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晨推開臥室的木窗,寒風裹著細雪卷進了屋子。他往攏起的雙手哈了一口熱氣,然後將手撐在了窗台上。


    這幾天雪越下越小,春天快要到了吧。


    從這間三樓的房間往外眺望,樓下的庭院,門外的街道和周圍高低錯落的屋頂上都積上的薄薄一層雪。在不知不覺奮鬥的日子裏,這個世界已經快要度過冬天了。他們這些地球移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超過了半年。不過,蕭晨依舊不敢說自己適應了這個世界,總有些時候,他會覺得自己身處一個難以醒來的夢中。


    蕭晨用手指沾起了窗台上的一片雪花,微微的涼意給他帶來一絲真實感。


    這棟三層樓的房子是伯爵轉讓的產業,有十多個房間外加前後兩個院子。即使在王都富人區也是相當不錯的宅子,現在則是學校駐王都辦事處。哦,不對。是中國駐伊比利亞王國辦事處。現在學校的眾人已經公開宣稱自己是中國人,來自一個遠方的強大國度。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這樣的名號無疑會給人一種寄托。


    周圍的房子大都是淺黃色的岩石所建,屋頂則是連綿的深紅。這樣的色調即使夾雜了片片雪白,也顯得不太寒冷。往北是大貴族宅邸和王宮的所在地,王宮與其說是一座宮殿,不如說是一座高大的城堡。它建在城內四五層樓高的山坡上,最外沿是至少有七八層樓高的石牆,讓王宮顯得高不可攀。王宮後方是拔地而起斬龍山脈,山脈就像是王都的北方的天然城牆,斷絕了任何從這一邊攻打都城的可能。


    城內可以與王宮一比高下的建築,還有兩處,一處是皇家法師塔,一處是自然神殿。


    皇家法師塔坐落在王宮的西南角,那不是一座塔,而是五座塔樓的結合體,五座銀灰色的塔樓高低不一,胖瘦不同,集中在一起,塔與塔之間有拱橋相連。即使是五座塔樓中最矮的那一座,高度也超過了王宮城堡的主樓。一座大型拱橋從王宮的裙樓鏈接到法師塔的下端,將法師塔和王宮連為一體。


    這五座魔法塔代表了五位聖者的傳承,它們存在的時間遠遠超過了王國的本身。在前朝黑龍帝國存在時,它們就是皇家法師塔,現在依舊如此。


    自然神殿則靠近貴族區的邊緣,和平民區隔河相望。


    這座神殿在蕭晨眼中,是整個王都最別具一格的建築。和他想象中希臘風格的神殿或是中世紀風格的教堂完全不同,自然神殿的主體是六根巨大的青色石塊。石塊成略遍的橢圓狀,每個石塊足有二十米寬,七八十米高,筆直地插在地上,圍成一圈,如同六根黑色的巨型年糕。密密麻麻的綠色藤蔓攀爬在石塊的表麵,也聯結著石塊的之間的空隙,如同綠色的細線纏繞在上麵。這些藤蔓四季常青,在這初冬時節,也開滿了黃色和紅色的小花。神殿沒有屋頂,沒有牆壁,也沒有神像,這些石塊,藤蔓和花朵,就是人們祭祀祈福的對象。


    蕭晨不得不承認,即便他對神明充滿警惕和懷疑,這座神殿依舊是震撼人心的美景。


    蕭晨的視線往更遠處眺去,一條河流經過兩道水門穿過城市,河的另一邊灰色和褐色為主的木板房子,大都屬於都城的平民,這些房子大都擁擠而歪斜,沒有規律的窗門,上上下下開遍了牆壁,遠看像是布滿了蛀洞的層層木條。


    然而正是這些破舊的房屋中,居住了這個城市八成的人口,這些像螞蟻一樣辛勤勞作的人們,是供養王都的器官和血脈。


    盡管太陽才剛剛升起,河這邊的街道和廣場還寂靜無人,對麵的窮街陋巷間已有不少人影開始為一天的生活奔波。寒冷的天氣,讓這些衣著單薄的人們,佝僂著背,緊縮著腦袋,步履匆匆地來來往往。


    西羅說過,平民並不喜歡冬天。對魔法師,祭司和王公貴族來說,冬天是一道別樣的風景,寒冷不過是添置幾個取暖法陣的事兒,但對大部分平民來說是難熬日子的開始。即使在王都,每年冬天也會有不少人凍死餓死。


    想到這裏,蕭晨再看眼前這座被白雪妝點的城市,心中反而有了幾分壓抑感覺。


    蕭晨收回目光,正好門也被敲響了。他闔上窗戶,整了整身上的法師袍,把門打開。


    卡特琳娜正站在門外。為了更好地打探王都的消息,可靠的當地傭兵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卡特琳娜隨著蕭晨來到了王都,每天會走遍大街小巷收集情報。


    覺醒了鬥氣的少女神色中多了幾分躁動,她還沒完全掌控自身的鬥氣,顧盼之間的神色裏總會流露出幾分不安分,那模樣已經從貓兒進化到了一隻小雌豹。


    “蕭大哥,今天可是個大日子。那是王都三大勝地的皇家法師塔啊。我連做夢都沒想過踏進那樣的地方。”卡特琳娜來到王都後,心情變得開朗了很多,恢複了幾分活潑少女的本色。


    “哈哈,不過是參加一個評定而已。我的實力擺在這裏,不是嗎?”蕭晨聽到少女嘰嘰喳喳的聲音,感覺心情也輕快了一些,他帶上門,跟著卡特琳娜下樓。


    “你竟然一點都不緊張,不擔心?”


    “嘿,小卡特琳娜,做人呀,就得修煉這張麵皮。”蕭晨指了指卡特琳娜的臉頰,“明明慌慌張張的,也要顯得平常淡定。明明擔心害怕的,也要顯得沒有畏懼。否則啊,會被人一眼看穿心思的,你得學著點。”


    “啊?我才不要,這也太假了。”卡特琳娜別過頭去,躲開蕭晨的手指,“再說,看清心思哪有那麽容易,你現在就能看清我的心思嗎?”


    蕭晨對她左看看右看看,看得後者的臉上慢慢騰起了紅霧,“你的秘密呀,一定是做了好吃的。”


    “你怎麽知道?”


    “否則你怎麽會來催我吃飯啊?”


    卡特琳娜輕哼一聲,垂著頭,快走了幾步,隻管前麵帶路。


    走了一會兒到了樓梯口,她說道:“昨天我在集市上買到薑黃了,今天我起了個大早,做了一些薑餅,你可得嚐嚐。我要練好手藝,新年的時候,就可以做各種薑餅小人給大家吃啦。”


    “我就說有好吃的嘛。”蕭晨笑道,“法師塔常有,薑餅不常有,對我來說,美食的誘惑可比魔法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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