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在家總共呆了三天,第四天下午的時候,背上個帆布背包,裏麵塞了兩件換洗衣物,輕裝簡行,離開家,要去遠遊。


    此行目的地是一座小山村,據說很貧困,屬於靠山吃不了山,旅遊資源也完全沒有任何開發價值的小山村。


    按照紅十字的款項明細,打到這裏的捐助項目有包括錢款物資在內,共計二十三萬六千一百塊。


    至於此次活動,李白與起點約定好的五百萬也已經打到了他的賬上,並非隻是作為本次活動的資金,更多的還是對李白自身的報酬。


    他值這個價。


    他現在大小也算是個腕兒,雖然名聲跟那些因為炒作,旦夕之間就火爆全國的網紅相差不遠,但若論起真正帶動的流量以及所產生的效益,早已冠絕整個起點。


    不然就去幾個小山村,縱然跟上個小劇組,也斷然不可能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就花掉五百萬,這年頭,隻要是有本事的人,人家自然而然會搶著給你送錢花。


    當然,這得建立在李白身後不凡的勢力上,否則資本家肯定會教你見識一下,什麽才叫真正的資本家。


    先上高鐵,行了路途一多半,又倒綠皮。


    索性李白既沒趕上學生大舉開學的日子,也沒趕上農民工兄弟返鄉的時節,這一路行來姑且還算舒坦。


    隻可惜綠皮火車的環境太差,速度又慢,在上麵顛簸一宿,就算他非凡人,但濁氣吸得多了,終究還是感覺憋悶得緊。


    他捧著一張地圖,從下火車之後,大口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就裝模作樣提著個自拍杆,開啟直播,邊走邊說,引人側目。


    隻是這目光大抵都不是什麽好眼光,直播行業門檻太低,前一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慢手主播門更是以低俗著稱,鬧得現在的主播,在相當一部分的人們眼中已經和低俗畫上了等號。


    先坐上一趟十五路,四麵透風的破爛公交,一路顛簸,在土路上行了約莫半個小時。


    李白感覺有些無趣,掏出手機打開app瞅了眼已經闊別好幾個月的,發現那個瘋狂的巨鞭怪居然真的在更新以自己為主角的。


    還起了個非常蠢的名字,叫什麽——王者榮耀直播穿越係統。


    他微微汗顏:“我有係統這種事都被你猜出來了.......”


    也不知道這傻帽兒是不是不帶係統就不會寫書了,明明自己從未表露出自己有係統這種東西,他硬是歪打正著,偏偏扯得也能自圓其說,借著自己直播的熱度,還勉強混成了個精品。


    旁邊一個衣著發型很有幾分殺馬特風範的小青年瞥了一眼李白的手機,忍不住道:“你也啊。”


    殺馬特先是套了套近乎,似懂非懂地問了他看的名,隨即就開始非常自來熟地向李白推薦他最喜歡的那些諸如“什麽重生兵王大佬”“什麽校花保鏢”“什麽什麽冷豔/美女總裁/老婆”。


    李白翻了個白眼,沒好意思推薦他去看少年阿潔與少婦白賓,隻是嗯嗯啊啊敷衍著,那殺馬特青年也不感覺尷尬,說著說著不知怎麽就問到他的目的地了。


    李白敷衍道:“我要去細柳村。”


    “你也去細柳村啊,我就是那兒的人!”殺馬特驚喜道,黝黑的臉上露出了兩顆被煙草熏黃的板牙,“咱倆真是太有緣了!”


    李白:“.......”


    我可不想和你這麽有緣。


    於是就這樣,兩人結伴而行,一路上殺馬特絮絮叨叨,後來告訴李白,他叫馬力,英文名叫馬特,說他名字的時候,殺馬特青年明顯很驕傲,還滿臉期待地問道:“怎麽樣,是不是特洋氣?”


    李白無語,隻能點頭。


    直播間裏的觀眾們快要笑掉大牙,紛紛調侃,倒是對殺馬特青年的印象有些改觀,這小夥子造型雖然二了點,但性情還是好的。


    下了十五路公交,馬力把扛著的編織袋往地上一擱,咧著嘴道:“哥們坐。”


    說著還用袖子擦了擦上麵的灰塵。


    李白臉上笑容明顯,也沒拒絕,拍出一根玉溪塞他嘴裏點上,又給自己點了一支。


    倆人的畫風看起來很不搭,一個豐神如玉,一襲白衣仿若一塵不染;一個土裏土氣,撐著一紅色爆炸頭,穿一破破爛爛皮夾克搭一滿是油膩的破洞牛仔,但偏偏兩個人叼著煙的模樣又分外和諧。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漫長到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倆仍然坐在路邊,李白這下終於知道馬力為什麽說他們有緣了,因為這細柳村一年到頭,也不會有什麽外人造訪。


    窮山惡水,說景沒景,說財沒財,裏麵的人恨不得跳出這座大山以後再也不回來呢,怎麽可能還有人往裏麵跑。


    馬力說,若非這次不是他那老娘蹬腿兒了,他肯定也懶得回去。


    蹬腿兒是馬力自己的說法,他表麵上也似乎真沒有什麽悲傷的樣子,說這話的時候還在笑,李白也沒有追問,隻是默默點頭。


    進山的手搖拖拉機終於來了,老司機跟馬力寒暄著,兩人坐上去,那拖拉機就開始“突突突”噴著濃煙,像是舊時代的火車,一聲長鳴,煙塵滾滾。


    區別是這拖拉機一路都在長鳴。


    倆人坐拖拉機的車鬥裏,馬力一路搖頭晃腦,滿路灰塵弄了滿頭滿臉,再看旁邊那城裏人家的小夥子,居然仿佛沒沾絲毫灰塵,委實有些羨慕。


    仿佛真就是裏描繪的那等神仙人物,而非再有一副好看臭皮囊,仍要拉屎放屁的凡夫俗子。


    拖拉機突突到村口,有個斜坡開不上去了,倆人就下來推車,索性手搖拖拉機的煙囪在前麵,沒熏得他倆成煤球兒。


    馬力領著李白到了他家,一個破破爛爛的木門歪歪斜斜地掛在門口,裏麵是個土胚房,還有個小院子,裏麵大概是養了雞鴨鵝,散發出一陣濃鬱的氣味。


    馬力道:“哥們你等我一下,我進去辦點事,待會出來我領你找戶人家住下。”


    李白點了點頭,見馬力消失在門口中,他站在原地,開始和直播間裏的觀眾們閑聊,來來往往的村民們打量著李白,既好奇又警惕。


    幾個流著鼻涕的熊孩子在村子裏瘋跑著,一個穿著破夾襖,蓬頭垢麵的女人提著水桶,從李白對麵走來,在抬起頭的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那亂發之中的眸子充滿了異樣的神采,但很快她就再度低下頭,從李白的身邊匆匆走過。


    【哈哈哈,大嬸估計也被我家小白白給迷倒了。】


    【不是吧,那眼神跟傾慕可不沾邊。】


    【倒像是......】


    李白喃喃道:“倒像是溺水的人本已絕望,卻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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