掏出一顆傷藥喂進了他嘴裏。


    過了一會兒,阿丹向奧拉點頭道:“你說得沒錯,這家夥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而且我能感覺到,那種力量也到達了一個關口,也許,這次對他來也是一次突破。”


    然後,他掏出一封信放在季益君手邊,說道:“那就選他作為信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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