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前麵。”安德魯手裏握著一根短小的法杖,讓張弘開路。


    “您放心吧。我們都已經走出了營地,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這是條人跡罕至的小路,張弘不得不費勁地撥開灌木和荊棘,慢慢往下走。要不是已經到了清晨,天色亮了起來,張弘可不敢走這條道。


    他們兩個趁營地大亂的時候,營寨的一個豁口鑽了出去,為了避開戰場,他們特意挑選了這條向南的路。


    “上麵打得可真熱鬧。”張弘走在路上,能夠很清晰地聽到上麵傳來的刀劍碰撞聲,以及臨死時的慘叫。


    “這些馬賊真是廢物,我早看出他們根本不是魔法師們的對手。”安德魯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天知道他是站在哪一邊的,“魔法師的寶藏,隻能由魔法師來繼承,這些貪心的蠢貨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條絕路。”


    你也是貪心蠢貨中的一員,張弘暗想道,不過他嘴上表示讚同:“您說的沒錯,智慧淩駕於蠻力之上,您作為一個魔法師應該最清楚這一點。”


    “這句話說得不錯,看來你的主人們把你調教地很好。”安德魯滿意地說,這個有點微胖的中年人,走得已經有些吃力了,他揮舞著魔杖念念有詞了一會兒,然後往自己腳上一指,接著他的步履明顯就輕快起來。


    “我這招風履術,是用一塊上好的魔晶向一個吝嗇的老頭換來的,他用了一輩子,也要五息時間才能施展,而我隻要用兩息。我敢說,沒幾個魔法師能比我快,你們城堡裏,有這樣的魔法師嗎?”


    張弘搖頭道:“我好像沒有見過他們用這個魔法。”


    “哦?真的嗎?”安德魯興奮起來:“如果你的主人沒有收錄這個魔法,那我也許可以用這個魔法和他換一個其他魔法。哦,不,兩個。風履術可是很實用的魔法。”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您可以和他們自己說。”張弘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其實我還有些其他的魔法可以交換。”安德魯微眯著眼睛盤算起來,張弘看在眼裏,心中冷笑。


    兩人沒走多久,上麵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後一個黑色的身影就從上麵掉了下來,直挺挺的摔在張弘身前。


    兩人大吃一驚,張弘嚇得躥到了安德魯身後,驚叫道:“見鬼,那是什麽?那是什麽?”


    安德魯也被嚇得不清,隻是他身材沒有張弘靈活,一時找不到遮蔽,隻能掏出法杖遠遠對準了拿東西。


    兩人就這麽僵立了很久,才發現掉下來的東西沒有動靜。安德魯對張弘躲到了他後麵很不滿,他轉過身,用法杖戳了戳張弘的肩,嗬斥道:“膽小鬼,快去看看是什麽,別讓它擋我們的路。”


    張弘心中不滿,卻不敢爭辯,他撿起一根樹枝,慢慢湊過去,撥開樹叢一看,發現是個馬賊,那倒黴蛋估計是在搏鬥中,被人一腳踹下懸崖的,不過現在麽,頭都扁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張弘本準備離去,但是屍體腰上別的一把匕首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心念一轉,湊上前去,把匕首解下,插在自己腰帶上,再用衣服遮住。


    這時候,安德頓已經有點失去了耐心:“到底是什麽,你快說句話!”


    “是一個死人,估計是被人打下來的。”張弘收拾好匕首,大聲答道。


    “死人有什麽多好看的。快走快走。”


    即使有風履術讓腳步變得輕快起來,山道依舊十分難走,安德魯剛剛走出馬賊紮營的山坡就在後麵叫喚:“停,停一停,我們歇一會。”


    “我們再走遠點吧?萬一有人追上來……”


    “我走不動了,一路上過來,除了天上掉下個死人,哪有其他人。找個地方休息吧。”


    張弘左右看看,發現路邊的樹叢後麵一處空地位置比較隱蔽,於是對安德魯說,“那您就在那裏休息吧。”


    安德魯靠著一棵樹坐下,覺得雙腿疲憊,不斷地用手敲自己的腿。張弘見機道:“安德魯先生,我有一門手藝,可以幫您放鬆下腿腳,要不讓我給你捏捏,這樣您也可以快些上路。”


    安德魯看張弘謙卑的模樣和個仆人差不多,於是同意道:“那你得給我小心些。”


    張弘除下安德魯的短靴,裝模作樣給他按摩起腳來。要說這腳疲累的時候,怎麽按都是舒服的,一開始安德魯還警惕地注視著張弘,可沒多久就有些瞌睡起來。他之前釋放卷軸消耗精神力太多,眼睛一搭上竟然就慢慢睡著了。


    張弘輕輕喚了他兩聲沒有反應,於是停下手來,悄悄地把他手裏的法杖抽了出來,安德魯非但沒有動靜,反而頭一歪,睡得更死了。


    張弘從腰間拔出撿來的匕首,抵到了安德魯的胸口。不過,下刀之時,他反而猶豫了。


    現在他固然可以把安德魯一殺了之,然後逃走,可這樣他不過就是個失蹤歸隊的倒黴蛋,回去麵對的可能還是那個佛洛羅鎮上的破店,但是,如果他能夠把一個魔法師綁回去,那就會變成一個英雄。唯一值得擔憂的是卡迪斯他們有沒有和他說過自己殺死洪立峰的事情呢?


