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營地,已經是黃昏時分。很多人都已經吃完了晚飯,或是在屋外空地上,三三兩兩的聊天,或是走在營地的水泥道路上散步。


    這些水泥道路是前幾天剛建成的,很多人把它視為魔法的造物,他們相信一定是有法師施展了某種神奇的土係魔法,才會讓爛泥變為堅石。所以,飯後在這些道路上走幾圈,成了營地裏最新的時尚。


    由於水泥的產量還有限,所以隻有幾天主幹道完成了改造,於是,路上看新鮮的人就顯得有些擁擠。而此時卡特琳娜正蹲在一間稍大的房子麵前,看著這些人一會兒蹦一蹦,一會兒踩一踩,好奇地研究腳底下的秘密。


    這時背後房子的門被推開了,季益君從裏麵走了出來。他穿了一件黑色體恤,上麵用誇張的字體寫著“i''mthekingoftheorld!”,下麵是一條快幹褲,腰畔則掛著那把用彈簧鋼做得附魔長劍,雙手插在兜裏,肩耷拉著,充滿了街頭風格。不過,他現在的樣子,怎麽看都比穿著軍裝自然些。


    季益君瞥了一眼卡特琳娜,覺得她就像一隻綠毛的小貓,忍不住嘲笑道,“呦,怪不得他們叫你‘貓兒’,你蹲著抓老鼠哇?”


    卡特琳娜的小臉漲紅了,她強辯道,“你這種城堡裏長大的嬌貴人,壓根不懂怎麽才能活得長久。蹲著可以救你的命,站著隻能當靶子。”


    季益君笑起來,伸手去揉她頭發,在他眼裏,十六七歲的卡特琳娜不過是一個剛上高中的小妹妹,但是卡特琳娜一彈腿,就閃到了邊上,根本沒然他碰著。


    她站起身,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好了,該看的地方都帶你看過了,倉庫也都正常吧?這兒一切好著呢。你該回你的大樓裏去了。”


    “我建議你對我好點兒。”季益君裝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我這兒有個消息,一般人都還不知道。想不想聽?”


    “我才不要聽呢,你就別想著使壞了。”卡特琳娜別過頭去,不看眼前討厭的家夥。


    “這可是蕭晨臨走前提的主意,這你都不想知道?”


    卡特琳娜馬上把頭別了回來,“那你倒是說說,是什麽事?”


    季益君得意地笑起來,“教你個乖。馬上我們就要成立派出所啦,我啊,肯定是所長咯,你們這些願意留下來的傭兵,就會變成警員,都歸我管。”


    “派出所和警員是什麽?”卡特琳娜一臉迷糊。


    “嗯,看誰不爽就逮誰,然後把他們關起來。”


    卡特琳娜狐疑地看著他:“羅玲姐姐說了,這裏所有的事情都要講規矩,哪會像你說得這樣。隻有那些差勁的貴族領主,才會在自己領地裏亂抓人。我不信,你肯定是在瞎扯。”


    季益君笑得更歡了,“有長進啊。一個傭兵都知道要按規矩辦事了,不錯,不錯。好了,不說這事了,今天我的巡查也差不多了,哥請你吃飯。跟我走吧。”


    “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吃飯呢。”


    “呦,這都不敢。”


    “誰不敢了,去就去。”


    “要說這五大營地裏啊,你們這兒是吃的最沒勁的,天天供應些糙米野菜,肉都見不到幾回。”季益君一邊往食堂走,一邊嘀咕著。


    卡特琳娜聽得直搖頭。


    “怎麽?你知道人家四號營地吃什麽?天天有魚啊。前幾天我去巡查的時候,吃到胳膊那麽長一條魚。”季益君比劃著,“這麽寬。”


    “你吃過老鼠嗎?”


    “什麽?”


    “你吃過老鼠嗎?”卡特琳娜又問了一遍。


    季益君一愣,“沒有,我又不是貓?難道你……”


    “我吃過好幾次,我相信這邊很多人都吃過。他們可能幾年都沒碰過肉了。”卡特琳娜麵無表情地說道,“所以現在的日子對他們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你說那些對誰都沒好處。”


    季益君覺得有些不忿,被一個小姑娘給教育了。他想反駁一下,卻發覺任何道理在吃老鼠的事實麵前都有些無力。


    “嗨,說到底,還是生產力的問題……”他嘟噥了一句卡特琳娜聽不明白的話。


    兩人又走了幾步,卡特琳娜突然停了下來,快步躲到一棟屋子的牆角,探出頭去向營地的邊緣張望。


    季益君馬上也輕手輕腳地跟了過去,跟著往外看,隻見昏暗之中,有個人影從的邊門出了營地。


    “怎麽了?”


    “你自己去吃飯吧。我有事跑開一趟。”卡特琳娜說道。


    季益君卻沒答話,快步往邊門走去。


    “哎!哎!你做什麽?”卡特琳娜一呆,趕緊跟了過去。


    “自然是追過去。那個人看樣子還是個半大孩子,一定有什麽讓你在意的地方。做作為巡查怎麽能不去看看?難道你和那個人之間有什麽秘密?”季益君邊走邊說道。


    卡特琳娜低著頭,快步向邊門走去,也不說話。


    “你擔心那個人?那你還不和我說?真要有什麽事情,我也比你罩得住吧。”


    “沒什麽。隻是覺得有些奇怪。這個時間點,他怎麽回去那個方向?他應該是回學校城堡去的,怎麽會往林子裏走?”