    張弘糾結了一會兒,把刀放了下來。都到了這個地步,不博一下,真是不甘心。


    他脫下一了身上的麻布外衣,用匕首把它割成長條,然後搓成繩子。


    然後,他非常小心地把安德魯翻過身來,將他的手背到身後,用繩子綁撈來,安德魯睡得死沉死沉,無論張弘怎麽折騰,他都沒有反應。於是,張弘把安德魯身上的衣服也割下來,把他上身綁得嚴嚴實實。


    安德魯醒來的時候,發現上身動彈不得,馬上驚叫起來。可是,他馬上就吃了一個耳光,他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才發現自己上身被綁住,橫臥在了地上。而本來卑躬屈膝的張弘,卻蹲在地上,一手拿著匕首,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你這個……”安德魯的話音未落,張弘又一個耳光打過來,這記耳光打得極重,讓安德魯的腦袋嗡嗡作響。


    他喘著粗氣,恨恨地看著張弘,張弘咧嘴笑了,他站起身來,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安德魯痛得想個蝦米一樣弓了起來。張弘卻不放過他,一腳接一腳地踢了上來。


    一直到安德魯把所有吃的東西夾著血水都吐了出來,他才停下。


    “不要不老實,你要認清你現在的身份。一個俘虜,一個奴隸!”張弘喘著氣道,“否則,剛剛那一頓打還是輕的。”


    安德魯作為一個法師,雖然沒什麽傳承,但什麽時候挨過這種打?一頓拳打腳踢以後,他的神智都快迷糊了。他流著眼淚,大聲點頭說道:“我聽你的,我聽你的,求你別打我了。”


    “我張弘是什麽人?”張弘再次蹲下來,用匕首拍拍安德魯的臉道,“讓我給你鞍前馬後,還讓我按腳,你算什麽東西,配嗎?剛剛這頓打你挨得不冤。”


    安德魯心中叫屈,明明是你主動給我按得啊。


    “怎麽,你覺得冤枉了?”


    “不冤,真的不冤。”安德魯的肥臉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我可警告你,我是殺過人的人。我怎麽殺人的事,卡迪斯他們告訴過你吧?”


    安德魯搖了搖頭,突然又覺得搖頭好像看不起張弘似地,馬上改口道:“我,我知道您很厲害。”


    張弘把安德魯的表現看在眼裏,明白對方不知道自己和洪立峰的事情。於是把最後的擔心也放下了。


    “知道就好。乖乖走在前麵,你們這些魔法師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手段,所以別做讓我覺得奇怪的事情,否則我一緊張,會用刀捅過來的。”


    張弘把匕首綁在一根粗大筆直的樹枝上,做成一根短矛。頂著安德魯的後心往學校的方向走。


    走到半路的時候,遠遠過來一隊騎兵。張弘心中恐慌,連忙拉著安德魯往後逃。可那些騎兵眼尖得很,立刻策馬過來把張弘兩人圍上了。


    張弘膽戰心驚地看著這些不知來路的騎兵,瑟瑟發抖的說:“各位大爺,你們不要誤會,我……隻是附近的村民。”一想到自己這個“村民”手裏還拿著武器,綁了一個人,張弘馬上嚇得把短矛也扔在了地上,“你們有什麽要求,盡管說,我會好好配合的。”


    為首的騎兵冷漠地看了他們兩眼,和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麽,那騎兵撥馬往來路跑去,其他人則拿起武器毫不客氣地對著張弘。張弘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隻是急出了一頭大汗。


    好在騎兵們沒讓張弘等太久,離開的騎兵很快就回來了,帶回來另一個人,那人看到張弘吃驚地喊道:“張弘!你還活著?”


    “季益君!”張弘看季益君從沒那麽順眼過,他發現騎兵們對季益君很恭敬,於是小心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哈哈,這都是自己人,和我們一起打馬賊的。我們從外線一個個馬賊團打過來,現在已經差不多把學校周圍的馬賊,殺了個幹淨。”


    一聽是自己人,張弘總算如釋重負,他趕緊把地上的短矛撿起來。用短矛戳了戳捆成一團的安德魯道:“有你們接應實在是太好了。我前些天陷在馬賊手裏,今天總算是闖了出來,這不,我還俘虜了他們的魔法師,就是用大火球轟學校的那個。”


    季益君瞪大了眼睛上下瞅了瞅安德魯,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讚道:“老張,你倒是真人不露相嘛!有兩下子!走吧,我們已經準備回學校了,正好帶上你們一起。這場戰鬥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我爸他們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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