    “他是誰?”


    “克裏特,蕭晨法師的學徒。”


    ————————————————————————


    “起來了,飛起來了。”李佳興奮地叫著,身體漂浮在兩米來高的地方,雙手拉著另一個人的手,那正是賽琳達。


    他們倆雙手相握,目光相對。賽琳達晰白的臉龐在夕陽下,被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明,多了幾分聖潔的感覺。對李佳來說,能如此和她相對而立,漫步空中,是比學會了飛行術更加讓人開心的事情。


    李佳看了一眼地麵的位置,又讓自己緩緩上升了一米,他信心十足地說道:“前天我就能飛上城堡的屋頂了,今天就算帶著你也一定沒問題。蕭晨幫過我以後,我的精神力上了個台階。今天我們飛得慢些,低些。過幾天我就可以帶你飛到城堡頂上看星星去了。”


    “屋頂上的星星和地上有一絲差別嗎?!”


    “你咋不懂浪漫。”


    賽琳達的臉紅彤彤的。但是眼神裏卻透著幾分慌張,飛行術是她從來沒能學會的法術,她緊盯著下麵的草地,大聲說道:“浪漫個鬼!你集中精力啊!穩點,穩點!別晃,看得我頭暈。”


    “別緊張,我們離地才那麽點距離,還沒邊上那棵樹高。平時你對自己施展戰鬥法術以後,跳得比這個可高多了。”李佳安慰道。


    “那不一樣,一切都在我自己的掌握中。而且,而且不會在半空晃悠啊。”


    李佳用手攬住了賽琳達的腰,想讓她平靜下來。可沒想到,這麽一來反而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飛行姿態更糟了。


    “啊!你歪了,歪了。轉過來,往左,再往左,啊,你這個笨蛋,這下徹底倒啦!”


    李佳的飛行術還沒掌握透徹,在賽琳達的胡亂指揮下就更加堪憂了。他自己飛的時候,空中打個滾,轉個圈也是時有的事,更別說現在這樣帶了個人了。不過,好在被《識海影卷》塑成冥想空間後,他的精神力飛速成長,至少不會出現精神力不濟,掉下去的事了。但對賽琳達來說這麽胡亂地飛著,依舊十分沒有安全感。她叫聲越來越大,甚至推搡起李佳來。


    李佳覺得自己就像在水裏救一個拚命掙紮的落水者,被這個“落水者“又拉又扯,讓他快要無法集中精力維持魔法了。


    賽琳達越是喊叫,李佳就越找不到方向,很快兩個人在半空中扭成一團打起滾來。要是被別人看見,隻怕會認為是兩個飛來飛去的高人在生死相搏。兩人折騰了好一會,李佳覺得筋疲力盡,隻得慢慢撤去魔力,讓兩人緩緩下降。可就在離地麵還有一米的時候,賽琳達慌亂中一肘撞在李佳的肚子上。李佳一聲痛呼,魔法潰散,兩個人直接摔到了地上。


    李佳背部著地,覺得自己脊椎都要被砸斷了。賽琳達有他做墊子,倒是什麽事都沒有,一個翻身就爬了起來。


    她坐在李佳邊上,看著他一副死魚樣子,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她笑出了聲,最後變成了哈哈大笑。


    “笑,笑什麽啊。幫幫我……我給砸懵了。”李佳抬起一隻手,賽琳達一把握住了它,卻不拉李佳,而是繼續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知道我樣子很慘,但有……有那麽好笑嗎?”李佳一邊說著,一邊試著支起身來。


    “沒什麽,我隻是很高興,很久沒有那麽高興了。”賽琳達終於止住了大笑,擦幹眼淚,深呼一口氣說道。


    “啊!你開心就好。”


    “謝謝你,李佳。”賽琳達認真的地說道,“我們沒想到,你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走到這一步。大部分人永遠走不到你這一步,即使有人走到,也大都會花去好幾年的時間。而你在幾個月裏就做到了。現在主動權就在我們手中了。我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輕了很多,因為你可以為我分擔了。”


    “那是因為有你和蕭晨幫我。沒有你偷偷給我的凝神藥劑,沒有他的魔法寶典幫我提升精神力層次,我也學不會這個飛行術。我覺得自己運氣真是太好了,能夠遇到你們這樣的人。”


    “魔法寶典?那本魔法寶典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有這麽神奇的力量?”


    李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本來我提都不該提起這事,因為我答應過蕭晨要保密。但我又不想騙你,所以我隻能告訴你這本魔法寶典改變了而我的精神世界和冥想方式,但不能說更多了。你,你可別生氣。”


    “我不會生氣。”賽琳達俯下身,在李佳的臉龐上輕啄了一下。


    一本書,就能改變精神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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